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再道:“这样,我晚上再去约郑管事吃酒,帮你得个准信。” 顿了一下,又为难的道:“这应酬得将人伺候好……” 余娘子立刻会意,“那你晚上好好再探探郑管事的口风。” 她立刻去里屋柜子里,看到最后一块碎银子,疼了一下,咬咬牙还是拿出来给张四,“我一个妇人,许多都不懂,你陪郑管事吃好了,把事情给办妥了。” 张四颠了颠银子走了。 沈星语见人走了这才从房子里出来,舀了粮食过来给余娘子,见糯糯眼睛红红哭过的样子,把小家伙抱起来问,“刚才听见糯糯的哭声,这是怎么了?” 余娘子接过粟米放进筛子里,脸愁容道:“花圃里出了点事,唉,这做生意真是不容易。” 沈星语抱着糯糯在怀里哄着道:“长工怎么闹到家里来了,那管事怎么也不拦着一点。” “他也是没办法,”余娘子道:“长工也得要钱生活。” 沈星语觉得管事不应该是这么当的,任由长工到东家家里,看着像是另一种威胁。 “有些事你还是亲自过目,也别太信任那个管事了,我听着他刚刚在门口,和长工说‘很快了’三个字。” 余娘子觉得张四这样说肯定是想安抚长工,很快能拿到工钱这回事,便道:“早些年他是我和夫君一道捡回来的,夫君在世的时候也一直重用他,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人是靠得住的。” 再说就有挑拨人家雇主关系的嫌疑了,沈星语便不再说这事。 余娘子道:“这年头有关系才好做生意,也不是他不尽心,主要是我夫君不在,没什么好的门路关系,唉,以前的积蓄都贴补到了花圃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赚钱。” 沈星语:“那你可考虑将这花圃卖了,做点别的营生什么的?” “还是不了,”余娘子又道:“若是这次的生意下来,花圃就有钱赚了,以后我和糯糯的开销不成问题。” 沈星语:“可是管事张罗了什么好生意?” 余娘子不太愿意多说了,便道:“还是花圃上的老生意,也还算稳当。” 沈星语发现余娘子耳子有点软,但不好再多说什么。 糙的粟米饼子咬在嘴里,硬划嗓子,她什么时候能赚到钱? 以后赚到钱,这辈子也不想再吃粟米饼子了! 也不知是谁家做了豚,空气中隐约有猪油的香气,沈星语了鼻子,不自觉了下口水。 这粟米饼子可真是太难吃了! “咚咚”,大门上传来敲门声。 是个年约三十的妇人,棉布衣衫,圆脸,看着很和善,手中拎着一串油纸包糕点。 女子主动做了介绍,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姓王,新邻居入住一般都会走礼示好,这是常事。 于是,沈星语和余娘子每人都得了一包点心,王娘子将点心给俩人,又去给旁家送点心,余娘子看着点心舔了舔瓣道:“这是要这一片都给啊,是个殷实人家。” 沈星语深以为然,她也想做个殷实人家! 快步回了自己房中,拆开油纸包,酥皮的豚点心,油脂香浸味蕾,好吃的想哭,沈星语足的舔舔瓣。 赚钱计划迫在眉睫! 沈星语认真计划起自己的赚钱大计。 要说她这一身琴棋书画的技能其实也能赚钱养活自己,否则随意去哪个官宦人家做夫子教闺秀们琴棋书画温不成问题,只是她如今不好抛头面,官宦人家是万万不能沾的,这暴的风险太大。 当初卖溪地珍珠的五两银子,赁房子安家用了不到一两,若是能再有十两银子,她这生意就能做起来。 她需要赚一笔快钱。 沈星语这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赚一笔横财发家致富,她不知道,自己落在朝辉院的那枚鵾纸鸢躺在顾修的书案上。 一并躺在书案上的,还有阿迢做的那只。 绿翘回道:“这纸鸢飞到天上不久,阿迢姑娘自己也做了一只放到天上,这只是阿迢姑娘做的。” 两只纸鸢,外形很相似,不是普通的蝴蝶还是什么的,是非常少见的鵾。 书房的烛火很暗,男人的脸笼在一片影里,深黑的外袍,眼下乌青,眼皆是连奔波的疲惫,锐利的眼睛里却是冷意,捏着鵾纸鸢的骨指泛白,绿翘就觉得后背蹿起一股子冷意。 深重的夜,诡异的沉默中,男人忽的又笑起来,他就知道,她一定活着! 沈星语,你行! 你可真行! 还没有一个人,能这样算计到他顾修过! 猛的一下,嗓子处一口腥甜,顾修捂住嘴,再拿下,掌心一团刺目的血红。 “爷,您没事吧?”绿翘问道,“奴去帮您找白大夫。” 顾修掏出帕子擦嘴角的血,“我好的很!” 绿翘:“……”她家世子爷这是疯了吗,都吐血了还好。 顾修又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纸鸢的事没惊动阿迢吧?” “没有,”绿翘道:“奴是等她睡着了才拿过来的。” 顾修又吩咐道:“别惊动她,只当不知道这件事,将纸鸢放回去,她要什么,她要去哪都随她。” 笼子里,小白和小絜扑腾着翅膀咕咕叫,他手伸进笼子里,安抚的摸着鸟翅膀。 很快,很快他就会找到沈星语的。 - 皇,坤宁皇后晚宴,十一公主左看右看,“奇怪,冰儿去拿个披风,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盛如玥掖了掖角,亦是奇怪,“说起来韵淇也一直没回来,这两个丫头不会是一道去玩住了吧。” 同皇后绵里藏针的较量一个晚上,盛如玥早累了,“要不我们也去逛逛园子。” “也好,”十一公主坐的腿都麻了,从蒲团上起身,俩人一道刚走出大殿,有娥跑过来,“十一公主,您快去御花园看看吧。” 十一公主见她神慌张,“怎么了?” “奴不好多说,”娥有些为难道:“冰儿在那边呢,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有韵淇姑娘也在呢。” 十一公主偏头和盛如玥对视一眼,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两人还是步履匆匆往御花园去。 虽是夜晚,御花园为了让主子们在夜里也可以欣赏到美的花儿,五步一灯笼,桑皮纸出暖融融的烛火,辉辉煌煌的烛火将整个御花园映照的亮如白昼。 才刚踏入园子,远远的就听见脆脆的声音,像是巴掌甩在脸上,还有隐约的泣声。 十一公主心下一沉,提了裙摆快步跑起来。 层层叠叠宛如碗口大的牡丹花丛里,跪着两个女子,一个着粉娥装,一个着藕荷褙子,有两个嬷嬷煽着她们的脸,旁边,褚三娘一身华丽的绯锦袍,抱居高临下的看着俩人受罚,恶毒的笑着。 “住手!” 十一公主加快脚步跑过去,脑袋顶着将前面的嬷嬷撞过去,又连着将另一个刑罚的嬷嬷推过去。 撞倒了嬷嬷,她自己亦身子不稳的晃了一下,待站稳看向冰儿,两边的脸上大红肿的巴掌印,嘴角渗着血,这是用足了力气打的。 “啊!” “褚三娘!” 十一公主虽说在这些公主虽说盛宠不是多明显,但也不是多透明的存在,没有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过,身边的人也一直过的不错。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动她的婢。 “你敢罚我的人!” 盛如玥这个功夫亦到了韵淇的身边,看了看她的脸,将人拉到身后,怒目瞪视褚三娘,跟在十一公主的话后头质问:“你有什么资格处罚本皇子妃的人!” 褚三娘捏着帕子漫不心掖在上笑了笑:“如玥,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嫂子,长嫂如母,你这样同我说话,教养呢?” “还有公主你,”褚三娘目光又转到十一公主脸上,“女孩子家家的,如此莽撞,不敬长嫂,哪家公子敢娶你。” 十一公主气的跳脚,“三娘子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如今前太子妃尚在东还未下葬,你还尚在闺阁便来充我嫂子。” “想摆太子妃的威风,还是等你进了东,穿上太子妃的朝服再来同本公主说吧。” 褚三娘:“我有陛下御赐的圣旨,这太子妃就是本姑娘的,公主迟早也得给行礼敬茶,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我劝公主还是识时务的还好,早些明白,该巴结谁,谁该远离,有些人啊,”她眼睛眯着看向盛如玥:“别看也是嫁给皇子,但太子和皇子是有区别的。” “差一个字,这辈子也赶不上。” 盛如玥一张脸冷下来,“三娘子,就算你有圣旨,但也还未进东,更无册宝,本已经是皇子妃,你哪来的脸罚我的人。” 褚三娘捏着嗓子,帕子捂在心口做害怕状:“九皇子妃好大的脾气,生起气来好吓人,我好怕啊。” “只是不知道,九皇子妃你是打算找九皇子告状呢,还是找你表哥……”她拖长了怪异的音调:“瞧我这脑子,顾大人已经和九皇子妃划清界限,九皇子妃你连出嫁都是从别苑出嫁的。” 盛如玥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褚三娘见盛如玥气的要死,心情更加舒朗,又暼一眼眼泪鼓在眼眶子里的十一公主,扶了扶鬓发,“我还要去侍奉皇后娘娘呢,没办法,谁叫皇后娘娘喜我喜的紧,真是一步也离不开我呀。” 她嚣张的扭着肢,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摘了一株硕大的牡丹,在冰儿韵淇面前拂过:“告诉你们,牡丹是国花,只有皇后娘娘才用得,身份卑之人不配摘。” 她勾扫了一眼盛如玥,这次真正离开。 “太嚣张了!” 十一公主气的狠狠跺脚,泪珠子掉下来,“仙容太子妃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她这样的人坐上太子妃,我还不得给她欺负死。” 盛如玥掏出袖袋里的帕子给十一公主擦眼泪,“这有什么办法,旨意是父皇下的。” 十一公主气的眼睛通红:“我不管,我要去找父皇,将褚三娘最近都是怎么欺负苏映雪她们一会,现在又欺负到我头上的事说出来,我就不信,她品如此恶劣,父皇会任由她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 十一公主一溜烟跑了,伺候她的人亦朝盛如玥屈膝行了一礼全部退下追过去。 盛如玥这才看向韵淇,看她脸上血红的指印,叹息一声,用帕子给她擦血痕道:“委屈你了。” 韵淇刚刚脸上的害怕和疼痛褪去,有的是坚硬和算计人成功的欣,道:“不委屈,能为主子做事是奴的荣幸。” “那褚三娘仗着太子这颗大树屡次对主子不敬,还在大婚之嘲笑您,能让她载跟头,一切都值。” “你这种敢搏的态度是对的,”盛如玥对她的态度很意,这才是她盛如玥的奴婢,“我们比不上她们,生来有父母,我们是孤,头上无半寸遮瓦,我们只能用自己来搏。” “不必怕苦,不必怕疼,你今付出多少,来就能站多高,让她们匍匐在你脚下。”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