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前世一般。 正待二人要离去时,琳琅公主突然叫住了苏云遥。 “世子先去外面等着,我与遥儿说几句话。” 谢彦逍看了一眼苏云遥,道:“是。” 待谢彦逍离开,琳琅长公主的脸立马变了:“跪下!” 苏云遥跪在了地上。 “你出嫁前我是怎么代你的?你莫不是都忘了!” 苏云遥一言不发。 “本让你孝顺公婆、侍奉丈夫,莫要丢人现眼惹是生非,可你是如何做的?出嫁第二便顶撞婆母,气得你婆母病倒在上。你可知外面人如何议论你的?说咱们公主府不会教养女儿。你可真是丢尽了本的颜面!” 果然,在母亲心中,公主府的颜面重于天。苏云遥心中微冷。 苏驸马看了看跪在底下的女儿,又看了看身侧的子,张口道:“遥儿毕竟离开咱们多年,你也不必待她如此——” 苛刻。 话未说完,琳琅长公主的视线便瞪了过来。 苏驸马立马闭了嘴。 “正是你这般宠溺,她才这样不中用,她这样子倒是与你像极了。”琳琅长公主讥讽。 在儿女面前被训斥,苏驸马早已习惯,他微微垂下头,什么都没再说。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教养?敢问母亲何时教养过女儿?”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空的殿中却格外清晰。 琳琅公主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甚是尊贵。先帝在时便是先帝最受宠的女儿,如今又有皇上宠着,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人敢顶撞她。 殿内的氛围顿时变了,众人连呼都变轻了。 “你再给本说一遍!”琳琅公主忍着怒意说道。 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敢忤逆她! 看着琳琅公主的怒容,一旁的苏云婉柔声劝道:“母亲,您莫要动怒,我想妹妹定不是那个意思。” 前世苏云遥最怕琳琅公主发火,琳琅公主一发火她就吓得浑身哆嗦。如今倒是不怕了,她甚至觉得琳琅公主很可笑。这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自己落在外多年,她不仅不关心疼她,甚至觉得她丢了她的面子不想认她。 苏云婉转头看了看苏云遥 ,道:“妹妹,你还不快跟母亲道歉。母亲这几个月为你的婚事劳,本就身子不舒服,你莫要气着了母亲。” 苏云遥轻笑一声。 竟然还敢笑?琳琅公主刚刚因养女安抚而缓和的心情顿时又烧了起来,她抬手一挥,把桌上的茶杯打落在地。 那茶杯不偏不倚,碎在了苏云遥面前。 苏云遥看着碎掉的瓷片,又看了看迸溅在自己身上的茶渍。随后,她抬手虚虚抚了抚衣裳上面的茶叶,从容起身。 众人没料到往里唯唯诺诺不敢顶撞琳琅公主的苏云遥竟然这般大胆,这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母亲。”苏云遥缓缓开口,直视琳琅公主。 “母亲既已在两年前的腊月便知晓我的存在,为何在前年六月才接我回府?” 问这番话时,苏云遥眼神异常冷漠,仿佛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母亲,我虽在乡下长大,但也并非如您想的那般蠢笨,您为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说着,苏云遥淡淡瞥了一眼坐在琳琅公主身侧的苏云婉。 这番话,在成亲的五年后她也在此处说过。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她悲痛绝,伤心不已。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在知晓养错了女儿时,并没有想把她接回来的意思。只不过武安侯府那边催婚催得紧,才不得已把她接回了京城。 亏她心喜以为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没想到竟然是一场易。 她的母亲只在乎手中的权利,想把女儿嫁给最有可能荣登大位的皇子,以延续荣宠。可她又注重颜面,与武安侯府的婚约也毁不得。如此这般,母亲才把她这个“丢人现眼”的乡下女接回了京城。 “您本就不想承认我的存在,又何必装作母女情深。我的教养是好是坏,自是也与您无关,您也不必为此到羞愧。” 琳琅公主先是震惊,随后气得脸都变了,怒斥:“你若不是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你如今还在地里刨食,你以为你能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嫁给俊秀的侯府世子?当真是不识好歹!这些东西本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来!” 苏云遥突然笑出了声。 有些事真的很奇妙,前世明明是五年后她们二人才发生的争吵,而且她当时也不是这般说的,可如今母亲的话却与前世一模一样,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你笑什么,还不快跟母亲道歉!”长子苏云逸皱眉说道。 “甲之糖,乙之□□。我倒巴不得母亲全都收回去,巴不得母亲从未找到我,巴不得从未来过京城,巴不得……从未嫁过侯府世子。” 她想一辈子在麦田里听麦子风摇摆的沙沙声,想一辈子在林间听蝉鸣,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看向了苏云遥的眼神充了震惊。来京城一年多的时间,苏云遥是个什么子的人众人都已知晓。她子怯懦,努力讨好着所有人,有些时候就连管事都敢训斥她两句。 可站在殿中的苏云遥却跟出嫁前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你这是怪本把你接回来了?”琳琅公主怒极,脸沉得很。 苏云遥浅笑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既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她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母亲,我并非您意的女儿,也不可能令您意。你最好做好准备,若这点小事您就开始羞愧了,那往后您怕是府门都不好意思出去了。” 从殿中出来时,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丝丝细雨。走在回廊中,雨丝时不时打在了身上,凉凉的。想到刚刚殿中母亲气急败坏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苏云遥觉得可笑又可悲。 看着不远处等着她的人,苏云遥想,幸而她这丈夫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武安侯统管皇城卫,掌握京畿的治安,手中握有兵权。若有人想反,那得问问武安侯的意思。四皇子想登上皇位,还得拉拢武安侯。 苏云婉嫁给四皇子后,母亲就没少让她在谢彦逍耳边吹枕头风,让他帮着四皇子上位。 若非如此,母亲怕是今要气得打她一顿。 第6章 回府 听到动静,谢彦逍看了过来,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放置马车处走去。待走到回廊的尽头,一旁的侍婢为二人撑起来伞。 谢彦逍先上了马车。 地上有水渍,苏云遥的衣摆和绣鞋都了,她皱眉看了看身上的水渍,提起裙摆准备上马车。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苏云遥看了看面前的手掌,又看了看手掌的主人,顿了顿,把手放入其中,上了马车。一经站稳,立马把手了回来,坐在一侧,一言不发。 谢彦逍瞥了她一眼。 前世苏云遥在马车上叽叽喳喳跟谢彦逍说了许久的话,谢彦逍只简单应了几声。 许多时候都是如此。 时间长了,苏云遥渐渐也没了说话的望。 马车朝着府外驶去,苏云遥缓缓叹了一口气。有些话说出来了,倒也就畅快了。 殿内,琳琅公主着实被女儿气着了,抬手了额头。 苏云婉在一旁宽抚她:“母亲莫要气了,妹妹心思纯善,想法简单,她定不是故意的,许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才这般对母亲说话。” 听到这话琳琅公主心情稍微好了些。养女说的的确有理,几前女儿还一副单纯的模样,怎的今突然变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你让人去查一查,是谁在遥儿面前嚼舌。”琳琅公主对身侧的玉嬷嬷道。那件事情她做得很隐秘,而且女儿也向来蠢笨听话,怎会突然知晓了,而且还敢反抗她了。 “是,公主。” “本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听琳琅公主的话,没人敢违逆她。她说乏了,便没人敢再多言。不仅是受宠的苏云婉,就连驸马也不敢多言。 像苏云遥那般大胆的还是第一人。 玉嬷嬷吩咐完差事便回到了内室中,瞧着浓眉紧蹙躺在榻上的琳琅公主,她步履轻轻地走了过去。抬了抬手,让原本给琳琅公主按摩的婢女站在了一旁,自己代替她为琳琅公主额头。 玉嬷嬷一上手,琳琅公主便闭着眼睛道:“还是你按的最舒服。” 玉嬷嬷笑着说:“这是老奴的福气。” 琳琅公主先是笑了笑,复又叹了叹气,显然是又想到了刚刚的事情。 “本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玉嬷嬷道:“刚刚婉姑娘不是说了么,应是旁人在姑娘耳边说了什么,姑娘才会说那样的话。” 琳琅公主冷哼一声,道了二字:“蠢货!” 玉嬷嬷顿了顿,却道:“老奴倒是觉得今姑娘与前些时候不同了,有那么一瞬间竟与您年轻时有些像。” 琳琅公主嘲讽:“就那她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有本本分神韵。” 玉嬷嬷道:“您没觉得姑娘礼仪比从前周到了许多,谈吐也与几前不同了吗?” 这般一说,琳琅公主倒是怔了怔。她今光顾着生气了,倒没发现这一点,仔细一想,的确与从前大不相同。 “你说她从前不会是装的吧?” 不然一个人怎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玉嬷嬷琢磨了一下,提出来自己的疑惑:“可姑娘装作这样与她又有什么好处?” 琳琅公主道:“说得也是。真不知那孽障到底随了谁,生来就是讨债的!本的脸这两年都被她丢尽了。” 玉嬷嬷没搭话,继续给琳琅公主按摩。 琳琅公主仍旧觉得生气,又道:“本以为出嫁了就不用管她了,没想到还是在丢本公主的脸。” 玉嬷嬷是琳琅公主的心腹,向来知晓她的心意,便岔开了话题,说起来琳琅公主关心的事情。 “姑娘出嫁了自有侯夫人教导,接下来您该忙婉姑娘的亲事了。” 这话琳琅公主听。想到处处拔尖儿的养女,琳琅公主道:“寰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了。” 琳琅公主口中的寰儿指的是萧宁寰,也就是当年的四皇子。 主仆二人便顺势说起四皇子与苏云婉的亲事。 不多时苏云遥和谢彦逍回到了武安侯府中。 刚一入府,便听管事说曹氏病了。 二人去了正院,一入房内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曹氏正半躺在上,脸看起来不太好看。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