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惜去过几次广楼,从隗信那接受消息,皇家收到了药材,把酬金给他。 她在做这些事,桓骥在前线带兵,他还出时间给她写信,相隔几千里快马加鞭送过来。 还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翻开信封第一眼:我甚是想你。 俞惜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无聊极了,不过还是坚持看下去。除此外,他还写了许多,走到哪里,写到哪里,见了什么风物,买了什么特产,叮嘱她保重身体、及时锻炼。俞惜自己一团忙着,还要出时间来给他回过去,没什么可写的,寥寥几句话就结束了。 从襄到阆中,从阆中到蜀中,几个月的时间,俞惜在这三个地方来回跑了数趟。她真得谢桓骥那样的训练她,否则不仅做经营生意花费心力,恐怕就是路程奔波也吃不消。 几个月时间,天下格局发生了剧变。 南方,桓骥带着荆襄的大军攻破淮扬、苏杭各地,收服了魏迁,打赢了各州郡刺史,几乎掌控了南方正片土地。北方,魏迁佯装北袭,瞬间打破了三家胶着的局面,桓奕的兵马异军突起,趁机和河北韩氏、山东赵氏暂时联合起来攻打北狄;北狄内部也发生了变,先王的女儿苍锦带兵反叛杀了现王苍荣,整个部落一片混。 北狄大溃,元气大伤,又遭易主,整个部落退回到关外,上京暂时落到桓奕手里。 这是俞惜料想到的景象。 她在魏迁府里见过桓奕一面,就知道有一天他会实现这样的事。她说不上来为他骄傲,她一直这样相信他,帮助他,也说不上遗憾,他们之间太久没见面,相隔的太远了。 俞惜的生意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这场大变动而壮大起来。 南北的军队都攻克了那么多城池,有那么多损伤的士兵,粮草和药材到源源不断的从荆湘被运到江左,桓奕那方也是。 半年之内,俞惜就回了成本。 她不贪心,知道这场变之后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所以把开辟线路的钱渐渐收回来,用在南方药店的打理和常经营上,这够她用上好一阵子。 当然,俞惜也收到了意料之中的责问。 景垣特意从蜀中来找她。 “俞姑娘,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俞惜很平静地点点头,我本也没想刻意瞒着你们。她在桓骥的地盘上用着他的人,走着他的路,用着他的钱,被发现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对这些无话可说。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螣之他对你一片痴心,他多么信任你!” “你是觉得我以商人的身份行商不合理,是觉得我以手下的身份对上位者不忠诚,还是觉得我作为桓骥的女人对他不专一?” 景垣清咳了一声,他当然指的是后者,毕竟他们也跟陇西的人暗中保持易。 “你大可以放心,我从没想过害他,我做的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你帮了桓奕,就是在助长他的气焰,对以后的螣之不利。俞姑娘,我知道你有眼光,你不会看不出来,有一天他们总会成为对头的,你总要选一个,不能帮了这个也帮那个。” “桓骥也是这么想的吗?”俞惜反问他。 “这不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吗?他现在的实力迟早会走到那个位置上,这些问题迟早要考虑,你要想清楚。” “那我来问你,既然你说了桓骥跟桓奕有一天会为了那个位置斗到你死我活,那么,我做这一切,会加速这一天的到来,还是会推迟呢?我做不做这一切,能帮他们解决这一天总会来的困境吗?” “不会。”景垣深一口气,“但是你选择站在桓奕的立场上来对抗螣之,是吗?” “我谁都不选,”俞惜说,“他们的成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有我的路要走,我只知道陇西的人从前是武朝人,淮南的人从前也是武昌人。” “你太天真了。”景垣道。 “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 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就这样不而散。俞惜的心惴惴着,她想着,景垣已经知道了,那么桓骥也许也知道了,那他会怎么想。 金陵,桓骥忙着剿灭余军和安抚百姓,也收到北边的消息。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上京的水果然比他想的要深,他幸好没掺和。第二是桓奕真的演技好,自己就没这么缜密的筹划,这么坚决的忍辱,这么深的演技。 紧接着他想到,俞惜如果也证实了桓奕是在布局演戏,收回上金,以后,会不会对他旧情复燃呢? 想到这里,他脸陡然冷下来,正揣想着,景垣推开帐门径直闯进来。 “什么事,用得着特地奔波千里当面来告诉我?” 景垣把俞惜帮着桓骥开辟线路,偷运药材的事完整告诉了桓骥,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挣钱了吗?”桓骥独辟蹊径问道。 “挣了吧,有挣有赔?不过算是回本了。”景垣现场帮着俞惜大体算了一把。 “那就行,不是白送给人家。”桓骥当场舒一口气。 “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管,俞惜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她要是想害我,本不用费心谋划这么多。” 可是景垣担心良多。 “我是怕她现在不害你,是在等有一天养肥了再下手。” 桓骥没回他,可是脸也知道他是甘之如饴的。 “对了,你对大家近给你上表劝你继位是怎么想的?”比起俞惜景垣更关心这事。 “没什么想法。”桓骥诚实道。 他前半生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他对那个位置从一开始都没有兴趣。 “可是你是天皇贵胄,走上那个位子是理所应当的事,先帝不在了,又没有遗诏,如今江南已经一统,正是最好的时机。在这时候杀入上京,一举攻破桓奕的北方军也是最好的时机,你这算顺应天命。” 桓骥不相信天命。 “天命在我,我做什么都是顺天而为,天命不在我,再怎么争取也没有用。” “那你当初过江来,为什么那么拼命?”景垣倒是不解了。 “那时候纯粹是逃命,闭着眼睛在死人堆里的往上爬。我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混账了这么多年,应该要扛起来皇室的责任,这是我欠的。还有——我要向幼清证明,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由能力照顾她保护她的人。” 这些话让景垣强大的内心受到了冲击与伤害。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跟随你的人呢?你走不到那个位置,大家都会对你失望的。还有,不登上那个位子,你怎么拥有,怎么保护俞姑娘?”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