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骤然一紧,越发重了。 贺拔六野的命令又一次回在脑海里,“坤舆界那个和尚,尽早除了,不要让她走出天极界。” 在这儿,可以除掉她,做得干干净净,没有人会发现。 贺拔势注视着她的背影,单薄脆弱,仿佛一指头就能摁碎,这么想着,他甚至伸出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她顿住了,“你怎么了?” 贺拔势脑中敲起警钟,登时惊醒,“没......没怎么。”他正要收回手,却被她抓住了。 他心头一抖,难道被发现了?她发现他打算做掉她? 她捏住他的手腕,五指越来越紧,“还说没怎么,这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他忍不住眨眨眼,回顾识海,居然真的有几缕黑气。危险了,方才竟是走火入魔的想法,差点要完。 一缕缕金光从她指腹冒出,入他的手腕,暖暖的,顺着血脉入他的识海,那几缕黑气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脑海清明不少,七八糟的念头纷纷排了出去。 她抬眸看向他,“好点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撇开了头,心中不惭愧起来。 他之前想杀了她,她却帮他驱除魔气。 贺拔势闷声道:“你知道,在这儿杀了我,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可以伪装成我走火入魔而亡。” 她输送佛力的动作一停,笑了。 “原来你刚才想杀了我。” 贺拔势心脏打了个颤,瞪大眼睛回道:“没,我没,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又输送起佛力来,“别辩解了,越扯越黑,你若没想这件事,怎么会突然提起杀死你的事情。没点前因后果,想不起这个。贺拔六野命你杀了我?” 贺拔势叹了口气,自知脑子比不过她,索承认了。 “替我驱除魔气,真不怕我杀了你?” 她的语气里带上点轻蔑,“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杀我?别做梦了。” 他心里有些沮丧,同为元婴期,还真是打不过,“那你会杀了我吗?这儿是个绝佳的地方。” 一团漆黑的地下,闪耀璀璨的佛光照在她脸上,在这儿冷冰冰的魔气包裹下,莫名有些温暖。贺拔势觉得她现在应该笑一笑,笑一笑才对得起这片光芒,可她却收起了笑容,定定地看着他,脸郑重。 “我不会杀你。” 语气肯定,就像一柄锤子,敲进他心底。 “我的目标只有贺拔六野,贺拔家主是谁,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不是和异界来魂有牵连的贺拔六野就行。坤舆界和天极界一直是竞争对手,无论贺拔峰顶坐的是谁,都是坤舆界的敌人,都是我的敌人。” 咚,这柄锤子敲碎了心,裂开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贺拔家族的所有家主候选人之中,咱俩关系最近,生不如,我觉得你好的,其他人坐上去,还不如你坐上去。” 滋滋,那一道道痕迹又自个儿愈合了。 贺拔势觉得佛力有蛊。 后来的路上,魔气愈重,她拉着他前进,五指按在手腕,一缕缕佛力直接钻了进来。 在混沌中摸索前进,很难察觉到时间的逝,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停了下来。 贺拔势问道:“怎么了?” “没路了。” 他走上前一看,哗啦,脚下传来水声。 她扔了个火折子,前方竟是片黑的湖,水下也是乌黑一片。魔气太浓厚,生生凝结成了水珠,一滴滴水珠聚在一起,最后聚成了一片湖。 魔气如此之重,看样子他们要找的地方就在湖内。 贺拔势脚下一点,作势要飞过去,刚刚腾空而起,就被她扯住衣角,猛地扯了下来,他差点摔了个股蹲。 他站稳了,惊愕地问道:“干嘛?” “你干嘛?”她反问。 “还能干嘛,飞过去喽。” 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飞你个大头鬼,魔气凝聚的黑水,大乘期以下扑腾都扑不起来,掉下去立即沉底,走火入魔。” 她说起了无相魔门漳州界的乌脚溪,同此处有些相像。 贺拔势问道:“那我们怎么过去?” 她拿出储物袋,摸出一支小舟,放入湖内,一脚踩了进去。 贺拔势嫌弃地看着小舟,没想到他都元婴期了,还要体验这种凡人的器具。 她转过身,招招手,示意他快点上去。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了上去,坐在舟尾,他仔细打量着舟内,寻找发动小舟的阵法,硬是没找到。 “这船怎么动起来?” 她转过身,把一支木桨扔进他怀里。 “划吧。” 贺拔势握着木桨,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就是一支普通的木桨。 她扭过头,眉眼催促,“愣什么,快划啊。” 贺拔势:...... 他内心憋屈,只好接受了凡人的器具,一下一下划了起来。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情! 划了好一会儿,他发现她纹丝未动,端正地坐在船头。 他不服了,“凭什么我划,你歇着。” 她头都没回,“煞笔,船头看路船尾划,没听过吗?谁让你坐了船尾。” “这不是你先坐了船头,我只能坐船尾。” 贺拔势咬牙,他被坑了,他肯定被她坑了,怎能因她一时的好心松懈了,狗和尚可是个恶魔。 划着划着,木桨撞到了什么东西。 莫非黑湖还有鱼? 贺拔势心下好奇,她也望了过来,他抬起木桨捞了捞,捞上来一个着水草的球状物。 拉过木桨才看清,这哪儿是什么水草,是头发,这分明是个人头。他又出一树枝,拨开散的头发,下方是一张面狰狞的脸,双眼死死瞪住,死前的表情仿佛停留在最疯狂的那一刻。 恐怕是走火入魔而亡。 贺拔势把人头扔回湖里,划桨的过程中,不断撞到异物,一开始他还有兴趣捞过来瞧瞧,全是人头四肢之类的玩意儿,后来撞得太多,也就随它去了。 也不知黑湖到底有多深,下边到底飘着多少人头,多少个人葬身于此。 不知道划了多久,砰地一声,船头碰到了什么东西。 贺拔势拨动木桨,使劲儿划了两下,硬是没划动。 “前面怎么了?”他抬头看向她,只见她神情严肃,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站起身,越过她的肩膀,往前看去,船头前竟是陆地。他挥起木桨,敲了敲陆地,不硬,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好像是雪。 黑的雪。 黑水、黑湖之后,竟然是黑雪。 这儿的魔气到底有多重? 也难怪她一脸严肃。 木舟上不了陆,两人只能上岸。 她抬手,示意他等等,她率先上岸,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黑雪的魔气不同寻常。她伸来一只手,吐出两个字,“握住。” 贺拔势看了看她白皙细长的手,又看了看铁臂,其实他更想握住那只金属假臂。虽然这是是紧急时刻,但是他俩也不是能牵手的关系啊。 断手的情还差不多。 他在心底别扭了一下,就耽误了。 她皱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我不会趁机死你。” 她似乎没想到那方面,他心下松了口气,握了上去。 手心相贴,佛力从她手心溢出来,直接传入他手心。冰冷刺骨的黑雪里,只剩下手心一点暖意。 越往前走,脚下的黑雪越多,魔气越重。 她了口气,默念佛咒,佛力使出越多,蔓延至两人身体,盖住了每一寸皮肤,仿佛罩上了一层金的薄纱。 行进过程中,薄纱一点点被丝,佛力一缕缕被魔气蚕食。 她开始低声念起法咒,放出越来越多佛力,一边前进,一边补充被抵消的佛力。 贺拔势握着她的手,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她身上灵气的逝,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过了一会儿,她停住了,大了好几口气,“这样不行,就算进去了,灵气也撑不到我们回去。”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我们在外面的皮肤太多了,必须减少外的部分,增加我们相贴的部分。” “相贴?”贺拔势声调一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狗和尚想对我做什么? 瞧她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心里定了定,她应该没想到那方面去。 他咳了咳,“我不会抱你的,骑士背和公主抱都不行。”他脑海中突然涌出她公主抱顾鼎臣的样子,他又赶紧摇头,“你抱我也不行!” 她挑了挑眉,“想什么呢?都说了减少外,那两个明显不行吧。” 不行? 那还能怎样增加相贴的部分? 难不成背靠背、贴着走?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