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云贞一个人在后面的隔间,这里是大娘平歇息的地方,不大,有一张小木,一柄油灯,以及一张小杌子。 云贞就坐在杌子上,她一会儿默念诗经,回顾所学,一会儿又思索,怎么处理红豆的事。 不知不觉,她打了个盹,等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她忽的吓醒,原来是大娘说的镖客们。 他们着五湖四海的口音,还有的在讲荤话,声音很大,云贞臊得脸都红了。 她忍不住,推开门口,走出隔间透透气。 雨停了,地面散发泥土的香气,茶馆后面,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她不敢过去,就蹲在地上,用一树枝写字,一边数着时辰。 忽的,她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哼,不远不近的,就是从树林传来的。 她立刻躲回隔间,心里只道不管镖客们讲什么,她都不会出来。 大约小片刻后,她又在镖客的哈哈笑声中,听到外头,“噗”的一声,有什么重物倒地。 犹豫许久,云贞又想,前头镖客那么多,如果真是坏人,她也不用太怕,还是看清楚情况为重。 于是,她偷偷开了道门。 只看不远处,有一个男子倒在地上。 她心中一顿,便看那人撑着手臂站起来,他呼沉重,脚步蹒跚,显然受了重伤。 最叫云贞讶异的是,他居然是陆崇! 作者有话说: 以后更新时间只能调整到晚上11点了呜呜 谢在2023-04-15 12:05:00~2023-04-16 23:3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海洋绝妙菠萝豚 1个;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头岛上的泰迪熊 2个;海洋绝妙菠萝豚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半寐、多萝西我你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帮他 ◎告诉她一半,瞒她一半,◎ 临近年关, 朝廷政务繁忙,往年, 陆崇就常夜宿衙署。 因此, 今年陆崇叫星天跟侯夫人递话,说是有好几不能返家,没人觉得有何不妥,只当他在衙署。 却没曾想, 为秋海棠图的事, 陆崇奉密旨出京, 带侍卫蒲齐去了一趟四川。 回来的路上, 他在通州, 遭了曹万立那方的暗算,为转移他们的注意, 蒲齐与他兵分两路,他是疾马加鞭, 堪堪赶到京畿外, 浑身却炙火滚烫。 他撑着身体, 听闻一道开门声, 抬眼,只隐约见一个姑娘的身影, 她似是吓到了,立刻关门。 陆崇撑着佩剑,走到廊下,找了块干净的木板坐下。 他心腔疼痛,呼时有一种拉扯, 除了因赶路带来的疲惫, 便是早些宿在客栈, 叫贼人烧了些软骨散,进鼻子里。 这种软骨散加了些腌臜玩意,会催动人的□□,陆崇少时,祖父便曾告诉过他,中了这些该如何处理。 最好是多喝点水,散去身体的灼热。 他刚坐好,却听里头那姑娘,声音轻轻软软:“你、你还好吧?” 隔着一道门,少女声音模糊,却叫他有一种悉。 只是他脑中混沌,没有多想,说:“我没事,方才吓到姑娘了,我还得叨扰些许时候。” 少女出几分焦急:“可要报官?” 陆崇:“不用,”他仔细听着前头镖客的哗声,又补了一句,“麻烦姑娘,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追上来,报官的话,他暗自出京的事就瞒不住,到时候打草惊蛇,朝廷中曹万立的靠山方阁老会立刻知道消息。 不报官,这个消息还能再瞒一天。 瞒一天也是瞒,便能改变许多的事情。 云贞坐在门后,她心中狂跳,方才她乍然见到他,总觉得不像没事。 星天他们呢?为什么不在? 她脑中诸多的疑问,听外头风声渐起,传来淅淅沥沥雨声,傍晚的雨,借着夜意三分凉,能够刺入人的骨头,再强壮的汉子,也得缩着臂膀走路。 可是相比前面哄堂的热闹,她身后的人,却没有半点气息。 不会晕过去了吧? 云贞抬手摸摸额间。 她犹豫小片刻,剪下自己一截袖子,又用桌上的绳子绑好,遮在脸上,几乎遮住一半眼睛。 要不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她都想再剪一截布,套住自己头发。 她检查身上,摘下所有首饰,撇下所有能让陆崇认出自己的东西,憋着一股劲,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这回,她看仔细了。 陆崇一身玄青水波纹直裰,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从鬓角掉落些许,屋檐太短,雨丝洒了他半身。 几缕发丝顺着他畅的骨相,贴在他颊边,昏昏的光线中,更显他眉目清冷,肤苍白,较往常的冷肃,兀自多了几分脆弱。 饶是如此,他警惕十足,察觉她的目光,倏而抬眼。 云贞忍住将门合上的冲动,她知道,他的目光定在她额间。 她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陆崇挪开目光时,她才找回声音,说:“公子,要不要进来休息?” 陆崇半边身子润,他看向青白的天,冷灰远山,道:“不必了。”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与一个妙龄少女同居一室。 尤其是,她额间一点红痣。 世上有此红痣的人,竟如此之多,能让他半年就遇到两次么? 他直觉巧合。 不待多想,身上的不适,让陆崇有点晃神,他低头,拍掉肩膀上的雨水,问:“麻烦姑娘,这里有水么?” 云贞晓得他向来克制自持,不会逾矩,才会问出方才的话,听到他拒绝,自是松一口气,忙去后面倒了一碗水,放在门外。 陆崇拿走水,又道了声谢。 他对谁,都是这般礼数周到的。 她又关上门,不消片刻,只听碗被拿回来,磕在地上的声音。 可惜天公不作美,只不过稍倾,外头天昏暗,雨声越来越大,那些跑镖的在骂鬼天气,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走。 云贞想起小翠,也不知道呆娃娃有没有找个地方避雨,这种冷雨,要是淋下来,只怕要生一场病的。 而外头,也有一人在淋冷雨。 云贞犹豫再三,终是又打开门。 果然,陆崇已经站起身,靠着墙角,以此躲雨,只是风雨无情,还是往他身上洒,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头发,落到他的肩膀,濡一片。 他脸也不复方才的冷静白皙,双颊泛红,呼也沉重,好似发了热。 听到声音,他侧侧身,不叫外人看到自己狈的模样。 云贞刻意低嗓音:“公子,不若进来躲躲?” 陆崇指头一蜷。 半晌,权衡完目前的情况,他道了声:“多谢。” 云贞忙推开门,在地上铺着几张隔间有的布,供陆崇踩掉脚上的雨水,做了这些,她后退到隔间最左边,陆崇则是在最右边。 他屈起一条腿,靠在墙壁间坐下。 门关上,阻了外头的风雨,天暗,隔间更暗,陆崇又不是会盯着人瞧的登徒子,可云贞只觉脸颊滚烫,喉头发紧。 除了被他认出来的紧张外,还有别的紧张。 他们之间,隔至少四五步的距离,很奇怪,往常比这个距离更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唯有今天,听着外头风雨,前头镖客谈话声,明明这么热闹,他们这个隔间,却与世隔绝般。 只有她和陆崇。 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不是陆崇惯有的长辈模样,不是侯府贵公子,不是朝廷命官。 而是他自己。 他的呼声有点重,过风雨与喧闹,云贞抬手了耳朵,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无声的静谧,又怕暴了声音。 须臾,却听到陆崇问:“有绳子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 云贞不明所以,还是拿起中间桌子的绳子,丢给他。 便看,陆崇圈着他自己的双手,又用牙齿咬住绳子一端,用力一拉。 他绑起他自己。 云贞心中一顿,方才发觉他的不对劲,可他如此隐忍克制,除了略重的呼,她几乎什么都瞧不出来。 她有了梦里的记忆,也知事晓事,但到底从没真的遇到过,便呆呆地挪开视线,两颊也犹如火烧。 他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中了一些不好的药。 云贞信他不用绳子,也能不会越了规矩,只是,对一个女子来说,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总是担忧的。 他怕她会害怕。 可比起害怕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云贞更怕他身体出事。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