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柄翊天尽幽冥天涧域外天魔,神明却血不染,他垂着淡金的瞳眸,睨着刃下深渊里那些狰狞恶鬼,连侧颜都透着神的冷漠。 望着酆业身影,时琉只觉得眼窝到心口再到嗓子都涩得厉害,她张口想喊他名字,试了两次,却都被微颤的声腔抑回去。 也不必第三次。 神刃触抵涧底,恶鬼天魔嘶嚎之声然无存。 而刀首上的神明忽察觉什么,向着天涧外微微回身。 时琉便听见耳边那人放得低哑的轻声:“你怎么来了。” 与方才刀首上灭杀涧内万魔的冷漠神明判若两人。 时琉眨了眨眼睛:“是你先偷偷跑来的。” 身影瞬息而至,酆业像是没听到身后翊天刃灵哀怨的铮鸣。 他停到少女身前,温和低声:“我只是下来找件东西。” 时琉心里莫名紧跳了下,她挪了挪眸:“找到了么。” “嗯。”酆业低声笑了,像察觉少女的逃避,他轻屈指,勾着时琉下颌转回向自己。 金瞳眸深凝着她:“……找到了。” 时琉被他勾着迫仰起脸,脸颊微热,她正要抗议,却瞥见他冷白额心上金辉熠的神纹:“你的神纹、回来了?” “这个由你决定。” 酆业低垂下眸,俯近吻,偏又在她前停下。 “小石榴,你要选神还是魔?” “——?” 近在咫尺那双金瞳眸如蛊,时琉几乎被他晃了心神。 停过几息,她回神,只踮脚亲了下他的角。 “我选酆业。” 第103章 玉京溯仙(十九) ◎我们去凡界结庐吧。◎ 中天帝返神归位,成了三界万年以来最轰动的大事。 起初尚有人质疑,但不久后,幽冥天涧涧底万魔被一柄从天而降的神刃斩尽的消息,就由幽冥传入了仙凡两界。 —— 与它的主人一样,神刃翊天的传说在凡界与幽冥从未断绝过。 而能叫翊天从仙界直入幽冥的,想也只有那一人。 幽冥天涧的消息被证实,更是为之前在人间幽冥两界被说书先生们讲得天花坠的“中天帝生镇幽冥化酆都”的故事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佐证。紧随其后,大街小巷茶楼书馆里,又传起最新的与中天帝有关的盛闻传说。 仙界,中天帝,云波亭。 “这些凡界的说书先生,倒是很偏心酆业。” 来中天帝新辟的苑内做客,南蝉给时琉简言讲过凡界如今的动向,颇有些慨:“昆离即便清醒着,大概也难想到,他苦心编织了上万年的骗局,却是这样机缘巧合就叫凡界的人破了。” 时琉提起煮水的壶,放在红泥砌起的小炉上。 犹豫了下,她还是坦言:“其实…不是机缘巧合。” “哦?”南蝉没在意地回头,“你是说最早天机阁圣女放出的卜卦吧?这个我猜到了,除了你,想来也没人能同时借得了玄门与天机阁的风。” “是,但不止。” “?” 南蝉拿起白瓷茶罐的指尖一翘,眼神疑惑地起来。 时琉在炉旁坐下:“凡界的说书先生们,都是天机阁的人。准确说,他们在大约十年前,就已经被当时的天机阁圣女雪晚收拢麾下。” 南蝉震撼地停了数息,扭头:“这是雪晚告诉你的?” “嗯。” “她为何要这样做?” 时琉托着茶壶,往里钳了些茶叶,她眉心略蹙地思索了下,才出声:“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时琉看向南蝉,“如果你想控制一个人,那应该控制他的什么。” 南蝉一顿:“神魂?” 时琉摇头,一边茶,一边给了雪晚的答案:“眼睛,耳朵,嘴巴。” “……”南蝉:“?” “她说过,法术修为再无尽的仙人,也不可能同时控制天下人的神魂,但这三样,却是可以控制的,哪怕是凡人也能做到。” 思及时琉说得雪晚所为以及今之况,南蝉莫名有些心惊:“这个圣女雪晚,有些可怕。” “她说她不想这样,但有些东西如果明知明见还要放任入恶人之手,那本身已是为恶。” 时琉说完,轻叹:“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这种事是很麻烦的,我不想去想。我只要知道雪晚是很好的人,不会做恶事,这就够了。” 正在忧思的南蝉一愣。 几息过后,她兀地靠回椅里发笑,笑得时琉没见过的明朗。 时琉被她得莫名,不解抬眸:“师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对,笑我自己。” “嗯?” 南蝉倾身过来,在少女粉颜上一掐——手极好。 她笑眯眯地又摸了摸:“笑我自己之前还觉得你笨,现在发现,你可能才是更聪明的那个。” 时琉:“……?” 不等时琉问及原因,两人同时听见云波亭外,鹅大雪飘然落下间,回来一个凉冰冰的比雪融还薄寒的声音—— “手,拿开。” “……” 不必回头,南蝉都知道这个语气是谁的。 南蝉垂下手,坐回去,停顿了几息,她到底是未能忍住,支起眼皮盯着那个从云波亭外飘然掠入的身影:“连我的醋都要吃,中天帝的子应当过得很辛苦吧?” 酆业淡淡瞥过她就低扫回睫,在时琉另一旁落座,他轻拢神袍,语气轻飘又像落了层薄霜:“还好。一般不会有人喜像你一样,隔几天就要去别人家里一趟。” “……?” 南蝉面无表情地睖他:“若我说你醒来前,我和你家小石榴一直这般来往,亲密无间,三百如此,你能气得回去睡琉璃棺吗?” 酆业拂拢衣袍的指节兀地停住。 一两息后,他挑了挑眉,冷淡至极地勾起眸子。 时琉旁观全程,十分无奈:“好了,两位小孩,凡界上私塾前的孩子都没你们这么幼稚。” 南蝉轻哼了声,扭开脸。 酆业却是立刻就被时琉勾走了全部注意力,以及随之而来的低埋着的郁郁怨念。他从桌下捉住了时琉的手,无视她轻微的挣扎,抵在掌心。用指腹轻勾描受着她掌心每一道轻浅纹路。 那人力道极轻,像羽似的拨而过,与其说是亲昵,更近一种他人眼目之外的意泛滥的抚。 时琉被酆业这无声的调情得脸上微烫,她有些恼火地轻睖他,却只见神明平静地垂着眸,侧颜神容淡然,连神纹都仍是透着圣洁不可侵的威严。 时琉:“……” 最先忍无可忍的却是茶案对面的南蝉。 她微微咬牙:“酆业,你真当我死的是不是。” “?” 酆业懒靠回椅里,似乎连眼也不想支抬下,“我亲近我的人是本能,习惯,有没有人在都一样。你既一定要留,那当没看到就是了。” 南蝉冷笑,起身。 时琉无奈望着已经向亭外雪中掠去的身影:“师姐,茶要煮好了。” “欠着——等他不在了我再来。” 雪里传回南蝉凉飕飕硬邦邦的声音。 等到神识里南蝉的气息也远去,时琉无奈地转回亭内,“师姐只是不喜南帝帝里的无趣,之前我们确实是常常相聚的,多是我去南帝帝里找她,她现在也只是顺意回访,你干嘛要气走她。” 酆业轻扣住她五指,凉淡起眸:“你再说下去,气走的就是我了。” 时琉无奈:“你气什么。” “我不在三百,你和旁人朝夕共处,”神明不紧不慢地,顺话音将她一点点拉近自己,于是最后一句已近耳畔厮磨低语,“……你还问我气什么?” 时琉被他近得快要熨上耳心的轻哑声线拨得面热,想挣手又被他十指扣得紧,无奈之下,她只好妥协地偏过脸,在酆业角轻吻了下。 一点即离,她趁他出神时回手,轻声哄:“好了,水要沸了,放开。” “?” 酆业徐徐狭起了眼眸:“你真当我三岁小孩,亲一下就算哄?” 时琉没来得及反应,那人话声刚落,便俯身将她抱入怀中,让她惊慌下勾攀着他靠坐到旁边的石桌上。 石面冰凉,像是亭外飘然的雪。 时琉被凉得心里一慌,忙抬眸,下意识推身前迫近的膛:“这里是屋外,你……” “帝内又无旁人,”神明俯身,那双淡金瞳眸里如金的岩浆滚烫,他侧首,咬住她颈前一颗极小的衣袍盘扣,“在哪做都一样。” “不…不一样,”时琉叫他呼烫得声音都颤,攥紧了他衣袍轻声求饶,“别,别在外面。” 那双瞳眸里金晦得更深,他像察觉什么,怔垂眸望着她,几息后,近恶劣的意拂了神明金眸里的常态,他呼也重了些,带着哑然的笑她更近:“是不一样。” 他贴抱她入怀更紧,吻她红透的耳垂:“连小石榴都不一样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