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期长老的脸彻底黑了下去,斜睨了贺拔恕一眼,暗里指责贺拔恕办事不牢靠。接着,化神期长老又请求若鹿带他们一程。 若鹿面难,他没法控制天极界三人乘的白云,更别说这还算超载了,他刚要回绝,和光晃了晃手里的蛟筋。 “这还不简单,蛟筋还有不少地儿,你们也下去吧。” 化神期长老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脸黑如锅底,贺拔恕和季子野的表情也难看得厉害。然而没办法,他们不能就呆在白云上,巴巴等着湖里头的醉酒修士醒来。 片刻过后,庞大的百人葫芦上又加了三人。 浩浩的队伍往湖心岛驶去。 经过方才的动,底下的代表们能吐的已经吐光了,接下来只能一声声干呕,不清楚化神期长老和贺拔恕的心思,季子野却是在脑海里把虞世南骂了千八百遍。 虞世南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一波三折,闷声代季子野不要来,小心在和光面前暴身份,她的脑子可活得很。 季子野仰头望了和光一眼,咬牙应了。 离湖心岛越近,雾气越重。 季子野觉那一团一团的白气直往喉咙里钻,刺过喉咙,又往下朝肺里扎去,几乎要不过气来。 他以为是天道的威,上下看向其他人,却见其他人都自在得很,脸上是欣喜和期待,毫不他这般难受的样子。 离得最近的化神期长老注意到他的异样,出声询问,“你怎么了?为何这副样子?” 长老声音不小,上下的人都望了过来。尤其是云上的和光,目光也警惕地盯住他。 季子野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连忙通过脑内阵法询问虞世南,然而脑内阵法就像突然中断一般,受不到对面虞世南的存在。 此时,扶桑树就在眼前。 第316章 316扶桑树 ◎又进来了?◎ 无谶比和光等人早出发,三前便摇着木舟去了。 越往湖心去,雾气越重,三尺外不见人影,与他一同出发的代表们早就不知踪影。 掐算着时间,应是白,天却越发昏暗。木桨摇出一层层涟漪,每前进十层,天就暗上一层,白雾仿佛被影笼罩着变得浑浊了。 无谶猜测,他许是进了扶桑树的影里,才有这等渐变式的昏暗。 快到了。 某一刹那,仿佛驶过一层透明的结界一般,雾气倏地散了,扶桑树的全貌哗然冲进视野,无谶怔住了。 巨枝层层叠叠堆在天空,结成细密的深绿巨网,遮天蔽,几乎没漏下一缕光,以至于无法看清扶桑树原本的颜。 笃—— 船头磕在岸上,往后推了些,木舟一踉跄,才唤回无谶的神。 无谶低头一看地面,又惊住了。 湖心岛的地面不是种植树木所需的土壤,也不是堡垒般坚硬的铜墙铁壁,而是疏狂界修士手背上的那些黑符文。 一个个细小的符文堆在地面,一层层叠高,一个个摇晃甩动。 阵法吗?他没法确定,诸天万界的典籍从未记载过这样的阵法。 他犹疑了一刻,抬起右脚,试探着点了点湖心岛的地面。脚掌还没踏下去,悉的觉涌上心头,世间万物的定理规则被挤扭曲,那种怪异得难以直接描述的偏差。 他曾经体会过,渡劫期修士撕破虚空之时,漩涡裂里溢出的便是这样的气息。 还没想好,湖心岛的地面像磁铁一般把脚到地面,踏踏实实踩上去的那一刻,仿佛一脚踩进虚空,原来里面是这样的觉。 天道法则,他心头涌上这四个字。 无谶才化神期,连天道法则的边都没摸到过,但此时他无比肯定,湖心岛以天道法则为基础筑成。 吱扭、吱扭,悬挂在间的壳颤了颤,无谶没有在意,只把它系得紧了些。 他抬步走上湖心岛,另一只脚刚踏上去,浑身就像踩空了台阶一般,往下坠了坠。他心头陡然漏了一拍,仔细一想,地面又没陷阱小,怎会坠下去? 他低头去看,黑符文沿着脚底爬了上来,一圈圈盖住脚,最终停在脚腕周围。 他陷进黑符文里,似水又不是水,没有濡,只有冰冷的觉穿透皮肤,直直刺进骨髓深处。想不通,只能归结为天道法则。 有了黑符文的束缚,无谶走得更艰难了,他一脚深一脚浅,往岛中央走去。 天问碑就在前方。 岛上除了地面的黑符文,别无他物,完全无法从外界判断方向。修士心中特有的那种方位,也被莫名的气息惑曲解。 没走多久,他就丧失方向。 无谶站定,发现不同地方的黑符文若有不同,疏狂界修士或许是通过符文判断位置,然他不懂符文,无法据此判断。 于是他解下壳和铜钱,打算卜算。岛上的卜算特别困难,算只算得了一步,无奈之下,他只能慢慢前进。 “道......道友——” 侧后方冷不丁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无谶顿住,缓缓扭头看去,仿佛穿过数万年的时间和千里万里的空间,才看清那个人。可定睛一看,说话那人离他又不足十步。 他们明明同等高度,那人却像被淹没了一大截,无谶觉自己居高临下俯视那人。 无数怪异的黑符文,在他们俩之间淌成时空长河。 那代表艰难地走过来,无谶才发现,黑符文已经爬上那人的膝盖。那人也发现了无谶脚腕的黑符文,神情羡慕。 两人探讨了一会儿黑符文高低不同的原因,得不出明确的结论,只知符文越多,行走越为困难。 无谶拿出一细线,一头牵在自己手里,一头系在那代表手腕,牵引着往岛中央去。 扶桑树繁茂的枝叶间偶尔泻下天光,在地面打出形状不一的光斑。两人自光斑里走过,不仅没到光的温暖,被黑符文覆盖的身体愈加衬托得寒凉刺骨。 一路无言。 眼皆是重复繁杂的黑符文。 在孤廖死寂的氛围下,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缓缓浮上心头,咕噜咕噜冒着泡,无谶不下去,在细碎反光的泡沫中,一一重审往的道途。 就像踏进无尽漫长的虚空之中,他无法控制自己,化作呆滞反省的行尸走。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冒出许多人,和那代表出现时一样,明明就在近处,他们之间却隔着千万时空,非得走进那个领域,才能看清地上的人。 他们都盘腿坐着,眼睛闭着。 无谶恍恍惚惚地越过他们,往前走去,手里的壳颤得越发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枝叶豁出一个大,上方骤然钉下一柱天光,直直定在无谶身前,停了他。 哗—— 金光拔地而起,逆着这一柱天光,把白的柱子推了上去。 金的、半透明的墙壁,其上动着无数白符文,天道威严赫赫降下。 那代表吓得跌了下去。 无谶也失神地松开细线,久久注视天问碑,回不过神来。他仿佛被扔进虚空里,面对无尽的荒凉,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咔嚓—— 壳裂出一道细,刺耳的声音及时唤醒他。 紧接着铜钟般的警告声在耳畔,振聋发聩。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这便是天问碑。 传说登载着“天地万象之理,存亡兴废之端,贤凶善恶之报,神奇鬼怪之说”的天碑。 喉咙咽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庄严。 无谶偏头看去,就见一疏狂界修士斜躺在天问碑下,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提壶灌酒。 那疏狂界修士注意到他的视线,斜眼瞥了他一下,又懒懒地收回眼神,换了个姿势,继续喝酒。 旁侧一参悟的代表睁开眼,低声提醒道:“那是天问碑的守墓人——迟迦陵。”代表提醒完,忙不迭闭上眼睛,又沉浸在思绪中。 无谶也学着那些人的模样,开衣袍,一下子盘腿坐下,闭紧眼睛,按下心底的悸动,回顾起一路走来的念头,琢磨天问碑的黑符文。 一后,湖心岛岸边。 天极界修士的异样引起了众代表的注意,诸天万界的代表都是元婴期以上修为,前往异界执行跨界任务的鲜有金丹期以下修士。 天极界派了个这么个筑基期的弱来,众人本就多看了一眼,如今临到湖心岛,他突发的异样更是使众人深想起来。 天极界到底想干嘛?这筑基期修士有何不同? 众人正要盘问,此时异变陡生。 湖心岛就在前方,所有人到一股向下的力,若鹿的白云也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底下的众代表也惊慌失措起来。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这么坠下去,恐怕会掉进湖里。 和光灵机一动,大力挥动蛟筋,把众人连带着抛向岛上。累赘少了,若鹿临时拉了她一把,紧急之下也把她扯到岸上。 话说这一鞭子甩下去,众人以为会跌倒在地,却不同程度地陷进黑符文里。 黑符文一圈圈爬上众人的身体,最低的爬到了膝盖,最高的已经漫过膛。百多个人里,总有那么几个上涨得差不多的,明明符文爬上身体的高度只差毫厘,众人心里却能明显地受到其中的刻度偏差。 众人面惶恐,慌得拍着符文。 和光悬在半空时,还看好戏般地笑了几声,等她坠下去之后,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黑符文漫过了她的头顶。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不约而同停下来,直直看着她。 他们淌在湖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沉入湖底的她。 若鹿是唯一飘在半空的人,他颤着声音问她,“和光道友,你没事吧?” 和光难以形容这种觉,被漫长的时空、被无尽的虚空浸透的觉,膛里都在哒哒哒滴着黑水。被厌恶、被排斥的气息,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