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有力的琴声在妖王的一处殿宇里回,仿佛能看到铁蹄铮铮,吹角连营,闻之者热血沸腾,恨不能白马金鞍,征战沙场。 一曲终了。 尾音的余韵尚在房梁间徘徊,不远处便传来了喝彩的声音,“这曲子甚妙。” 颜洵侧头,看向斜倚在贵妃榻上把玩着玉质棋子的红衣男子。男人那双上翘的眼睛半眯,似是沉浸在方才的乐曲声中,隐约可见潋滟的水,“阿洵的旧伤,如今也都痊愈了。” “还要谢你送的那些宝贝。”颜洵收好问亶瑟,解开了殿内的结界。方才琚翔进来时,颜洵便注意到了,她知对方并无恶意,便也任由他在一旁围观。也难为此人安静地在一旁等了近一个时辰。 颜洵早就发觉,比之天衍宗那个行事稳重的内门弟子,真正的琚翔实则更加张扬而又随,倒是同他在识海中的模样别无二致。 诚然,他是有这个资本的。 但颜洵总会无端想起他曾向她讲述过的故事,那个在万妖苦窟中踽踽独行的小兽。琚翔没有细说,那只弱小的幼兽是如何爬出那个更比刀山火海的恐怖之地,又是如何成为一方霸主。他的表情轻松又随意,仿佛当真只是给她讲了一个不痛不的小故事。只是他越是如此,越是教人心有怜惜。 这份淡淡的惆怅并没有在颜洵心中停留太久,因为一条赤红的狐尾已经上了她的皓腕。还有几条尾巴推促着她,将她引到美人榻旁。 琚翔侧着身子,用手支着脑袋仰头看她,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兽,让人心下一软,“今那些族长又再次联合上奏,非要问孤同阿洵你是什么关系,又为何会让你住在里。” 如今虽是人妖两族休战,但两族经年累月间的敌视岂是那么简单就能化解的。琚翔带颜洵回一事不曾避着旁人,故而妖族几乎人人都知晓,妖王有一个很是宠的人族女子,金屋藏娇。 这本也没什么。 妖大多保留着兽类的野,不在意人族的那套礼义廉,于情事上更是放。一开始各族族长只当那女子是王的女宠,并不在意。左右后位空悬,那才是他们虎视眈眈想要争夺的东西。区区一个玩物,算得了什么? 然而妖王从一开始就毫不留情地击破了他们不切实际的想法,甚至直言,若是他的后位不是那人族女子的,便更不会落到旁人手中。这番言论顷刻便在妖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不是没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 男人嘛,食也。这样冠冕堂皇的誓言谁人不曾说过呢?到了他们这种地位,拥有几十上百个情人简直就是常态,等妖王见到了更多的绝美女,定然不会再把那个人族放在眼里。故而每逢妖王的生辰,或是隆重的宴,总有人借故向他进献美女。更有甚者,想法子买通了王内部,将美人送到至德陛下的榻上。 琚翔从未有过一丝迟疑。如果那些女妖识趣,左不过被逐出皇,背后敲打一番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主谋。但倘若她们死打,便有得苦头可吃了。王的地牢里,总是不乏那些妄想一步登天之人追悔莫及的哭嚎声。一具具尸体从其中运出,不多时就会被人弃置在那些指示之人的上。 可惜的是,各大族之间的势力早就在群妖中深蒂固,便是琚翔出手狠戾,明面上总还是要卖地支阁几分薄面。因此,那些人如今仍敢提出异议,妄图扫清那个挡在后位前的人族女子。 真是学不乖啊。思及上午那几人针锋相对的场景,琚翔不无遗憾地撇了撇嘴。 他承认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善人,如果是从前的他,恐怕早就杀了这些油盐不进的人。不过嘛,那时他只是割据一州,又无牵无挂。 如今不同了。 现在的他有了软肋,更掌握着整个妖族的命运。 即便对一些人而言,这无疑是加在身上的束缚,而琚翔倒是乐在其中。曾经快意恩仇、纵歌狂笑并非不好,如今的雍容不迫也别有一番乐趣。 可以的话,他倒情愿将这条约束着自己的链子由颜洵处置。可惜他的人于情事上向来迟钝,若没有他心谋划,恐怕本不会拥有同她如此亲近的关系。 这不,他的小阿洵颇为认真地思考了半晌,竟然呆呆地同他商量,“名不正言不顺,不怪他们会有意见。既如此,我便搬出去好了。” “哈哈……”琚翔扶额笑了。不等他动作,几条长长的尾巴便将他的小姑娘推到自己怀中。男人神幽怨,同颜洵嗔道,“阿洵亲也亲了,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如今莫不是厌了我了,这么急着要撇清关系。” 柳被男人牢牢固在怀中,一侧头就能看到对方似娇似嗔的脸,如同怨的美妇,别有一番风味。倒是让颜洵有些心虚,就好像自己真是什么轻了良家妇女的负心汉一般。她慌忙解释着,“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教你为难罢了。” 果然,他的阿洵有时就如同藏在中的小兔,若是不她一把,恐怕很难让她踏前一步,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琚翔在心底长叹了口气。 他将下颌搭在对方伶仃的肩头,细嗅着她身上馥郁的花香,轻声道,“阿洵难道没有想过另一种更好的法子吗?” “是什么?”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颜洵的心跳不由加快。 “既然名不正言不顺,那就让他名正言顺不就好了?”琚翔轻笑着,在她的脖颈落下一吻,“阿洵可愿意嫁给我,做我的王后呢?” “结契吗?”颜洵沉道,“可是,地支阁的长老恐怕更不会同意吧?” 人妖结合所生的半妖尚且在两族中都受到排挤,更何况是一位人族的妖后呢? 琚翔反倒一扫方才的萎靡,星眸闪烁着喜悦,“你只担心这个?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冒昧地理解为,阿洵并不反对同我成亲?” 琚翔的目光过于炙热,颜洵颇为不自在地别来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阿洵,你真好。”这句轻声的应允落在琚翔耳中,化成了一场杏花雨,一阵杨柳风,让他心花怒放。 琚翔热切地吻住颜洵的,长舌轻车路地钻入檀香小口,像是要夺走对方的呼,吻得绵悱恻。一边亲着,他还不忘在对方的边低喃着一直抑的意,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剖出来呈现给对方一般。 那些直白的情话烧得颜洵双腮带粉。她笨拙地学着对方的动作,试图回应他的吻。取而代之的是琚翔大喜过望之后,更为肆意地拥吻。 当年解契时,颜洵从未有过再寻一位道侣的想法。从前对她来说,道侣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槛外长江空自。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渐渐接受了琚翔的陪伴。脑海中关于“道侣”的描绘越来越具体,变成了面前这名青年的模样。 所以,当对方提议时,颜洵并未多做考虑,便在心中应下了。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 琚狐狸:我终于讨到媳妇了( ̄ ー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