周维的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稚言的口,但周维毕竟是她的师兄和伯乐,她不想跟他吵,她尽量心平气和道:“但是在法庭上,被告一口咬定自己没签这份保证书,而且他也很坚定,对方或许有赖账的嫌疑,但并不代表我的当事人就一定正确,我只能是私下里鉴定这份证据的真伪,再在法庭上打他们的脸。如果是假的,提到了法院,伪造证据,又或者伪造公章的罪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维道:“稚言,打官司不应该这么死板。” 稚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死板吗?那份消失那么久却突然出现的证据很有可能毁了她的职业生涯,她想要求证后再提,到底有什么错? “周律师,你要是这样认为,我无话可说。” 周维道:“这件事确实是你没处理好,找个时间,你跟她当面道个歉吧。” 稚言沉默了片刻,“我没有错,我拒绝道歉。” 周维道:“我知道因为欣妍以前跟顾禹谦往过,你对她有点私人上的偏见,但我觉得这是公事,你应该公私分明。” 稚言觉得可笑,对于陈欣妍的这件案子,当初她已经表明了自己应该回避,是周维执意要她来负责,她最终才决定接这个案子。 现在倒好,又拿出她们之间的关系来怀疑她公报私仇。 曾经那个让她欣赏的周律师去哪了?眼前的这个被陈欣妍成功洗脑的人,完全变了。 “那我辞职吧。” 周围一愣,他后知后觉地回忆是不是刚刚自己说话太重了,“稚言,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跟欣妍道个歉,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你理亏。” 稚言依旧是不卑不亢,“周律师,你觉得我理亏,可从我的角度,我并没有理亏。当然我提出离职也是有别的原因,你知道我的志向在检察官上,下周是面试,我想多点时间准备。刚好我手上目前除了陈欣妍的案子也没别的,她似乎也不愿意让我继续打下去,那我也刚好可以身。” 在大学的时候,周维就很欣赏稚言,当初的法庭辩论赛他也参加了,当时他大三,稚言才大一,但是稚言的气势完全不输给他,后来两人在学生会共事,一来二去也算是好朋友。 毕业后联系比较少,后来再次遇见是在上海,周维在她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好了,等她一毕业就过来光合律师事务所,就算她以后考公也没关系。 稚言也很乐意地过来了,如今过去半年,稚言却因为他的原因而离职,他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稚言,我比你大两岁,在律师行业混得时间也比你长,刚刚我只是作为上司给你的一些建议,如果我刚刚语气有点重,我跟你道歉,但是关于离职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也不算冲动,刚好还有十来天就节了,如果我下周面试过了,那年后可能会随时通知上岗,就算不是因为陈欣妍这件事,我年底也是要跟你提的。” 她考公的面试还没面,本就不能确定能否进入公检法,而她现在离职,要是面试没过怎么办? 所以,她其实还是在生他的气。 周维的语气少了之前的那份怒意,他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但是据我所知,面试到后面的政审,一般还有好几个月,我认为你还是接到正式上岗通知再跟我提离职比较合适。” “谢谢,不过我再继续接案子的话,我也不知道能打到哪一步,要是我打到一半就离职,对客户也不负责。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有案子在身上,先离职,反正我也打算回家一趟,好好陪陪我妈和外婆。” 周维深了一口气,“所以你心意已决是吗?” “嗯,没错。”稚言道:“这几天我也会把一些工作接好。” 周维道:“但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面试结束,你依然决定离职,那就再跟我提。” “不用了。” “那行吧。”周维忽然到头很疼,昨天晚上陈欣妍在他怀里哭了一夜,他心里确实对稚言有些怨言,可他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看稚言的态度,她是心意已决,“稚言,你之前的工作我都非常意。” “谢谢。” —— 自从稚言上一次出事,顾禹谦几乎天天过来接她下班,他今天订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稚言虽然和他说话时面带微笑,也表示这家意大利餐厅的菜品不错,但顾禹谦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离开餐厅后,稚言坐上了副驾,“你送我回家吧。” 顾禹谦看着她,“去我那不好吗?” “最近好几天都住你家,你不觉得烦吗?” “不觉得。”顾禹谦道:“稚言,我从来没有那样想。” “那可能是我的问题。”稚言背靠着副驾的座椅,她很累,“我也好些天没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顾禹谦迟迟未启动车子,他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腹间的手,“你有心事。” 稚言偏头和他对视,“很明显吗?” “最起码,对我来说,显而易见。” 稚言无奈笑了笑,她一直觉得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被别人看穿了,“那糟糕,还被你看出来了。” “那说给我听吧,我作为倾听者。” 稚言笑了笑,“其实只是工作上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是关于陈欣妍的案子?” 稚言不知道该不该跟顾禹谦说这些,毕竟他们的关系虽然从生理到心里都亲密了不少,她还是很难对着他倾吐心事。 顾禹谦生来矜贵而有距离,对着她的时候,她没办法打开心扉,对着他大吐苦水,想必对方也不是那种喜听人家吐苦水的人。 她想回去,找谢芫聊天,对着谢芫,她可以无话不说。 “其实,以陈欣妍跟你之前的关系,我们两还是不要讨论到她比较好。” “可那怎么办?” 稚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等着他解释。 顾禹谦说完下半句,“我很在意你为什么不开心。” 稚言脸上的神一顿,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出一个微笑,“我也没有不开心,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也可以说,我今天提离职了。” 顾禹谦应了一声,“嗯,所以你想回去,跟你的好朋友倾诉。” 稚言对顾禹谦这句话到惊讶,所以他其实已经把她看穿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顾禹谦道:“我希望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倾诉对象。” “顾律师每小时的咨询费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我付不起。” “稚小姐在我这是有特权的,我的所有服务对你都是免费的。” 稚言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顾禹谦抬起食指在她侧脸轻轻一点,“如果稚小姐觉得我服务意,给我个笑就行,稚小姐的一个笑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 稚言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真怕自己陷在顾禹谦这,长得帅有能力就算了,还这么会说情话。 她示意方向盘,“快开车。” “去哪?” 稚言道:“我家。” 作者有话说: 谢芫:完了,我老板会不会怪我抢了老板娘,明天把我开了?qaq 第34章 稚言在小区门口附近买了宵夜带了回去, 刚开门就看到了搂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的谢芫。 “啧啧。”谢芫扭头看着她,伸出一手指头,“一个星期, 你整整一个星期没回来。” 稚言关好门, 上了防盗锁,“没那么夸张吧, 也才四天?” “那四舍五入不就一个星期么?” 稚言笑了笑,示意手上的外卖盒,“牛杂莲藕, 还有炸。” 谢芫听到这两样东西,口水都了出来, “我刚好有啤酒!!” 说着她立马跑去冰箱拿啤酒了, 两人围着茶几一边吃一边聊天。 今天在意大利餐厅,稚言吃得不多, 倒是这个牛杂莲藕勾起了她的食。 “对了,我今天提离职了,估计三天后正式离职。” 谢芫睁大了眼睛,“为啥?你检察官助理那岗位还没面试呢,这么快辞职?” “遇到一点事,所以提前提了。” “能让你当场提离职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其实,就是跟当事人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 上司让我道歉,我拒绝了。” “什么?!”谢芫异常气愤, 稚言的上司她也是认识的, 当初还是他们南大法学院的男神, “周维竟然让你去道歉?那个当事人什么来路?” “他女朋友。” “我靠!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谢芫义愤填膺, “他这绝对是假公济私!” “是不是假公济私我不清楚,不过他这次确实让我很生气,当初是他硬要我接下这起案子,我公事公办,他又觉得我太死板了。” 谢芫越听越气,“岂有此理,我觉得他以后要从我的男神榜里除名!他不配!” 稚言听着谢芫为她打抱不平,她笑了笑,忽然又想如果她真的跟顾禹谦吐了这些苦水,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想象不到,所以最终并没有说。 谢芫握着啤酒罐搂着稚言的肩膀,“来,我们干一杯,周维这样对你,辞职是应该的,别不开心。” “其实我不开心主要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今天又冲动了。” 虽说,她早就在计划辞职的事,但在今天这样的情况提辞职,还是太冲动了。 她永远记得当初本科毕业后第一次独立办案的经历,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导致那一起明明可以赢得很漂亮的案子一塌糊涂,她太讨厌那个冲动的自己了,像个莽夫。 她用了三年时间调整自己,锻炼自己,遇事要沉着冷静,而她今天又犯了。 谢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不算冲动,要我我也辞职。”她不屑哼了一声,“自己没犯错却要道歉,这谁受得了?我们又不是活菩萨。” “就是,简直有大病。”稚言也喝了一口啤酒,这是她第一次骂周维。 谢芫和稚言聊得很晚,到凌晨十二点半才睡觉。 隔天是周五,稚言继续回公司上班,毕竟陈欣妍的案子目前她最悉,就算周维接手她也该好好地做个接。 而谢芫回到了公司,还有些困,刚要去买咖啡,没想到在咖啡店遇到了顾禹谦。 顾禹谦看到她时,他的目光显然停顿了。 谢芫作为臻铭律师事务所的一颗小螺丝钉,还没资格独立办案,自然平时也接触不到顾禹谦这个级别的人,上次校庆她和稚言在一起,顾禹谦都没注意到她。 而这次他竟然朝着她看了过来,谢芫觉自己身体都僵了一下,有一种上课被老师盯的觉。 不过或许是她多想了,顾禹谦本不是在看她。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