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瑞正要沉思，突然「咦」了一声，坐直身子，只着萤幕上第二排的客厅画面说：「老师，你看！」 林天华放大那个画面，仔细观察，只见客厅左侧一个房间的房门本来是紧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开一半。他收起客厅画面，叫出那个房间的画面。由于天 已经全黑，房间内黑漆漆地，看不太清楚，印象中是间小卧房。林天华按下按钮，又跳回同时显示十二个画面的主萤幕。 「我想是风......」林天华话没说完，萤幕上又生动静。只见刚刚两个画面中，那扇卧房门又继续开啟，终于变成全开。儘管没听见声音，黄瑞耳中还是自动配上鬼屋开门的嘎嘎声响。「......吹的。」林天华说完之后，又盯着萤幕看了一会儿，确定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后，他便若无其事地拿起漫画继续看。 黄瑞发现林天华三不五时会透过漫画上缘偷看萤幕，怀疑他是不是在故作镇定。他 控萤幕，叫回客厅画面之前的录影，反覆播放卧房门开啟的片段。一股 骨悚然的 觉直上心头，当 追梦人病房中所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越想越之下，他终于按奈不住，直接问林天华：「老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就门打开了呀。」 「我的意思是说......」黄瑞停顿一下，又说下去：「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开的门？」 「没有。」 「老师，」黄瑞伸过手去，拿走他的漫画，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林天华一把抢回漫画，不过没有继续看，只看着他反问：「你以为我看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那个女的是谁？」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林天华笑嘻嘻地说。「公司里的人你全问过了，都没问到答案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问他们？」黄瑞有点做错事被抓到的觉。 「小贞会跟我说呀。你又没叫她不能告诉我。」林天华一副贼样。「怎么样？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黄瑞把他们的故事都说了一遍，最后说：「他们讲得天花 坠，结果跟你 本一点关係都没有。」 「他们的故事都反应出他们本身的想法。」林天华笑。「小贞总觉得自己是个过客，不属于我们这个团体。他喜 我们这些人，愿意跟我们一起混，但她会刻意不要跟我们太 。所以她会注意团体间的八卦，不过一旦发现事情会涉及太多隐私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保持距离。她怀疑我可以看到些什么，本来很想 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在从阿强他们口中得知事情跟我的过去有关，牵扯到一个代号小甜甜的女人，多半是我生命中一段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后，她就退缩了。」 「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是公主，不喜跟平民百姓太。」 黄瑞摇头。「我不觉得她有那么夸张。」 「因为你对她有好，所以忽略她的缺点。」 黄瑞还是摇头。 「好，我相信你的觉。」林天华笑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公主病的关係，总之在她眼中，朋友跟情人总是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儘管她很努力在检讨自己，她还是面临了一些情受创的问题。她不敢轻易付出情，因为她深怕有朝一，新 的朋友还是会离开她。」 黄瑞「嗯」了一声，似乎若有所思。林天华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在想我有没有跟好朋友绝过。」 「有吗？」 「有。」黄瑞点头。「国中的时候，我很外向，很 出风头，常常口无遮拦，然后祸从口出。我记得我最好的朋友有一天突然就不理我了。问他干嘛，他也不肯说。后来有一堂下课，他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目光含泪，对我吼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自己想想你说过什么话吧！』」黄瑞摇头苦笑。「我始终没想出来我究竟说了什么话把他伤成那样，但我意识到必须改变自己。我开始自我 抑，变得害羞内向、沉默寡言。偶尔管不住自己，说话又得罪人后，我就会再度修正自己的个 。时至今，我常常怀疑自己当年有没有抑过头，扼杀了自己的本。我其实不确定这样是好是坏，因为有时候我还 希望能够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大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我尝试过，我做不到了。我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多，希望能够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矫枉过正。每次看到小贞，我就想跟她聊聊这段往事。我肯定她想要改变的决心，但有时候改变太多，人会变得不认得自己。」 「既然每次看到她都想讲，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跟她讲呢？」 黄瑞耸肩：「浅言深呀。我跟她又没有那么。」 「那你觉得要多才不算浅言深呢？」林天华饶富兴味地问。「你们现在每天早上共进早餐，起码也会聊个十几分鐘到半个小时。两个礼拜下来，你们也聊得不少了吧？说不定比你有些认识三年半的同学聊得还多呢。」 黄瑞倒是没有这么想过，他问：「每天这样间聊几句，就算朋友了吗？」 林天华缓缓摇头，似乎在说孺子不可教也：「小子，她如果不想跟你朋友的话，每天这样跟你间聊？你看不出来早上十点半到十一点是咖啡店很忙碌的时段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呀。」黄瑞说。「你以为我是偶像剧里那些什么暗示都看不懂的笨男主角吗？问题是你们一直强调她什么公主病，讲得好像她肯跟我说话都是屈尊就卑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多想什么......」 「好了、好了，」林天华摇手道。「你不需要多想，我也不是说她喜你或什么的。或许是因为你跟她年纪比较相近，或许她纯粹是看你比较顺眼，总之她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我就觉得这是件好事。如果你不排斥的话，我认为就不用去管什么浅言深，把你的想法说给她听，让她受到你的关怀。如果不想她矫枉过正，现在该是她开始接触人群的时候了。」 黄瑞神怀疑：「你不是要求她一年内不要朋友，不要惹事非，连跟人视讯都不行吗？」 林天华两手一摊：「哎呀，这种话哪家父母没跟小孩说过，又有哪家小孩乖乖照做的？话说回来，我可不是叫你去把她喔。我只是要你去多关心她一点。当然这种关心是要发自内心的，必须自愿才行。好不好？她的公主病想要进一步改善，说不定要着落在你身上。」 黄瑞无所谓地耸一耸肩：「好啊，她找我晚上一起玩线上游戏，到时候我跟她说说看。」 「好，你看着办。」 黄瑞看了一下萤幕，又回过头来问道：「那阿强那个情魔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阿强这个人从前很花心的。」林天华说。「倒不是说他逢场作戏，不付出情；比较像是情丰富，见一个一个。他很容易喜新厌旧，会觉得对不起旧人，但又没有办法让自己不 向新人。当年他来找我求助的时候，档案上的代号是『花心大萝卜』。」 「我真好奇你们公司员工是怎么应徵的。」 「一切都是缘份。」林天华说。「总之，他很自责，内心深处老觉得自己在做坏事，迟早会有报应。于是他的故事里就出现了这个情杀魔，附身在痴情男女身上，专门报復他这种负心汉。」 黄瑞想了一想，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他问：「那他遇过吗？我是说情杀。」 林天华扬眉：「你觉得他遇过？」 黄瑞说：「我只是觉得他编造出情杀魔附身的故事，彷彿是要为做出情杀这种事情的人开 。」 林天华凝视他一段时间，然后缓缓点头道：「从前在阿强的生命中有个女人，我们姑且称她为小甜甜。这个小甜甜嘛......」林天华一副 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道：「这样说吧，有谁愿意相信曾经深过的女孩竟然会拿刀来砍自己？而且还砍红了眼，彷彿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情杀魔存在的话，一切就合理多了，也浪漫多了，不是吗？」 「小甜甜？」黄瑞语气迟疑，心有所，隐约在幻想谁将来会成为他故事里的小甜甜。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 「至于小彤的故事......」林天华继续说。「你觉得呢？」 「她在等待英勇的王子击败恶龙来救她？」黄瑞边摇头边说。「但是我很难想像像彤姊那么独立又有自信的女人会期待王子拯救。」 「不要小看迪士尼公主系列对小女孩的影响力。」林天华嘖嘖两声，摇晃食指道。「真之吻是可以破除一切魔咒的宝物。但是说到底，小彤是个主动的女人，她不喜、也不想要被动地等待王子出现。如果要拿公主来比喻，她绝不是白雪或奥萝拉那种丧失意识、躺在 上，连到最后给她真之吻的人是谁都无法掌控的旧时代公主。她比较像是史瑞克里的费欧娜，期待王子拯救只是她内心浪漫的憧憬，事实上当她找到真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地主动追求。问题在于她认定真的方式几近自 ，我强烈怀疑她想要的不是真，而是难以达成的挑战。」 黄瑞有点糊涂了。「老师，你在说什么？」 「其实她留在公司，是在等我追她。」 黄瑞楞了一愣，问道：「你说这话不害臊吗？」 「是事实又何必害臊？」林天华脸认真。「我身为一个情家，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判断才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叫甜甜。她被恶龙抓走了，就等着我去救她。恶龙还给了期限，十年唷。十年内如果我不去救她......」 「会怎么样？」 林天华耸肩：「她就自己逃出来呀。你不会以为像她那么独立自主的女人，会把自己困在一段单相思里这么久吧？」 「这个故事真的是这么解的吗？」黄瑞超级怀疑。 「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事实才好。」 「那那个恶龙究竟又代表什么呢？」 「在这个案例里，恶龙就是我本人。是我的心结。阻止我去追求她或任何其他女人的想法。」林天华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久了，你自然会知道情的道路上是有阻碍的。越是轰轰烈烈的情，越可能遇到机机车车的阻碍。就像阿强那个情界的平衡理论一样，冥冥之中彷彿有股力量在阻止人们恋。说好听一点可以叫做情的试炼。但是我必须说，有时候那些试炼真的超机车、超不必要的。」 「但是......?」黄瑞不解。「彤姊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你不肯追她呢？」 林天华扬起一边眉，反问他：「小贞有什么不好，你干嘛不追她？」 黄瑞想了想：「因为心有所属？」 「可不是吗？」 对面别墅铁门开启，一辆法拉利驶过他们车旁，缓缓转入高富帅家中。林天华拿出相机，趁铁门尚未全关之前照了几张相。「是高富帅，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说完放下相机，看回萤幕，开始观察高富帅回到家中的举动。 「老师，」黄瑞跟他一起看了会儿萤幕，思绪又跳回之前的话题。「你的小甜甜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天华头也不回：「不告诉你。」 黄瑞不死心：「那你究竟能看到什么？」 「也没什么。」 黄瑞有点不耐烦。他不喜林天华这种故玄虚的态度。「你明明就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肯承认？」 「因为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林天华直接了当地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看到追梦人想像中的冷如霜，还是我自己想像中的冷如霜。我不知道我是真的能的能见鬼，还是我脑子告诉我说见鬼了。附身情杀魔？你觉得是我真的看得到这种东西比较合理，还是因为接受了阿强的暗示，于是想像出他们的存在比较合理？我不能肯定我到底是天赋异秉，抑或单纯只是神经病。我超担心那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你懂吗？」 黄瑞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正当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时，林天华挥手阻止他，比向萤幕说：「你看他在干什么？」 萤幕上的客厅画面显示高富帅刚刚进入客厅，开灯，下外衣，顺手跟沙发的方向挥手招呼。沙发上显然没有人坐在上面。 「他好像在跟沙发打招呼。」黄瑞大声思考。他不知道自己是见怪不怪，还是发现用这种陈述事实的语调说话比较不可怕。他跟林天华一起凑到萤幕前瞇起眼睛看，两人都是一般心思，想看看沙发有没有凹陷的痕跡。似乎没有。「老实说，老师，」黄瑞瞪着萤幕说，「你真的没有在萤幕上看到其他人吗？」 「真的没有。」 高富帅走进厕所，上小号，冲马桶，洗手，洗脸，然后回到客厅。过程中他一直在说话，讲述今天在公司发生的琐事，包括pm计画中的新產品、客户提出的怪要求、还有业务部的美女跟人事部的帅哥在厕所里做等八卦。他讲得兴高采烈，完全不像是自言自语的模样。 「他可能很喜听自己的声音。」黄瑞说。 「嗯......」林天华点头评论：「我比较想知道业务部的美女跟人事部的帅哥在厕所做的八卦是谁 传出来的？」 「那是重点吗？」 「一点也不。」 高富帅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神情享受地躺上沙发靠背。他闭上双眼，脑袋微向右侧，彷彿依靠在沙发上某个看不到的东西上。接着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噘起嘴 ，作亲吻状。他亲了空气好几秒，亲到连舌头都伸出来摆动，然后才脸愉地靠回沙发。 「好了，很明显他在跟人亲亲。」黄瑞指着萤幕道。「这个动作不可能有其他解释吧？」 林天华耸肩不答，仔细观察。 高富帅转头向右，神情严肃，问道：「有这种事？」接着他回过头来，直视萤幕，说：「你是说那里？」 林天华跟黄瑞不约而同地 直 身，自萤幕前退开，目光始终保持在客厅的画面上。 高富帅站起身来，看着萤幕一会儿，然后开始向前走。在黄瑞额头上冒出冷汗的同时，他于萤幕前站定，侧头看着他们，伸出手指在萤幕上戳了戳。他扬眉微笑，回头说道：「真的有耶！好厉害唷，看起来跟透明的一样。」他转回头来，继续打量微型摄影机。「这什么技术？我该叫公司的人拿回去研究。」他提高音。「你说每个房间都有吗？这样探人隐私，很要不得。还记得上次想要偷拍我的记者最后怎么了吗？嘿嘿，那次真是有趣呀。」他突然脸一沉，整个人气势大变，冷冷盯着萤幕，说道：「有胆量调查我，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我最讨厌看人哭天抢地的了。」 黄瑞突然心跳加速，浑身所有细孔彷彿都冒出冷汗，目光似乎被对方的双眼定住，说什么也转不开。就看到萤幕上十二个画面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变成黑白相间的杂讯，最后就只剩下客厅的画面正常运作。而萤幕上，高富帅英俊的面孔依旧，但是英俊的觉 然无存。他看起来很恐怖。 黄瑞恐惧异常，双眼剧痛，鼻子中 体狂洩，显然是出大量鲜血。 林天华狠狠甩他一巴掌，打得他回过神来。「别盯着他眼睛看。」林天华自后座扯了几张面纸，捂住黄瑞鼻孔，又说：「血不要滴在我车上。」黄瑞接过面纸，住鼻樑，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回头去看萤幕。 萤幕里的高富帅冷冷地「哼」了一声，听起来有点类似野兽低沉的嘶吼。黄瑞心惊胆跳，鼓起勇气偏过眼珠，透过眼角侧看萤幕。他发誓有看到高富帅的眼睛闪闪发光。 「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林先生。」高富帅语气似是间话家常，但却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觉。「你果然是个鍥而不捨的人。我不肯见你，你就使出这种非法的手段。」 黄瑞转向林天华，只见林天华目不转睛地看着萤幕，没有出现鼻血或任何痛苦的跡象。他眉头深锁，显然在思考当前局势。 「怎么不说话？你千方百计要见我，不是就想要跟我谈谈吗？」高富帅恍然大悟。「喔，你在想这个监视器是单向的，我不可能看到你的影像，更不可能听见你的声音，是吧？别担心，我可以。因为我就是这么厉害。」 林天华深 口气，说道：「你没有办法跟警方证明监听设备是我放的。」 「齁齁齁齁齁齁齁......」高富帅笑着说：「从你欺到我家里来那一刻起，诉诸法律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是私人恩怨。」他伸出食指，抵住监视器。萤幕突然变黑，然后剩下杂讯。 林天华立刻发动引擎，转上巷道。正要开始加速，高富帅家的铁门打开，高富帅本人一脚跨出门外，半身探出门外。林天华油门直踩到底，在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疾衝而出。不到一百公尺外就是巷口，红灯，干道车多，但是林天华还是毫不减速地衝了出去，只吓得黄瑞哇哇大叫，顾不得捂鼻子，手忙脚地去扯安全带。林天华衝过巷口，进入对面窄巷，正待松一口气，突然「碰」地一声，车顶凹陷，似乎有什么重物从天而降。 黄瑞忍耐不住，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形？」 林天华更不减速，在窄巷中以近百公里的时速衝向下一个转角，让黄瑞体验到人生中的第一次甩尾过弯。黄瑞浑身僵硬，紧贴在椅背上，身体随着疾甩而出的离心力晃动，尖叫声中隐约透过眼角看见一条黑影闪过窗外，彷彿车顶有样东西在急速过弯时被甩下车。黄瑞惊魂不定，在车辆恢復直行后立刻转身回头，不过没在后方路旁看见任何被甩下车顶的东西。他抬头看向车顶，刚刚的凹痕不知道是又弹回原位了，还是本出自他的想像。他连 几声，突然让倒灌的鼻血呛到，于是又扯了几张面纸去捂鼻子。再开出几百公尺，转上捷运沿线的干道，进入下班车 中后，林天华才终于放慢车速。 「你没事吧？」林天华一边顾虑路况，一边分神检视黄瑞，托着他的下巴左转右转，确认他除了鼻血外没有其他创伤。「有没有哪里痛？」 黄瑞放下所有男子气概，透过垂在嘴前的染血面纸说：「我好害怕。」 「乖，会怕是正常的。」林天华摸摸他的脑袋，彷彿安抚小孩般说。「任谁第一次遇上都会害怕。」 黄瑞猛然转头，瞪着他问：「难道你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吗？」 林天华耸肩：「我见多识广，遇过类似的事情也很正常呀。」 「那你倒是告诉我，刚刚是什么东西跳到我们车上？时速破百的车上？」 林天华摇头。「我不知道。没看到他。」 「你有见过有人能透过监视器看见另外一边的人，听见另外一边的声音？」 「没有。」 「这个高富帅究竟是什么人？」黄瑞越问越大声。他情绪 动，有点管不处自己。「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刚刚干嘛要逃那么快？」 「人家都已经在不可能看到我们的情况下看到我们了，你还不知道要拔腿就跑？」林天华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要等到他的手从萤幕里伸出来抓住你的喉咙，你才知道大事不妙？」 黄瑞看了看是杂讯的萤幕，右手忍不住摸摸自己喉咙，彷彿真的被平空冒出来的怪手给抓了一样。「不是呀，老师那个到底是不是人呀？」 「天知道。」林天华顺手把萤幕关掉，盖上小 蜂的公事包。「总之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都这样了，你还要查下去？」黄瑞真的让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老师，你的专业是教人谈恋，真的管得了这种事吗？」 「嘿嘿，」林天华冷笑两声。「你太小看教人谈恋这种专业了。要问世间情，需懂世间事。我的本事比你想像中要大多了。」 其实在黄瑞涉世未深的一生中，见过本事最大的人就是林天华。他本已经把林天华当作无所不能的高人看待。但是要说林天华能够应付刚刚遇上的那种呃妖怪？黄瑞还是认为不可能。他说：「老师，我看算了啦。跟冷如霜有关的男人，一个自杀，一个发疯，还有一个是呃妖怪。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好不好？她有那么多前男友，天知道继续挖下去，还会挖出什么怪咖来？」 「你这样说还真是有趣。」林天华注意左右照后镜，确认没人跟来，然后把车停在路边，正説道：「boy，事到如今，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这事説了可能会让你更害怕，但是现在也不好继续瞒着你。其实，你下午问我追梦人名单上其他五个人调查如何，我説先查高富帅，那是为了怕你担心才这么説的。事实上，冷如霜六个前男友里，有四个已经死了，一个下落不明，高富帅是我们唯一找得到的人。」 「死了？」黄瑞彷彿掉入比刚刚还不真实的旋涡里，剎那间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怎么死的？」 「兇杀。」林天华说。「都是被刀砍死的。有的一刀毙命，有的身中七八刀，全都死在住处，没有目击証人。他们分别住在台北市和新北市各处，案子属于不同分局管辖，加上警方并没有发现四名死者都曾过同一个女友的关联，所以这几件命案始终没有被联想在一起。」 黄瑞说：「你已经找到关联了，就给警方处理吧。」 「你要我怎么待这个关联是从哪里得来的？告诉他们我是从个疯子那边抄来的名单？要是他们真的相信这几个人都是冷如霜的前男友，追梦人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头号嫌疑犯。我不希望情况演变至那个地步。」 黄瑞点头：「是呀，追梦人已经这么可怜了，不应该再遇上这种事。」 林天华侧头看他。「你真的是这样想？」 「什么？」黄瑞不解。「他很可怜？」 「他当然很可怜，但那并不表示他就不可怕了。」林天华摇摇头，轻叹口气，似乎解释此事令他惋惜。「老实说，杀那四个人的兇手很可能就是他。」在黄瑞有机会开口前，他扬手先道：「他之所以抄下这些人的资料，本来就是出于嫉妒，而我们也很清楚他心理不正常。要说是他把过去的情敌找出来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要知道，这些人早在跟冷如霜往时就已经出现在他梦ｆENＧYＥ-ｚN.Cｏｍ |
瑞正要沉思，突然「咦」了一声，坐直身子，只着萤幕上第二排的客厅画面说：「老师，你看！」 林天华放大那个画面，仔细观察，只见客厅左侧一个房间的房门本来是紧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开一半。他收起客厅画面，叫出那个房间的画面。由于天
已经全黑，房间内黑漆漆地，看不太清楚，印象中是间小卧房。林天华按下按钮，又跳回同时显示十二个画面的主萤幕。 「我想是风......」林天华话没说完，萤幕上又生动静。只见刚刚两个画面中，那扇卧房门又继续开啟，终于变成全开。儘管没听见声音，黄
控萤幕，叫回客厅画面之前的录影，反覆播放卧房门开啟的片段。一股
骨悚然的
觉直上心头，当
追梦人病房中所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越想越
坠，结果跟你
本一点关係都没有。」 「他们的故事都反应出他们本身的想法。」林天华笑。「小贞总觉得自己是个过客，不属于我们这个团体。他喜
我们这些人，愿意跟我们一起混，但她会刻意不要跟我们太
。所以她会注意团体间的八卦，不过一旦发现事情会涉及太多隐私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保持距离。她怀疑我可以看到些什么，本来很想
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在从阿强他们口中得知事情跟我的过去有关，牵扯到一个代号小甜甜的女人，多半是我生命中一段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后，她就退缩了。」 「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是公主，不喜
的朋友还是会离开她。」 黄
出风头，常常口无遮拦，然后祸从口出。我记得我最好的朋友有一天突然就不理我了。问他干嘛，他也不肯说。后来有一堂下课，他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目光含泪，对我吼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自己想想你说过什么话吧！』」黄
抑，变得害羞内向、沉默寡言。偶尔管不住自己，说话又得罪人后，我就会再度修正自己的个
。时至今
希望能够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大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我尝试过，我做不到了。我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多，希望能够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矫枉过正。每次看到小贞，我就想跟她聊聊这段往事。我肯定她想要改变的决心，但有时候改变太多，人会变得不认得自己。」 「既然每次看到她都想讲，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跟她讲呢？」 黄
向新人。当年他来找我求助的时候，档案上的代号是『花心大萝卜』。」 「我真好奇你们公司员工是怎么应徵的。」 「一切都是缘份。」林天华说。「总之，他很自责，内心深处老觉得自己在做坏事，迟早会有报应。于是他的故事里就出现了这个情杀魔，附身在痴情男女身上，专门报復他这种负心汉。」 黄
。」 林天华凝视他一段时间，然后缓缓点头道：「从前在阿强的生命中有个女人，我们姑且称她为小甜甜。这个小甜甜嘛......」林天华一副
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道：「这样说吧，有谁愿意相信曾经深
上，连到最后给她真
，我强烈怀疑她想要的不是真
传出来的？」 「那是重点吗？」 「一点也不。」 高富帅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神情享受地躺上沙发靠背。他闭上双眼，脑袋微向右侧，彷彿依靠在沙发上某个看不到的东西上。接着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噘起嘴
，作亲吻状。他亲了空气好几秒，亲到连舌头都伸出来摆动，然后才
直
身，自萤幕前退开，目光始终保持在客厅的画面上。 高富帅站起身来，看着萤幕一会儿，然后开始向前走。在黄
然无存。他看起来很恐怖。 黄
体狂洩，显然是
口气，说道：「你没有办法跟警方证明监听设备是我放的。」 「齁齁齁齁齁齁齁......」高富帅笑着说：「从你欺到我家里来那一刻起，诉诸法律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是私人恩怨。」他伸出食指，抵住监视器。萤幕突然变黑，然后剩下杂讯。 林天华立刻发动引擎，转上巷道。正要开始加速，高富帅家的铁门打开，高富帅本人一脚跨出门外，半身探出门外。林天华油门直踩到底，在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疾衝而出。不到一百公尺外就是巷口，红灯，干道车多，但是林天华还是毫不减速地衝了出去，只吓得黄
几声，突然让倒灌的鼻血呛到，于是又扯了几张面纸去捂鼻子。再开出几百公尺，转上捷运沿线的干道，进入下班车
中后，林天华才终于放慢车速。 「你没事吧？」林天华一边顾虑路况，一边分神检视黄
动，有点管不处自己。「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刚刚干嘛要逃那么快？」 「人家都已经在不可能看到我们的情况下看到我们了，你还不知道要拔腿就跑？」林天华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要等到他的手从萤幕里伸出来抓住你的喉咙，你才知道大事不妙？」 黄
蜂的公事包。「总之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都这样了，你还要查下去？」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