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舞台中央,勾勾角,回应姑娘的媚眼。 曲无眉斟了杯茶,推给他,思忖了一番,装作不经意地道:“你梦见了谁?” 此话一出,明淡忍不住瞄了她几眼。 一般都是问梦见了什么,她为何问梦见了谁,莫非她对师兄… 明非眼眸微垂,妖痣若隐若现,他摩挲着杯沿,绕着它缓缓打圈,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叹了一声,道:“没什么。” 曲无眉收回眼神,自嘲地笑笑。 三楼的包间。 温生看着底下竞选花魁的姑娘们,颇有几分淡而无味。 曲无眉珠玉在前,客人们看着姑娘们的表演,少了几分动,不少人还回味在曲无眉的嗓音里。 看着比舞的两个姑娘,温生捏着手里的鲜花,不知扔给谁好。谁都好,谁都不好,谁都不够好。 要是可以,真希望曲无眉可以扛上全场。 他啧了一声,闭眼随手一扔,扔给谁算谁。 他扭头看向莫长庚,抱怨道:“你说红袖招今儿是不是疯了,曲无眉能是热场子的吗?她热了场,谁还敢上?放轴还差不多。” 温生眯眼一想,觉得不对劲,喜禅那个今儿也来了。 “红袖招不会是赶客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抱怨滔滔不绝,停不住嘴。 “你看看,姑娘们的媚眼全往一个方向抛。二楼中间的包厢,喜禅那个肯定在那…” 温生攥着手里的鲜花,顿时觉得它不香了。 选出来的姑娘们都喜一个人,他还选个儿! 这叫什么事儿! 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碎得粉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说到一半,一只茶杯从斜里砸来,温生侧头躲过。 “吵死了。” 温生抓住茶杯,往莫长庚的方向扔回去,离他眼前不到一寸时,他猛地抬头,眼神锐不可当,茶杯寸寸碎裂成灰。 温生道:“莫挨老子,我修为比你高一层,你对前辈要有尊重意识,不然以后出门会被打。” “哦?” 莫长庚哂笑,挑了挑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要不打一架试试?” 温生悻悻闭上嘴。 打个,他可是钦定的大乘以下第一人。哪怕是干大乘期,他也能按在脚底摩擦。 两人是同一届的师兄弟,同年当选昆仑剑宗的坤柱。 莫长庚天生剑骨,资质比他好,天赋比他强,修行比他快,战力比他高,样样都胜过他。起先温生也觉得不忿,奋起直追,然而两人之间就像隔着天堑,怎么追也追不上。 直到那一天,掌门宣布莫长庚作为第七代化神期战力。 温生恍惚间觉得,追不上也好的,第一人承受得太多了。 从那天起,莫长庚着修为,猛练剑法。升夕落,一剑一剑,从未懈怠。 落后的他终于追上莫长庚,修到化神巅峰,莫长庚也是化神巅峰。 岁月轮转,他修到大乘期,莫长庚依旧是化神巅峰。 他不知道莫长庚有没有怨恨过掌门的决定,但是换他站在莫长庚的位置,他自认为做不到莫长庚的魄力和奉献。 这几年,莫长庚的修为越来越不住了。哪怕只是练剑,也容易牵动灵气入体。 无奈之下,莫长庚只能去做传送阵的护阵人,大量放出灵气。 温生也去试了试,一试下来,大乘期的他只能撑住一座大阵,而化神期的莫长庚却毫不费劲地顶住了两座。 他猛然觉醒,人与人之间终究有差距,他从未超过莫长庚,哪怕如今两人差着一层。 所谓超越,终归是他的自欺欺人。 温生叹了口气,被迫接受这个现实。扭头看向莫长庚,他从梦境醒来后,一脸烦躁。本着多年的情,问道:“怎么了?” 莫长庚眉头紧紧锁着,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暴躁样。 他倚着勾栏,端着手里的美酒,想灌它几百杯,一醉方休。可想到接下来的大事,他闻了闻,又丢开了。 他一生中有过无数后悔的事。 他一直以为最后悔的事,是少年时年轻气盛,太要强,太拔尖,以至于被选为第七代化神战力,被迫扛上整个坤舆界的希望和责任。 然而,梦境告诉他,不是。 他最后悔的不是被选为化神战力,而是花灯节那一夜。 那一夜,他换下练剑服,从箱底翻出年轻时的玄衣裳。他特地刮了胡子,高高地吊起发尾,咧咧嘴,对镜自照,颇有了几分当年潇洒不羁的样子。 在昆仑山,月灯是情侣拿的花灯,一一月,一男一女。 他找遍九曲城的灯笼店,也没有昆仑的月灯,无奈之下只得买一盏普通的月灯。 见到她鬓边的雪柳,冷不丁地想起了多年前温生随口说的一句酸诗。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咏完,她没什么反应。 他自嘲地笑笑,她这样的钢铁子,怎么会懂情诗。 当她说出要去找残指的那一刻,责任两个大字轰隆一声砸在他脑门上,砸晕了。 责任?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她的责任,而是他肩上化神战力的包袱。 他咽了咽喉咙,想起踌躇不前的修为,想起被迫停手的剑道,沉甸甸的责任扑面而来,住了他,掩埋了他。 他不想,他不要。 于是,他放开了她。 仔细想想,他想放开的不是她,而是他肩上令人窒息的责任。 梦里,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如果这一次,他握住的不是月灯,而是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梦中的诸位 和光:啊—— 谢玄:啊—— 韩修离:啊—— 尤小五:呜呜呜… 贺拔势:啊哈~~~~ 明非:呵。(王之蔑视) ### ###谢在2020-06-21 19:55:42~2020-06-21 23:4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第54章 54天罗地网(一) ◎今夜,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舞台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莺歌燕舞,丝竹管弦,不亦说乎。 温生从开头看到最后,一个都没记住。他攥着手里的花,直觉浪费,全部抛给了最后一个姑娘。 “要不还是点个姑娘唱小曲儿吧,不然今晚白来了。” “呵,别想了。” 温生眉头一皱,“怎么就别想了?”扭头看向莫长庚,他侧倚着勾栏,膝上放着一柄剑,低头缓缓地擦着。 “你擦剑干嘛?我可不和你打。” 莫长庚握着灰麻布,从剑柄擦到剑尖,剑身光芒一闪而过,他轻飘飘地瞥了温生一眼,缓缓道:“待会我出手,你不要手。” “出手,在这儿?什么意思?” 然而莫长庚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回答。无论他怎么问,也没再开口。 噔噔,门敲响了。 温生喊了一句,“不用酒了。” 门外的人顿了顿,又敲响门。 温生刚想喊,被莫长庚制止,他收回剑,语气缓和了一点,道:“进来吧。” 蹭蹭蹭,门外闪进三个人。 两个佛修,一个魔修。 为首的女佛修朝他点头问候,接着转向莫长庚,平静地道:“准备好了吗?” 莫长庚轻哼了一声。 “一个化神罢了,不必担心。”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