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已经把他想掩藏的关系挑的够明白了。 谢知归阖起眼,几秒后又绝望地睁开。 老道说的对,他 本不可能静的了心! 等他的人就在门外,孤独地站在寒冷雪夜里,任由风雪侵身,灼热的目光盯着一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的门。 风雪那么大,他守在那里宛若冰雕,一动不动。 谢知归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但摸过去,找不到伤口。 他偏头看向身后大门,隐约听到衣袍在寒风中翻飞的声音。 门板很厚,但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红 的影子伫立在那里,和他对视,无声地唤他。 ——“出来吧。” 谢知归忽然想,如果此刻那人等不下去了,转身离开,自己会不会不顾一切追出去? 老道看着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或许你所有的担忧,跨出这扇门后都能得到解决呢?” 谢知归心道:……我的担忧。 我在担忧什么呢? 怕自己寿命有限,而他会在漫长生命中的某个节点变心吗? 如果他变心了,自己该怎么办? 闹吗?怨吗?恨吗? 不,落到那种互怨互恨的田地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因为从来被一个人大大方方偏 过,突然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无所保留以强硬直白的姿态给自己一份滚烫的 意,大胆地在耳边念着热辣情话,他会直接懵掉的。 就像第一个品尝番茄酸甜,尝到螃蟹鲜香的人,要围着那些稀奇的东西绕着圈打量审视,迟疑不决地靠近,捻起一小点放在鼻下轻嗅,而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落荒而逃。 所以他要先对这份 意进行严格的审查和考量,确定了他的安全 和价值,再决定上前一步,还是退后躲藏。 可是查到最后,把自己都绕进去了,晕头转向,没了当初的气定神闲,只剩下 心的兵荒马 。 “你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对是错,何妨去试试呢?” 老道将他从繁 的挣扎中拉出来,为他指明一条道路。 谢知归猛然清醒,好像看到了救稻草般迫不及待追问:“您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贫道以为,人生苦短,何妨一试,既你舍不下他,他也在等你,不如放下担忧,出去找他吧。” 一道温和的风吹入谢知归心口,将 在上面的重重枷锁驱散。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心里涌现更多的酸楚。 “不要因为害怕失去而逃避,你越逃,失去的越快啊,你要去抱住他,才能将他留在你的身边。” 无论将来,至少现在,只要他回头,一定可以看到明匪玉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是想要这份 意,当下触手可及,为什么要怀疑未来它会不纯粹? 如果它变了,他和明匪玉自然也变了。 那个时候的他,不会是今 的他。 老道点到为止,他相信谢知归会自己想明白的。 谢知归盯着桌面上的卦符沉默约摸五分钟,短短五分钟,对他来说却是过了五年那样难熬,没人知道他想了多少事情才做下决定,最后他撑着桌子起身,毅然向外走去。 他惹的债,得亲身去还。 老道却又伸长手臂喊住了他,“稍等一下,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谢知归停下回头:“您请说。” 老道尴尬地笑了笑,说:“他现在怒气颇盛,希望你能尽可能用温柔点的办法把他安抚下来,别让他搞破坏,我们已经没钱修葺道观了。” “……” 谢知归忽然理解为什么谢清元看到明匪玉会那么狂躁愤怒了。 “好、好的,”谢知归替他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嗯,去吧,别让他久等。” 老道 意地看着谢知归单薄的背影,也算是为他空瘪钱包松了一大口气。 捻着胡须有些得意地想,小情侣之间不就那点子事,他活了这么久,闹矛盾离家出走的见得多了去了,就没有他点不通的。 屋外,大雪已经停了,只剩下一些稀稀疏疏的小雪片还在夜 中无方向地飞舞,天高地远,寒意无边。 大门外,积雪齐小腿深,长久的等待让明匪玉肩上、头发上都积了一层雪,白雪覆红衣,青丝变银发,使得他妖异诡丽面容上更 上三分的 郁冰冷。 耐心消耗光了,最后等五秒,如果谢知归再不出来,他不介意费点力气破了这屋子周围的法阵,掀门进去把人拽出来,再把这碍眼的破屋子轰为地。 他默念:“一、二、三……” “三”还未落,大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暖黄的灯光 了出来,照亮了明匪玉的脸。 他诧异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第95章 明匪玉 下了云松的皮, 以本来相貌示人。 谢知归小心翼翼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脏猛地悸跳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这张脸了, 而思念是一瞬间的事。 明匪玉在这里站了多久?身上落雪都还没化掉, 他想去帮他拍拍,别着凉了,又怕过去了,会被他拒绝。 他开门前还调整了一下情绪,心里对自己说,无论等会发生什么,都要冷静,不能再跑了。 谁知道这么快就破功了。 门关上, 将外面的世界留给他们。 两人谁都没先动, 无声对视, 好似隔在他们中间不到五步的距离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风从他们中间呼啸穿过。 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倔强。 无声胜有声。 明匪玉先将视线下移, 落到了他冻的红肿发紫的脚上,和其他地方的白皙皮肤格格不入, 眼里似有心疼,似有责备。 但他没说。 被他这么盯着,谢知归有点不自在, 但又没东西挡一下,脚趾不自在地弓起, 又看到明匪玉放在身侧的手里拎着一双鞋。 他的。 明匪玉突然靠近, 迫 十足的气息 面 过来, 谢知归心惊,看到明匪玉脸 很沉,下意识后退,不小心踩进旁边的积雪里,脚底生出冰凉的刺痛 迅速窜遍全身,猛地把脚抬起,但又疼的放不下去,独木难支,身体失去平衡,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朝右边摔过去。 “呃!” 坏了! 然而下一秒他跌入的不是雪堆,是一个结实的怀抱。 他被稳稳扶起来,悬起那只脚,靠在明匪玉身上支撑起半边身体,方才慌 之中指甲抓进了他肩头的 里,可能很疼。 但明匪玉似是没 觉,他也浑然未觉,怔怔看向明匪玉,而明匪玉也正盯着他,只不过眼神中 抑着愤怒。 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很快谢知归想明白了,他刚才那个后退的动作在明匪玉眼底就是抗拒和厌恶他的表现,所以踩疼了他的尾巴。 可是他没有讨厌他。 谢知归想解释:“我不是那个……” 明匪玉却不想听了,转开视线,望向无边的寒冷夜 ,沉声打断他:“别再跑了。” 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句话。 谢知归听出了他语气里没有 情的警告意味,换而言之,他再跑,明匪玉就会直接打断他的腿。 “……” “我出来了,没想跑了。”谢知归看着他轻声说。 他抬手想摸摸明匪玉的脸冷不冷,他的手心是热的,可以给他驱寒。 但明匪玉淡淡“嗯”了一声,偏头避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让谢知归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听我说行不行?”他目光恳切,如果明匪玉此刻抬头去看他,就会发现他眼里多了柔软的情意。 只是谎话说多了,突然有一天说了实话也不会有人信。 这次明匪玉是铁了心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谢知归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有苦难说的滋味,堵在喉咙里的字化成一把把尖刀,扎的他 喉腥甜。 明匪玉肯定还在气头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听。 难过原来也是会传染的。 原来不止他会拿冷漠和暧昧折磨人,明匪玉也会。 明明可以把他甩地上离开,却及时抱住了他,可是抱了又不理他,好像对他舍不下,又好像 答不理。 谢知归就这么微怨地看着明匪玉,看他能装聋作哑多久……不听人说话的家伙。 明匪玉面无表情把他扶到旁边一块石头,拂掉上面的雪,让他坐下,自己则蹲下,抬起他的脚给他穿鞋。 冻伤的地方一碰就生疼,谢知归忍不住倒 凉气,“嘶,轻点,很疼。” 明匪玉装作没听到,继续手上的穿鞋动作,并没有放轻的意思。 谢知归哪里还不明白,明匪玉想不 疼他自然有办法,他就是故意磨他! 瞥到他嘴角转瞬即逝的淡笑,谢知归心里很快涌起了一股怒火,快到发作的边缘时又咬住牙忍回去了。 不能打。 不就是互相耗着吗?谁先忍不下去谁就输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