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鬼狱制,对外修者入,对内却又非要修者才能破…… 时琉正想着起身,忽然一停。 下一息,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这间小牢房的铁窗,准确说,是扫过那面窗子所在的外墙。 ——天生体质缘故,她从第一次进鬼狱,就看得到这鬼狱制内的灵力动,且无比清晰,分毫毕现。 可她没有半点修为,即便看得见也摸不着,更断不得。 然而今晚,就此刻,在她的知里,那阵法制竟不复存在了! 就像被什么伟力抹去,灰飞烟尽,丁点痕迹都未存留。 鬼狱制,竟然真破了! 即便是时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心,此刻也忍不住面惊喜,她立刻从榻上起身,抑下动得快要从口跳出来的心,低头去摸索藏在药草堆里的那块锥形石杵。 一边将石杵贴身收起,时琉一边思索。 牢房外墙的窗户极小,纤瘦如她也不可能爬过;而外墙墙壁又十分厚重,短时间无法凿穿。 想要离开鬼狱,还是要走那唯一的进出通道。 牢廊里,正响动着时远时近的杂音。 惨叫,嘶吼,怒骂,哭喊…… 芜杂不一。 时琉慢慢从制已破的欣喜中镇静下来,心里微凉。 —— 若真按瘦猴和符元两间牢房犯人们的计划,制破除后,只需要绑了狱卒,打开鬼狱牢门,便能离开了。 那样绝不会闹出现在这么大的动静来。 如此声音,必然是计划有哪一环出了问题…… 时琉还未想出因果,忽听得囚室外极近的一声响动。 像是什么人踢到了牢廊里的石头。 “…!” 时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 她顾不得多思,快步跑向牢门侧墙,背抵住。 哗啦的锁链声跟着她响动,时琉暗恼,咬看了眼脚踝间的那条沉重铁链。她手抵在侧,握着锥形石杵的手心里隐隐冒汗。 “咚——” 时琉面前的牢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木门重重砸上另一侧的石壁,却没有人影第一时间进来。 望着被对面空的石壁撞得弹回的木门,时琉瞳孔紧缩,突然慌忙退后—— 几乎是同时,牢门外一只壮的手臂凭空朝她面前探来。 好在时琉反应及时,躲开了这一下。 可铁链声音再次准确地暴了她的位置——牢门外,有人狠发笑,大步踏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 符元那副黑熊似的身躯,几乎将牢廊里石壁上的火把光拦了大半。 背光的脸上翳密布,望下来的那双怒瞪的熊眼就更透着噬人可怖的森,他死死盯着退到墙角的纤细少女,呲开森白的牙:“丑八怪?” “……” 时琉咽了下口水。 黑熊已经走进来了,被阻拦的灯火拓下,让她眼底将他模样映得分明—— 最早探进来的那条左臂壮,肌虬结,而与之对比惊骇的,他的右臂软塌塌地垂在肩膀下,像是被扭成了麻花的枯槁树干,透着扭曲又诡异的骇人。 时琉记得那是谁做的。 符元自然也记得。 他面孔上是狰狞怨毒:“护你的那个小子,我是收拾不了,但你,我一指头都能碾碎。” 时琉退到墙前,已无路可退。到此时,她反而眼神平静得近空白。 “你不是和瘦猴合伙,要破牢吗?” “破牢?哈哈,哈哈哈,”符元笑着近,声音兀地仄,“那哪有捏碎你重要?至于瘦猴,要怪就怪他眼瞎,喜谁不好,偏要喜你这么个丑八怪!” “……” 时璃眼睫微颤,手心里攥着的石杵戳疼了她自己。 而符元已然伸出他壮左臂,一拳就要抡下来,变态似的笑咧在后:“我先送你去见他——咯…咯……” 时琉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红光。 然后是,“噗呲。” 一个极轻的声音。 最后,什么东西洒过她面前,其中一道细长,溅在她颈下。 时琉僵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低头去看。 鲜的刺目的血。 不是她的。 而下一息,符元定格的笑脸僵硬着,向旁边倒了下去。砰的一声,砸得整座小牢房好像都晃了晃。 也可能是时琉自己晃了下,她虚地靠在身后石壁上。 符元倒下让出的面前,老狱卒垂下握着利刃的手。 他仍咬着那个烟斗,恹恹望了面苍白的女孩一眼:“没事吧?” “……” 时琉张了张口,没能出声。 于是她迫着自己点下头。 她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但确是第一次看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此迅疾地消逝。 她知道人的血是热的,可她不知道它从裂开的喉管溅到皮肤上,会是灼得烫人一般的温度。 像熔浆,像噬人的烈焰。 时琉用力深了口气,好像要把所有刻骨的恐惧从身体里挤出去。 这样反复几次,女孩慢慢平稳呼,仰头望向老狱卒:“其他人,怎么样了?” 老狱卒似乎有些惊讶。 拿下烟嘴,打量了面前少女几息,他才耷下眼皮,在墙磕了磕烟斗,“这废物自己投靠了老八,他们计划提前漏了。” 时琉有所意料,但还是心里一凉。 老狱卒:“你要是还走得动路,就去那头看看吧。” 时琉慌忙抬眼:“他还好吗?” “那小子,能的,老八最后就折他手里的,”老狱卒知道她问的谁,眉头粝地拧起来,“不过他受伤太重,人不行了。” “——” 时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她再顾不得,快步跑出了牢房,沿着晃昏暗的牢廊朝另一头跑去。 老狱卒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符元,吧嗒了下烟嘴,就走进牢廊里。 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牢廊后的拐角。 老狱卒皱着眉跟上去。 今晚闹得厉害,新州主责怪下来,必然是一场祸事。倒不如收拾完这残局,明天一早,他就带着那个小丫头离开。 这幽冥偌大,总归—— “噗!” 一道冷意来得突然。 烟斗从老狱卒的嘴前掉下,跌在地上,裂开了。 老狱卒僵了两息,缓缓低头,看见从心口探出来的冷白的刀尖。 身后,有个悉的声音托住了他。 “您老可真是辛苦,大半夜还要来帮她?” “姚义……” 老狱卒捂着心口,黯淡余光瞥见了从身侧天井口的拐角里,显出身影的年轻狱卒。 他瞳孔放大,声音僵涩:“你会…修行?” “是啊,”年轻狱卒猾笑了,得意凑近,“我瞒得好吧?” “为…为什么。” “为什么?” 姚义靠近,翳盖上脸,他眼神兀地狠,“你真当我傻,看不出这两年你护着这小雏鸟跟护犊子似的,怎么,你那个早死的孙女儿和她很像吗?” “——” 老狱卒目眦裂,然而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血沫从他张开的口中渗出。 姚义见状,更笑得难以:“反正今夜过后鬼狱也就不复存在了,你是被动的囚犯所杀,与我无关。至于我,勉强继承你的财帛,还有你护着的小丫头,再平复动——居功甚伟,还能尽情享用那个小美人……” 姚义森说着,刀。 他刚要再补一刀,却见面前老狱卒猛地吐了口血,脖子一歪,白眼翻了上去。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