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喜热闹,怎么热闹怎么来,因为没人知道明会怎样。” “也有那种专门培养伺候这类贵人的院子,那种院子里的姑娘从小就会练习忍痛能力。” 沈星语头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参差,对她来说,没有仆人伺候,咯嗓子的粟米,需要扮丑就已经是艰苦的生活,对书娴这样的女子来说,遇到个正常的恩客就已经是幸运,对那种院子的姑娘,能当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又是幸运。 “你为什么会入青楼?” 沈星语第一次见书娴的时候就觉出来,她对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不喜,这次再相见,她才觉出,书娴身上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觉。 “我从记事起就已经在青楼里了。”书娴平静的说。 沈星语问:“你是孤儿?” “青楼里不会养小婴儿,”书娴笑出声,“哭哭啼啼的小孩,哪个妈妈会去养不能做事的小婴儿,那种四五岁的小女娃,买来先从小婢子做起,慢慢的培养本事。” “已经懂事知道道理的姑娘在我们这活不下去的,干不下去这些活。” 沈星语听说过,许多穷苦的百姓,女儿养到四五岁就会卖掉:“你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完全不记得。”书娴摇摇头。 沈星语看着她脸上的鞭伤:“你赎身吧,去外头,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 那是什么样的? 她这样的人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你是子,我怎么能娶你。” “这些,是你资助我读书科考的钱,我三倍赔给你,以后我们两清……” 她苦涩的笑:“我们这样的姑娘出了青楼,就是过街的老鼠,良家女子看到要啐唾沫的,至于郎君们……”青楼里待过一天,也是不洁的。 恩情深时,或许也会绵,厌恶时,总要来一句,“青楼女子……” 青楼里被赎身的姑娘来来去去有多少,到最后,还是得灰扑扑回来,或者死在深宅大院。 沈星语手心拍她手背:“跟我出去看看吧,我自己也不敢说外面的世界多好,我只能说,我活着一天,就会顾着你一天。” -- 太子妃去世两个月,太子半夜逛青楼遇埋伏,新准太子妃关键时刻为太子挡箭传,围观的百姓们将这场刺杀传的绘声绘,一夜之间,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上京。 皇帝怒而将折子直接甩在太子的脸上,“你还能要点脸吗!” “逛青楼!” “前太子妃才死了几天!” 帝王怒儿将太子足在东,褚三娘昏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身体像是被碾过是的,钻心的疼,眼睛火的向太子。 恨不得活剐了太子。 “你走!” 她一甩袖子,打翻了太子端过来的药碗,脸朝里侧转过去,看着墙壁。 太子平静的看一眼滚落在地上的药碗,吩咐娥,“再去端一碗药过来。”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拿出来圣旨递过去,搁在褚三娘脸边。 “这是孤为你请封的恩赐圣旨。” 褚三娘不为所动,继续绷着脸看向里头,太子道:“你确定你要同孤耍小子?” 略微冷的一声质问,褚三娘那份理直气壮莫名就短了三分,心里也打起有些担忧的鼓,只听太子又道: “你若是嫁的是睿贝子那样的普通士族,或许会护你周全。” “但孤不是一般男子,孤是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孤的身份干系重大,所有人,都该对孤忠心,包括你,你应该以孤为天,这是你分内的事,这圣旨上的赏赐就是孤对你的嘉奖,你懂吗?” 褚三娘眼珠子动了动,看一眼躺在眼前的圣旨,脸又转过来,看向太子。 太子意的伸出手,指尖摸索着她的脸:“这才是孤合格的太子妃。” “你想想,你的名声那样差,除了孤,谁愿意要你?睿贝子宁愿让自己中箭也要同你退婚,连你父母都要放弃你。” “就凭孤这未来一国之君的身份,孤想娶任何女子都能娶的到。” “孤不是非你不可。” “你现在能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一切都是孤给你的。” 脸上传来太子手指温热的温度,褚三娘瞳孔茫然的涣散开,她头一次知道,人的话可以是一支利箭。 睿贝子的脸闪现在脑海,口一支长箭,嘴上呕出一大口血,一字一句:“若非要我娶她,我宁愿就此死了。” 父亲打她耳刮子的场景。 是啊,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 谁又会真正在意她呢? 太子将她抱起来,用引枕垫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做完这些,娥也重新端了药碗进来,太子接过娥递过来的药碗,滚烫的药汁冒着白烟,他用嘴吹了吹热气,汤匙舀了一勺,在碗边上了两下,刮平汤匙底,将药递到褚三娘嘴边。 褚三娘眼睛里蒙着泪花,看着太子,缓缓张开嘴,缓慢小口将药喝进嘴里。 太子意的收回汤匙,搅动着药碗道:“记得,这世上只有孤对你好,孤给你召了太医,亲自照顾你,给你喂药,还哄你,让你开心。” “你要牢记,主动为孤挡箭,为孤付出一切,就算粉身碎骨也是应该的,这才是孤的好太子妃。” “为孤付出是一种荣幸,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你要珍惜,永远对孤忠心,知道了吗?” 很可笑,世上有那么多的男子,青年才俊,愿意喂她喝一口药的,竟然这样一个狠心之人。 但好像,也真的只有他。 她怕连他也不要她。 褚三娘轻声:“我知道了。” - 宋宝,太子面前的红人稀客的登了九皇子府的大门。 青天白,堂堂正正走的正门,盛如玥是不想见的,派韵淇打发他。 宋宝说:“那殿下亲自书写的这封信,奴只好亲自呈到九皇子书案上去了。” 盛如玥咬碎了牙冠,硬着头皮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接了信,待回到房中展开信,信纸在掌心窝成了一团烂了,韵淇见她肩膀气的发抖,问道:“太子又威胁您了?” 不止是威胁,是羞辱! 太子画了一张她的画像,没有衣服的那种,连口痣的位置都点了出来。 信纸的是皱痕,展开撕成碎片,扔进香炉里,看它连碎末都成灰。 “没用的东西!” “为什么没能一击杀了他!” 韵淇赶紧跪下来请罪:“丞相府的暗卫还是和太子的不能比,太子身边的都是最锐的护卫,陈四公子已经将他身手最好的暗卫给您了。” 盛如玥心里也清楚,她的力量比起太子,太小。 她杀不了他! 她一定要杀了这个狗东西的! “表哥还在找表嫂?” “在呢,”韵淇说:“世子爷已经好久没入朝堂了。” “她为了一个死人,是彻底不管我了。”盛如玥想起如今她的境地只觉得心酸,自从表哥对她冷遇,兰贵妃连个眼神也不给她,就连对丹桂那个婢都比她来的好,更别提其他两位武将家中出生的侧妃,她就是个空壳子,本没有实权,若不是陈末钦对她死心塌地,她连这点子人都没有。 韵淇道:“要不奴再去找世子爷一趟,就说您病了,世子爷兴许这次能过来。” “他若是肯来上次就来了,”盛如玥冷笑:“姨母在别院病了他都不曾去看过一眼,何况我一个没有血缘的表妹。” “你还没看出来吗,他的魂早随着表嫂一块去了,他变了。” 韵淇道:“那咱们怎么办?” 盛如玥想起以前的顾修,眼中皆是恋,男人,往上爬,站在高处才人。 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多廉价。 “他忘记了权势,我就帮他想起来。” quot;让他做回以前的镇国公世子。quot; 韵淇对盛如玥很了解,她聪慧,每次她眼珠子一转的时候,就是想到好主意了。 “您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立冬了,再过一阵子这天就凉起来了,”盛如玥走到花架前,摸着黄的九重瓣菊,是九皇子特意命人送过来的,“这菊花啊,也是今年最后一茬了吧,该好好赏赏,再想看这么漂亮的菊花就得到明年了,新柠表妹还没来过本皇子妃这府邸呢。” 她勾一笑,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她最喜出入这些皇室的宴席了,得她照顾多年,本皇子妃也该投桃报李。” 韵淇道:“奴这就发帖子办赏花宴。” 盛如玥道:“去拿请帖过来,太子身份尊贵,他的请帖。” --“我亲自写。” -- 清早,沈星语是被一片东西打杂的声音,尖肃的女子惨叫声,和小孩的哭声吵醒的。 她匆忙掀了被子下,穿好衣服,快速将发黄的药粉擦到脸上,点上痣,带上面纱走出去。 “你们不要再砸了!” “钱大爷,你醒醒好,再宽限我几天吧。我不是不还,是花圃的生意耽搁了,过几就好了。” 院子里多了四五个壮汉,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那种打架的爪牙,有两个在摔着碗盆,还有一个浑圆肥胖穿米外裳的男子,余娘子怀里抱着吓坏了的糯糯,哭的惨兮兮的求着这个男子。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