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十六岁的诗诗x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补习班的物理课。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人,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像我一样,一放学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学校。 我总是习惯地坐在中间那一排最左边的位置,通常左右两侧都是双人座,但只要我把书包放在靠近走道的座位,一般来说,只要教室没坐,不太会有人硬是坐到我旁边。 我低头埋首进书堆,因为这是我唯一擅长也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带我去到我想去的地方,或者该说,离开我再也不想待的地方。 听见教室门被打开时,我没有抬头,只是眼角馀光瞄到有个男生走进了教室,小声的「欸?」了一下。 他穿过阶梯形的教室座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我那排座椅边的走道停了下来:「你都第一个来了,为什么要坐最边边啊?这边看黑板不是很斜吗?」 我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看着我的,是一张如光般明亮的笑脸。 虽然我当时只觉得:笑什么笑啊? 「我喜坐这里。」回答完,我继续低头看我的书。 「是吗?」听见他这么说后,逕自将我的书包往内推了一点,一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你」 「这里应该没人坐吧?用书包佔位置是不好的喔,同学。」 「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我旁边?」 「那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视线这么差的地方?」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依然笑嘻嘻的。 我觉得无语,想着乾脆换位置算了,偏偏我的左边是墙壁,右边是他,不叫他借过本出不去。 最后我乾脆不回答,试图把注意力放回书上,他也没太在意我的样子,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直到有个助教走进教室,对我们说:「你们为什么在这边?」,才终于结束了我们无声的僵持。 「当然是在等上课啦。」那个男生回答。 「国三物理班今天不在这个教室喔,在旁边大教室。」 听到助教这么说,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了几秒,接着那个男生放声大笑。 这次,我的嘴角被他的笑容牵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和他一起走到隔壁间大教室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幸好我喜坐的位置本来就不太热门,我就笔直的走向中间排最左边的位置。 才刚坐下来,就发现那个男生又佔据了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书包的靠走道的位置。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坐我旁边不可啊?」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坐这里啊。」他笑脸盈盈的回答我。 「因为这里很令人安心,没人会注意到我,这样你意没?」 「嗯,意。」 「那你可以换位置了。」 「可是我想坐这里,因为我想认识你。」他出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我是小昱,你叫什么名字?」 我原本是该觉得他很奇怪的,但在那一瞬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在他灿烂的笑容里,不知怎么的,鬼心窍的说:「你可以叫我诗诗。」 * 我们到底是怎么变得很要好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从那天以后,小昱每次上课都会坐在我旁边的位置,时不时递张纸条跟我聊天,纸条上不是写着他今天发生的事,就是写着他对我到好奇、想了解的事。 久而久之,原本还有个专属座位的我的书包,不知不觉变成替他佔位置的工具。 起初只在中堂下课回传一次纸条给他,渐渐演变成我们共享一本「传纸条用」的笔记本,看似在传阅笔记,笔记里却尽是我们聊天的内容。 然后有一次,小昱在笔记本上写着:「我们来换秘密吧,一个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秘密。」 从那天起,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树。 小昱知道了我因为制止班上同学作弊,而被班上的小混混视为眼中钉、被联合排挤的事,也知道了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唸书,就是为了能远离那些糟糕的同学,因为我坚信只要我变得足够好,就能飞得足够高,到达一个他们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而那时,我身边围绕的也会是跟我站在同样高度的人,直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再讨厌上学,我就能变得快乐了。 我也知道了小昱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开朗、无忧无虑,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每天回家等待他的只有爸妈无止境的争吵,以及要他选边站的情绪勒索,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幸福和乐,不懂为什么大人们的情会说变就变,就好像只剩他记得这个家在像现在这样濒临破碎前,最美好的模样。 在充裂痕的常中,我们就是彼此的救生圈,只有在补习班和对方相处时,才能互相倚靠换取一丝息的时间,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得以卸下偽装,只当个脆弱却又真实的自己。 或许年少时的情愫,就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毫无保留和相互依靠间產生的。 只是现实的残破以及国三时的升学力,让我们谁都无力过多的去思考这份情。 十六岁,是个师长们总说还不适合谈恋的年纪,更何况是在国三这个对于未来至关重要的时机点。 所以我喜小昱,一直都只是个秘密。 只要我不说出口,我们就能继续以情的模式经营着我们的友情。 我就能继续当他的树,承接他的力却又不会成为他的力,独一无二的树。 就像有一首歌唱的那样:「有种地久天长,叫守口如瓶。」 因为能遇见你,于我而言,确实就是最好的运气。 所以,如果守口如瓶能换来和你的地久天长,那我愿意让你永远只是我的秘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