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儒门的掌门也是同样惊讶非常,反复问: “这真是天枢道君亲口答应的?” 天璇君风面: “自然,今后昆吾仙境与北辰儒门结为友盟,昆吾仙境必不吝资源,与北辰儒门互通有无。” 掌门知晓,这是天璇君在点他之前派师岚烟去打探消息之事。 “如此就先谢过天璇君了,我北辰儒门也定当坦诚以待——” 两大宗门的话事人聊得其乐融融,进度已经到了结契大典时要摆几天的水席,邀请多少宗门。 然而—— “做你们的秋大梦!” “让我与天枢道君结契和要我死有什么区别!爹你要是还想看我活着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北辰儒门的人全都傻眼了。 修界谁不知道,他们北辰儒门这位大小姐与天枢道君青梅竹马,自幼慕,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天枢道君点头,这桩婚事便是铁板钉钉。 谁也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师岚烟不肯与天枢道君结契成婚。 北辰儒门的掌门敲了敲女儿的窗户: “乖女,你吃错什么药了?跟天枢结契做道侣,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你该不会是中了吧?” 回应他的,是又一个砸到窗边的花瓶。 “什么梦想!我没有那么没出息的梦想!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修炼,男人只会阻碍我修炼的速度!” 掌门:“……” 他女儿好像真的不太正常了。 眼看着师岚烟大有“敢我成婚我就去死”的架势,掌门虽腹疑惑,也只能作罢。 天璇君在大殿正等着接昆吾的新任道君夫人,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北辰儒门含歉意的一句: “结契成婚之事,恐怕是不成了,岚烟修为浅薄,自认非是道君良配,谢昆吾错。” 愕然良久,天璇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才是天枢道君答应让他们去提亲的原因!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显然是很清楚地知道师岚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这才如此顺从地同意他们的提议。 为的就是让他们今大张旗鼓地来,又灰溜溜地回去,从此以后再不敢替结契之事! 天璇君面又青又白,中怒火翻腾,也没再与北辰儒门多言,带着一身低气离开了北辰儒门。 待昆吾的人走后,师岚烟才打开房门,情绪平稳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又涌现出那一,在离恨天时的回忆。 在她说完谢檀昭怀有身孕的那番话后,雪衣道君只是片刻的怔松,回过神来之后,就像是落入一粒石子的潭水一样恢复了平静。 “繁衍后代乃是寿命短暂的凡人才会有的愿望,既修长生久视之道,又怎会在乎血脉绵延?” “你似是想以此让我怜悯谢檀昭之死,但若是我真因此而动容,我所怜惜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个带着我血脉的孩子?” “修道先修心,岚烟,你修道千年,修的难道是一颗凡人之心吗?” 当世之人,几乎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天枢道君乃这一代修士中,最有可能飞升成仙之人。 不仅是因为他修为绝世,还因为他生来一副悲天悯人菩萨相,双眸剔透若琉璃,似观寺庙中的圣洁神像,注定不会被红尘纷扰牵绊。 可今师岚烟听了天枢道君这番话才清醒的意识到—— 木雕泥塑的神像尚有悲容。 但天枢道君他,是没有心的。 在师岚烟腔中燃烧了千年的那颗恋慕之心,被这几句话彻底浇灭。 她又想起了那个曾经以凡人之躯跋涉千里,一步一步走到凡人难以企及的仙境阙前的少女。 多情总被无情恼。 师岚烟想,今后她或许依然会仰望天枢道君那世人难以企及的修为,与睥睨众生的道君威仪。 却绝对绝对,不会像谢檀昭那个傻瓜一样,真心实意地喜他了。 师岚烟站在窗边,看着昆吾提亲的队伍渐渐消失在云的那头。 良久,师岚烟垂眸看着手中杯盏,微微倾斜,将杯中酒酿尽数倾倒在地。 - 夜幕如墨,乌云蔽月,提着一盏琉璃灯的摇光君穿行于漆黑竹林中。 被浓稠夜包裹的琉璃灯只能照亮脚边,但他的步伐却并无犹疑,似乎这条路早已走过许多遍。 风过疏竹,灯火摇曳了一下。 摇光君的脚步蓦然止住,再垂眸一看,手中琉璃灯毫无征兆地断了线,在一旁青石上砸了个粉碎。 “好险。” 摇光君不咸不淡地叹。 “差点被切断的就是我的脚了,天枢,被师岚烟那丫头退了婚就如此生气?” 他自然知道天枢道君不会为此事生气,不过只是说来怪气一番。 但当他身形灵活的绕过林中剑气,朝着不远处的身影走去时—— 一阵晚风吹散乌云。 月皎洁,照亮林中端坐石台的身影。 摇光君敛去笑意,有些错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这是……” 淡金的剑影纷如簌簌落下的竹叶,无规律地在雪衣道君的周身以极其危险的速度纠,几度有失控的剑影分.身刺破他衣襟,在他身上留下细密血痕。 摇光君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念剑。 一念剑。 一念剑。 剑如其名,在于心念归一,登峰造极。 被世人仰望的一念剑,每次现世,都只见执剑人如刀断水,白虹一掠,出剑从无花招,一剑可定乾坤。 那是剑意的极致,是剑道第一人淬炼千年的剑心。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 摇光君走神片刻,一道剑意带着铮然剑鸣霎时便削掉他几缕头发,紧接着又有数道白虹划破夜,劈面而来。 “天枢!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摇光君没有察觉到杀气,说明这几剑这不是天枢道君的本意。 但这却更加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剑心动摇,剑意失控,一个剑修若连自己的剑都无法控制,甚至会反过来噬主,修为再高,于修界也不是好事,而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此事若传出去,修界众人会如何看待道君? 他还有资格被天下称作一声道君吗? 就在摇光君拔剑咬牙抵挡时,被失控的一念剑搅的风声稍止。 紧接着,在夜中缭飞舞的剑影也终于平稳下来,仿佛一场洪水海啸褪去,留下千疮百孔的残局。 “天枢——!” 见石台上的身影摇晃,如玉山倾颓般重重跌了下来。 摇光君踏过一地碎竹落叶,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摇光君聪慧,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是谢檀昭死后才这样的对不对?” 天枢道君一语不发地将他推开。 一贯如风化雨般温润的面庞,此刻神也淡了下来,显得愈发寡冷无情。 一念剑的剑主,却被自己手中的剑所伤。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只是残余在身体里,属于谢兰殊的那部分记忆在作怪。” 他冷声道: “很快便能解决。” “解决?”摇光君见他这副独断专行的模样,不由得冷冷嗤笑,“别说得好像你和谢兰殊是两个人一样,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一体两面,你要如何解决他?” 他的掌心贴上口位置。 原本平寂如潭水的心,等回过神来时,不知为何填了粘稠的情绪。 堆积着,越来越多,无论用多少繁杂的事务填进去,也只会被那股浓烈的情绪噬、焚烧,最终如野草燎原般,蚕食他的所有思绪。 ……无法消失。 心脏被攥紧的痛楚,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失。 “现在不就已经解决了吗。” 他面冷淡地起身,准备将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