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一气得面苍白,揪住夜木的领口一通怒吼。秋山哪是什么好惹的人,惹了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兄长本就不喜夜木,现在更是气得怒发冲冠。只见他松开夜木的领口,像触碰了脏东西一样甩了几下手。 “因为当了你的介绍人,反倒惹了一身麻烦。” 兄长要去工厂低头道歉。 夜木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是没发出声音。他垂下目光,出了悲伤的表情。 “甩掉包袱好啊。”兄长对夜木说,“出门找下一家的时候肯定轻松不少。” “肯定有原因的。” 兄长瞥了一眼杏子,但没有理睬。夜木也不解释,这让她更难过了。 第二天是星期,工厂不开工。夜木待在房间里一步都没出来,于是杏子进去找他了。 “你在工厂遇到什么事了?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吗?”她问道。夜木没有回答,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她希望夜木否认,暗自祈祷夜木否认。她想听夜木说那件事只是一场误会。可是夜木从窗外收回目光,再看向杏子时,轻轻点了一下头。 就在那时,小博拉开了房门,似乎想跟夜木玩。 “小博,现在……” 夜木应该没心情陪他玩,于是杏子替他开了口。 话还没说完,小博身后就出现了两只手。那是正美。她慌忙抱起儿子,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房间里的夜木说:“别再靠近我儿子了。” 说完,她就抱着儿子上了楼。其间,小博一直疑惑地看着母亲。 杏子到口一紧,仿佛有人攥住了她的心脏。夜木面对周围充敌意的目光,竟然毫无怨言。 “没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竟安起了杏子,仿佛受到伤害的不是他本人。直到那时,杏子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出了哭无泪的表情。 夜木的工作竟奇迹般地保住了。星期白天,家里来了一封电报,叫他星期一回去上班。夜木看着那封电报,到万分困惑。 “我为何没有被工厂辞退……” 星期一早晨,夜木又去了工厂。 “打起神来。明天我们一起去逛祭典吧。” 送夜木出门时,杏子鼓励了一句。祭典星期二开始,一直持续三天。 虽然夜木包着半张脸,但杏子发现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出了一丝微笑。可是那天夜里,杏子怎么等都没有等到夜木回来。 她找到住在附近的工友询问,那人说夜木一直工作到傍晚,应该下班回家了。因为他在工厂已经出了名,应该不会被认错。 杏子很担心,便对兄长说应该出去找找他。 “随他去。”俊一恶狠狠地说,“你别管了。” 夜木 我工作的工厂主要制作金属制品,听说总部设在别处,那里只是众多工厂之一。早上,穿着工服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每天两个固定时间,都会有装铁矿石的卡车开进工厂。 我的工作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全是简单的打杂。比如在厂里洒水,或是刷地,有时也要搬运装在大口袋里的黑矿石。 为了分析厂里炼出的铁块的成分,还要对铁块进行切割。我的工作还包括将切割机拆开清洗。机器上有个圆盘状的薄片,转动起来就能切割金属。金属粉尘和作业时用到的切削落在机器上,会变成黝黑黏稠的东西。洗的时候水也会被染黑,表面还浮着一层彩虹的油污。由于切削散发着一股闷闷的臭味,连呼都很困难。 最开始,工厂的工作还很快乐。与众多工人一同劳动,让我觉自己成了没有名字的小小齿轮,仿佛我这个人完全消失了。一般人可能不喜这种觉,但我反而到了安宁。埋没在人群中,这种觉太好了。 另外,我也很喜劳动者之间的情谊。刚开始看到我的绷带,工友们都很疑惑。他们问起来,我就说“为了遮挡烧伤疤痕”。但是,他们应该应到了潜藏在我体内的早苗的孩子,一直带着让我永远无法适应的、看见怪物的表情。 不过一起劳动一起汗之后,工友们开始微笑着对我说:“你勤快啊。”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救赎的希望。一直以来,我都沉浸在绝望中,认为自己无法融入社会,因此遇见那随处可见的同伴意识,我觉自己碰到了福音。 就这样,我住在杏子小姐家,工作在工厂劳动,休息陪小博玩耍。我开始期待,自己或许也能过上这种跟别人一样的生活。我动得想哭,还在心中呐喊,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然而,我的呐喊终究是徒劳的。 我在工厂工作了一个星期,终于到了那个星期六。 上午,我在小型熔矿炉旁边搬货。厂里光线昏暗,天花板很高,搬货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反复回。地面是沙尘,堆在角落里的铁板带着斑斑点点的锈迹。虽说是熔矿炉,但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直径估计只有我伸开双臂那么长。 当时我一个人在二楼干活,可以看见底下的熔矿炉。里面装着滚烫的红体,楼上却只安装了简易的栏杆。因为大家走过附近时都很小心,以前好像从未发生过事故。 熔矿炉里是一片无法想象的世界,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光景。被高温熔化的金属发出红的光芒,若一直盯着看会产生莫名的恐惧,同时又觉得它无比美丽。那里的高温拒绝了一切生命,如果纵身一跃,或许我也能死去。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