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开口的冬青忍不住道:“莫非王爷以为自己那七零八落的手段,真能让后宅那些子安分?” 文惠接口:“若不是我们王妃把着关,这后院早就一堆庶子庶女蹦跶的了。” 锁秋掩住嘴笑道:“王爷刚不还说要看孩子么,这也没看啊。” “行了,这是你们能说的的吗?”陈嬷嬷挑起眼瞪了她们一圈。 锁秋朝冬青和文惠挤挤眼,陈嬷嬷肯定也是认同他们这么说的,不然也不会等到她们说完才打断。 六王妃好似听不到大丫鬟们斗嘴,她踱步到摇篮边上,轻轻晃悠着不知何时已陷入沉睡的小团姐儿。 她仍旧柔柔的道:“谁乐意管他那么多,我只要我的孩子们平安喜乐的长大,得到他们该得到的东西。” 室内静默了片刻,随后文惠开口:“王妃,小世子说明要来看小郡主,您看?” “那孩子最是心细如发,想必不会随意闯祸,让他来就是,你和知画细心,到时候在边上多看着些,团姐儿还小,能不碰到的话最好让他别碰到。” “是,王妃。” 待到团姐儿的月宴时,果然宾客没先前洗三那般多,不过太子仍旧来了,没来的厚礼也到了。 第2章 “团姐儿,团姐儿,看这里。”陈嬷嬷跪坐在毯子上,手里拿着亮眼的红布老虎在小婴儿面前晃来晃去。 “小郡主,看这里。”另外也有一些小丫鬟和娘们拿着其它布偶在一旁发出声音引她的注意力,这小丫头可以说是众星捧月。 团姐儿如今六个月近七个月,趴在厚厚的毯子上仰着脑袋,晶亮的眼睛随着脑袋转来转去,嘴里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咿咿呀呀。 今看天气晴朗,六王妃便带着孩子到后头的小花园晒晒太,那地上铺了好几条厚厚的毯子,毯子上还有好些玩具,团姐儿就在那毯子上玩耍,而六王妃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笑的看着孩子玩耍。 “王妃,您看,团姐儿想跟娘亲一块玩儿呢。”听到陈嬷嬷的声音,六王妃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过去,果然看到那小崽子养着头咧着嘴啊啊的对着她笑。 看着她这幅活泼模样,六王妃心里高兴的不行,张口就道:“我们团姐儿果然是个聪慧的,那么小都已经认得娘亲了。” 其实哪个小孩不这样呢,只是当娘的总觉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 六王妃是个喜夸孩子的,不止如今还是个小婴儿的团姐儿,还有四岁多的瑾哥儿她也夸,都是乖巧听话的漂亮孩子,合该多夸两句的。 “唷,团姐儿听得懂娘亲在夸你呢?高兴的口水都留下来了,嬷嬷快给她擦擦。” 这一群人声笑语传来,那花枝后遮挡着的女子心情却没那么好。 “柳姨娘,我们走吧?”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见她在这儿站了半晌,便问道。 柳姨娘嘴巴动片刻,终究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道:“我还是去向王妃请个安吧。” 柳姨娘早在走到这里之前便发现了六王妃一行人的踪迹,她是王妃,出行有那么大一堆人随行,她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攥了攥手心,微微的刺痛使她心虚平静了些许,随后立马换了副恭敬的表情,含着叠着手小步走过去,面对着六王妃屈膝道:“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吉祥,小郡主吉祥。” 六王妃侧目瞥了她短短一瞬,又将目光放回到因为有生人到来头仰的越发起劲儿的小崽子身上笑容不变:“起来吧。” 柳姨娘喏喏道是,然后直起身子来,看看六王妃,瞥瞥团姐儿,又低下头,周而复始好几次,不等六王妃开口,知画便皱着眉开口了:“柳姨娘为何还不离开,是有什么事要同王妃禀报吗?” 知画这话问的不客气,柳姨娘愣了一愣,可这也给了她说下去的台阶,她犹豫了一下,嚅嗫道:“妾、妾确有一事央求王妃,王妃可否让妾……抱一下小郡主?” 柳姨娘身边的小丫鬟闻言一惊,她偷偷看过去,看见对面的知画姐姐因为自家主子的这句话愣住了,王妃摇着扇子的动作也是一滞,她额角不由冒出一滴冷汗。 “小郡主认生。”六王妃拒绝话语的还算委婉,语气却实在算不上柔和,如果同适才同小郡主说话的声音来比,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总算六王妃没有动气,小丫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听柳姨娘好似看不到眼一般再一次屈膝请求:“求王妃,妾只是……自己没孩子,所以看到小郡主玉雪可心里便十分喜,妾不过想沾一沾小郡主和王妃的福气,绝对没有别不好的的意思” 不知何时,娘和丫鬟们的笑声与逗趣声也平息了,团姐儿成功的抓到了陈嬷嬷手里的布老虎,喜的将布老虎含进嘴里。 “柳姨娘,您还是请回吧。”陈嬷嬷抚平了身前衣料的褶皱,眼神直视着柳姨娘的眼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视,“今您看到王妃在花园本就不该过来,王妃仁善,没有让丫鬟小厮们清场,这次愿见您却没有责罚已是大度,您却不该罔顾规矩,以下犯上。” 好一个罔顾规矩,以下犯上,柳姨娘脸一白,好似被兜头扇了个巴掌一般,后又覆上些许红,她委屈的咬了咬。 话都被说的那么明白了,她也不好再装傻卖痴,只得一副伤心的模样,摇摇坠的再次行了个礼:“是,叨扰王妃了,妾这就离开。” 这转身却又是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看模样竟是还指望着人来留她呢。 望着柳姨娘弱柳扶风的背影,知画询问的看向六王妃:“王妃?” “回去吧,地儿都脏了,心情也没了,还留着做什么。”六王妃语气咻的冰冷,一转头对着咿咿呀呀的团姐儿和风细雨,“我们团姐儿要娘亲抱呀?那娘亲抱你回槐序院好不好呀?” 一群人便这么浩浩的来又浩浩的离开了,走时锁秋又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轻声啐了句:“痴心妄想的东西。”被文惠捏了一下。 另一边柳姨娘离开花园却并没有回芳菲阁,而是转道去了阁,里头的丫鬟禀报过后,她便走进去不见生的坐下,浑身上下自觉的散发出哀怨气息。 那丫鬟看样子也是悉她的,顺手便给她倒了碗茶,后者端起小巧的茶碗就喝掉了大半碗。 软榻另一头坐着的清秀女子对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完全无视那头的动静,继续专注完成着手中的绣品。 “今我……”柳姨娘哀怨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既不对方不理自己,不说出来心里又烧的慌,只得自己叙述起刚刚发生的事。 女子终于对此产生了些反应,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绣墩被啪的拍在桌面上,她瞪着眼瞧着柳姨娘:“你疯了?作甚要这样作死?” “祝姨娘,你不懂。”柳姨娘缓缓摇了摇头,面上逐渐显出恨意,好似是在同对方说话,又好似在喃喃自语,“我这是在试探王妃,能否让我们有孩子了,只可惜……真可恨,原先说好的有两个嫡子便许我们妾室怀身子,可她都儿女双全了,竟还巴着王爷不放。” “许说的是两个嫡子——儿子吧,你不必着急,”祝姨娘倒是看得开,还反过来安她,“急也没用,不若先好好将养将养身子,到时也好一举中的不是?” “若是王妃下一胎生的还是女儿,那我们,那我们岂不还要被耽误下去?”柳姨娘说着眼眶都红了,她哀怨又自怜道,“若你这般姿平庸的也就罢了,可我这般容貌这般才能的女子,怎能就在这深宅大院里头这般耗着呢?” 祝姨娘:“……”她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怎么看都是她一个七品小官庶女的身份比她一个被赎清倌的身份要高吧?她柳桃有啥才能?抚琴唱十八摸吗? 偏偏这没自知之明的人还在催促她对此作出回应:“祝姨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祝姨娘呵呵冷笑一声:“那你报官府吧。” 六王妃刚跨进槐序阁,先前留下看家的冬青便来禀报:“王妃,小世子在里头。” “瑾哥儿是来看妹妹了。”六王妃笑道一句便抬脚跨进了屋内。 “娘亲。”一个四五岁的稚童听到动静仰起头看向她,虽年幼越已能隐约看出后风骨之姿。 他先是看向六王妃,随后目光逐渐飘移到她怀中的小婴儿身上,后者听到动静同样仰起头,视线对撞,他抿了抿,又看向六王妃。 两个孩子一同仰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六王妃简直被会心一击,心都要化了,她快走两步走到软榻上坐下,放下团姐儿的同时,暗暗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这小丫头愈发沉了。 “瑾哥儿来多久了?”六王妃将孩子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随后面上出意,“又长高了。” 即使是回答这样一个小问题,卫瑾也板正着一张小脸认真回答:“儿子过来不过一刻钟,母亲就回来了。这两月儿子长高了半寸。” 板正的过了,像个小老头。 六王妃看着好笑,你看这瑾哥儿吧,明面上是在答六王妃的话,可实际上心思早就飘到团姐儿身上了。 先前团姐儿还小,也不好多将她带出去,而瑾哥儿又恰逢开蒙的年龄,故他过来时总是碰到团姐儿美美打着呼的时候,说起来,今还是兄妹俩第一次清醒时相见。 看团姐儿,看她小哥哥看得都呆了,这也是团姐儿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小孩子。 他是谁?他怎么同我长的不一样?他也是小孩吗,为什么那么大一只? 看两个小孩时不时对望,偶尔还能对视上一瞬间,六王妃心里可乐,但就是不开口,坏心眼的憋着看两个小孩能看到什么时候。 团姐儿到底还是个小婴儿,被了一个小兔子玩具后虽仍旧对哥哥好奇,却也不纠结了,专心致志的玩着手中的玩偶。 倒是瑾哥儿出乎六王妃的预料,居然又憋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似不经意般开口。 “娘亲,”卫瑾表情不变,眼里却带着希冀,“我能和妹妹玩一会儿吗?” 他这个模样实在可,六王妃不想使坏了,稀罕的了儿子的头当即答应:“去吧,照顾好妹妹。” “好!” 其实后面那句话不也没事,瑾哥儿虽年纪尚小,但开了蒙的他已经有小大人之姿,说不不好听的,快五岁的瑾哥儿看起来比二十多岁的六王爷看起来还要靠谱。 娘将还一脸懵的小团子放在坐榻前的地毯上让她靠坐一个枕头上,卫瑾立即也跟着挪到地毯上盘腿坐下,趁团姐儿还呆呆的坐着,他一点点挪到对方面前,眼疾手快的一捞。 好软。 男孩不大的手掌半包住小女婴蛋大小的拳头,波澜不惊的心里泛起丝丝涟漪,手心是软软热热的触,隔着空的亲情纽带相触,这次出神的成了卫瑾。 “咯咯咯。”婴儿快的笑声唤回了卫瑾的思绪,他抬眼一看,小婴儿觉得好玩,竟还试图将另一只拳头也进他的掌心,可卫瑾的手原也不大,又怎么得下呢。 看着四只手对对碰,而其中两只格外坚持不懈,他忽的展颜一笑,用左手将妹妹的另一只拳头也包在掌心,视线定定的对着眼神还懵懵懂懂的婴儿,认真道:“团姐儿,团团,我是卫瑾,你的哥哥。” 团姐儿也看着卫瑾,笑的出了一丝银亮的口水:“啊啊,呜哇,呀呀呀呀呀!” 第3章 团姐儿十一个月时,已经可以开口喊人了,这相较于其他小婴儿这已经算是比较早慧,这些天槐序院上下谁看到都得夸小郡主一声聪慧——即使如今小郡主喊的还不太标准。 团姐儿喊的最好的是“咯咯”(哥哥),其次是“凉”(娘),还有“莫莫”(嬷嬷),四大婢女她也没忘记,虽然只会喊比较好发音的“发发”(知画)和“费费”(文惠),但要找锁秋和冬青时,也会通过抓衣角来表达。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蛋蛋”——蛋羹,不对,收回前言,这才是她喊的最标准的一个词儿。 这些天随着团姐儿餐桌上的辅食逐渐增加,炖蛋羮得到了团姐儿最大的喜,炖的的蛋羮加上两滴香油,吃到嘴里跟油一样丝滑,一口一勺吃的香到不行。 那一声声“蛋蛋”足以表明她对蛋羹的喜程度。 她现在爬的也十分顺溜,是以平里在她身边看着的丫鬟婆子更是多了一倍,就怕这小祖宗摔了跌了,可以说在榻上玩儿的是团姐儿一个,在榻边伺候的仆奴却足有五六七八个。 六王爷过来看女儿的时间不多,但十分稳定,大约每五六七就会有一次父女碰面的的场景,要是久的话,十来天也能见到一次。 六王爷来槐序院多半还是找六王妃说话,对于父女碰面,他真就只是坐着看看,同瑜姐儿的互动顶多少摸摸脑袋瓜、戳戳小肚子,抱是不敢抱的,一是怕自己抱的手法不好伤到这孩子,二是怕这孩子拉他身上。 这可不是他胡臆测的,还记得有一回他过来,恰巧碰到女儿白一图案被丫鬟婆子翻来覆去的换布,再说那味道,毫不夸张,嗬,飘臭十里。 从此六王爷就坚决表示不会碰婴儿时期的团姐儿,虽然团姐儿很可,但是干净价更高,再怎么着也得等团姐儿长大一些再说,要是长大一些的团姐儿成了那种留着鼻涕口水的脏娃娃,那他也收回自己先前的话。 六王爷自认自己是风才子,和留着口水的娃娃什么的完全不搭,不过等孩子长大了倒是可以考虑带出去炫。 至于为什么风才子六王爷再怎么风也不会忘记隔三差五的看孩子,这就要归结于六王妃安在六王爷身边,时不时念叨着什么的奴才了。 这事儿很明显,六王爷的贴身长随祥贵自然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了,但他就是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了,反正王爷与王妃享天伦之乐本就是于情于理的事情,更何况王妃又没忘记给他银子,他阻止什么。 这做人呐,得有眼,做奴才的心里更是要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该拒绝,什么该行个方便,全都得醒着神来。 此时风才子六王爷坐在槐序院里的软榻上,手里拈着茶杯,嘴里却同村头李寡妇似的发着八卦。 “雨筠,你听说没,五嫂前里诊出有孕,昨五哥还找咱几个炫耀呢,他炫耀是没明着说,可那语气,啧啧,我是得耳朵聋了眼睛瞎了才看不见他那身得意。”六王爷这嘴跟烧开了的水壶似的,笃笃笃鸣个不停。 六王妃:“五皇兄五皇嫂成婚五六年才怀上那么一个,高兴也是应该的。”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