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实在不知道叮嘱什么好。 “这几天多喝点菊花茶吧。”她犹豫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萧乐忍不住看向鹌鹑一样垂头的温书,指着沈廷道:“他脑子不好,你也被他传染了?初秋,屋里生炭盆这种事也能干出来?后羿当年就应该多留下一个太放你们屋里。” 沈廷脸还是红的,要去拉萧乐的手,被萧乐躲开了,他眼睛漉漉地看着委屈坏了,跟萧乐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着要恒温才能好孵蛋,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少烧点儿炭。” 萧乐觉得他这戏演得实在太过,再演下去恐怕都要为艺术献身。为了沈廷的生命安全,她的计划得尽快进行了。 但是对于一个漂亮傻子,谁又能真正狠下心呢,沈廷再次寻她的手的时候,她没有躲开,只是再次强调,暗地提醒:“这个蛋没有这么金贵,你不要过于宠溺,将来孩子出来也不成器,时间到了就把它扔进水里,人要学会独立行走,蛋也是。” 沈廷舍不得,他摸摸手里温热的蛋:“她都在里面动了……”但是比起这个崽子,他还是更怕萧乐生气,于是看着她的脸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我知道了。” 萧乐心想那可不是会动怎么着,已经二十五天,里面鸭子快孵出来了,改明儿她得给他换个鹅蛋,择不如撞。 她将蛋没收:“你今晚好好休息,别管这个蛋了,我拿去一晚,明早你好了再来找我要。” 二十五天,他为了这个崽子掉秤十斤,整个人像是被掏空,都养出情了,真是一刻离了都心疼,现在要带走一个晚上,跟要他命没区别。 沈廷想说话,但不敢。 他像是斗剧里那些刚生下孩子孩子就被抱走的妃子一--gt;gt; 样,趴在边含泪看着萧乐带着蛋离去的身影,配上憔悴的面容,简直一比一还原。 温书刚被罚了工资,他要哭不哭,扶着沈廷躺好:“侍君,咱们好好休息吧,若是明天还萎靡不振的,陛下看着会更生气。” 沈廷连忙闭眼睡觉,期待明天把蛋带回来。 许是孵蛋太累,乍一清闲,一觉就到了第二晌午。 他爬起来的时候觉得糟糕,自己不盯着,也不知道萧乐有没有按时吃早饭,连忙收拾好跑去御景殿。 到的时候见萧乐案头摆着一个带花纹的蛋,花纹与自己的一样,只是大小和鹅蛋一样。 “来了?蛋在这儿。”萧乐略微抬头,说道。 沈廷不敢置信地抱着蛋:“这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竟然能长这么大。 萧乐打了个哈欠:“当然了,累死我了。” 她画了一个晚上。 沈廷沉,原来蛋蛋要飞速发育,还要经常和母亲在一起,你看着一个晚上就从鸭蛋变成鹅蛋了。 他坐在萧乐身边,扶着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拍拍她说:“辛苦了。” 本来这里的女子都不用做孵蛋这么辛苦的事情,但他昨天不争气地中暑了,才让萧乐没收蛋蛋,带走照顾一晚,是他不好。 “不辛苦,应该的。”萧乐闭眼,淡淡道。他肩膀宽阔,身上带着一股葡萄的酸甜香气,很舒服。他大抵来之前吃了串葡萄。 “陛下,请您为臣的弟弟主持公道啊!”殿外不合时宜地响起呼喊声。 “陛下,是宇文承使,这……”遇静请示该怎么做。 宇文东奕连着闹了半个月,沈廷那里见不到人,就来萧乐这里大喊冤枉。 “让他回去吧,天热,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朕晚一些再去看他。”萧乐头还埋在沈廷肩上,语调不扬不抑说道。 若是将残害皇嗣之事栽赃给宇文施麟,保不齐宇文家会弃车保帅,舍弃这个一直看不上的庶子。 太后身份太高,又有一孝字着,不好运作。 思来想去一圈,这宇文家可利用的,只有宇文东奕一人,他是嫡长子,又是宇文家上下的心头,当年宇文东奕高烧命悬一线,宇文家散尽半数家财也要救他回来,可见疼与重视的程度。 对于要利用他一事,萧乐还是很抱歉,所以不免会多宽容几分。 不多半刻,宇文东奕便被安抚走了。 只是当夜陛下并没有其他中看望,因着沈承使又心口疼,走不开。 他生气,他失望,他伤心,于是又去看自己的弟弟。 宇文施麟脸上的红肿早就好了,只是每天郁闷地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用沈廷的话说,他这死出儿好像活不起了似的。 “哥哥,你见过沈承使的孩子了吗?她长得好不好看?像不像陛下?”宇文施麟的话轻得像是一团云,马上能被风吹走,和他面上麻木的神情配着,令人心悸。 受辱又被关闭,宇文东奕觉得自己弟弟的神似乎出现异常,他心疼地泪:“才不到三个月,还未孵化出来呢。” “哦。”宇文施麟这才像回神一样,“是我忘了,哥哥来喝茶吧。”他起身,给宇文东奕倒了杯茶:“里面加了些药材,有些苦,哥哥若是不想喝就不喝吧。” 他表情麻木,不在乎地说出这些话,宇文东奕更加心疼了。 原本他的弟弟是多笑的一个人,现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他抱着杯子,忙说:“哥哥喝,哥哥喝。” 他忍着苦,将一整个茶壶的睡都喝尽了,只觉得神亢奋,灵台一片清明,果真是好茶。 “哥哥,你说沈承使是很疼重视那个蛋的吧?有时候,我真想冲出去抢了他的蛋,着他向我磕头认错……”宇文施麟掉下一滴泪来,匆匆将它擦去了。 看得宇文东奕心脏又是一阵搐。 大约是那茶提神的效果太好,宇文东奕直到夜里还处于亢奋,他越想越生气,口闷得慌,总要想个法子,去治治沈廷。 蛋……对了,那个蛋! 他连夜爬起来,挑了件暗的衣衫,见守夜的人都昏昏睡,才避开他们偷偷溜出去。 “侍君,大公子出门了。”桑青禀报。 “真是个蠢货啊,这茶才只喝了一次。”宇文施麟抬抬手,吩咐,“去做吧。” 桑青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领命去了。 第33章 快到子时的时候,桑青才回来,冲他摇头:“事情没成。” 沈廷将蛋护得严实,片刻都不离身,宇文东奕并不能得手。 宇文施麟听此消息,紧绷的心弦有一瞬间门放松,继而又羞恼起来,也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淡淡骂了声:“废物。” 就让他再过几天金尊玉贵的子。 都是宇文家的儿子,凭什么宇文东奕要什么有什么,他就只能依靠宇文东奕的施舍过子。 宇文东奕和宇文家所有人,都去死吧! 萧乐一直命人时刻关注宇文家两个兄弟的动向,宇文东奕悄悄溜去麟趾,又灰溜溜地回来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几天麟趾的守卫撤去大半,剩下的也不必严密防守。” 太后大抵是心事太重,这几生生病倒,原本念着的佛经更勤了。 要生生残害掉自己的亲外孙,他心里实在难安,又听说那个孩子蛋壳上的花纹与萧乐的一样,愈发心焦。但为了大计他还只能依照计划行事。 这里家世最差的就是荣招妹,他又不得皇上宠,沈廷现在更是与他割袍断义,最是好拿捏。 “我听说你家中只有一个独生妹妹,前些子赌博欠了债,赌坊要到处抓她,砍掉她的手,你父母年近六十,生生被吓病。 你还有两个哥哥,在家过得极不好,动辄被打骂,为人子女兄弟不能前尽孝也不能帮他们解决困境,想必也痛苦不堪。”太后示意身边的大姑姑捧出一箱金子,“哀家这里有个好差事给你,只要你办了,哀家以宇文国公府作担保,你的父母妹妹不但不会有事,还能荣华富贵过完下半生。” 荣招妹低着头,太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他脑子都是麻木的。进以来这一路,他似乎只走错了一步,剩下的便半点不能由自己。 若是当初他没有听旺枝的怂恿,或是中途罢手,沈廷对他那么好,只要他求一求,必然会帮自己解决麻烦的。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难于登天的事,对沈将军府那样的权贵不过小事一桩。 可惜,他回不了头了。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向太后说道:“臣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只是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臣的一哥与四哥所托非人,请太后帮他们放还安置。” “这种小事哀家会帮你的。”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当天夜里,沈廷孵四个时辰的蛋,被萧乐传唤去御景殿侍奉笔墨,沈廷亲了亲自己的蛋,才万分不舍地将它放进水里,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他心不在焉地给萧乐磨墨,墨汁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萧乐连忙把墨块从他手里夺下:“行了,我看你心思也不在这儿,去一边坐着吧,今晚大概就能收网了。” 收网,收什么网?沈廷一脑袋雾水。 他觉萧乐就算说了他也听不懂,既然没告诉他,那就是不用他掺和,他安心坐到一边儿去剥坚果,一边剥一边走神,想着自己里的蛋宝有没有想他,不多一会儿剥出一小碟松子和果,放到萧乐手边。 “萧乐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从昨天我把蛋带回去之后它就不动了,明明这几天她都会和我打招呼的。”沈廷说。 “因为今天的蛋已经不是昨天的蛋了。”萧乐头也不抬地回他。 沈廷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说诡辩论,什么今天的蛋不是昨天的蛋,今天的我也不是昨天的我,他着急起来:“我跟你说蛋不动了,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事物的绝对运动……” 他话还没说完,遇静就跑进来道:“陛下,麟趾着火了!” 沈廷扶着椅子一把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声问遇静:“蛋呢!蛋没事吧!” “火太大了,是被人从外面浇了桐油,蛋在里面,本救不出来。” 沈廷脸霎时间门一白,强撑着跑出去,果真见皇西北处火光冲天,染红一片夜。 “水!快抬水来!” 人们忙忙碌碌,一桶水接着一桶地运送。 桑青押着脸脏污的人掼倒在地:“抓到了!抓到了!这就是纵火的凶手!方才就是他从里面跑出来的!” “啊!这不是宇文承使吗?” 一个人上前拨开跌倒在地人眼前的发丝,惊呼起来,桑青听他这么说,似乎才发现自己抓到的竟然是宇文东奕,当场手足无措。 宇文东奕失神地望着冲天火光,还有来来往往悉或不悉的面孔。 他今夜顺利潜入麟趾,还在庆幸沈廷不在,守卫竟然这样松懈,刚抱着蛋准备离开,外面的火就已经着开了,他往外跑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横梁绊倒,蛋也不知道滚去哪儿了,接着他就被桑青擒住。 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戏,不知道下面接他的会是什么。 沈廷发疯一样拨开人群,就要往火海里去,眼睛猩红,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淌:“蛋!我的蛋!” 人们连忙将他拉住,劝道:“侍君,火太大了,千万不能往里去啊。” “侍君,您等等 火扑灭了再说。” 这么大的火,谁进去都是个死,更别提要在火海里找到那么小一颗蛋了。 这个孩子大抵是……唉……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