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开船帘,水雾氤氲, 凉薄的风钻入衣襟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船家,这条水路大约要行多久?” 现下还是白天都这般冷,到了晚上恐怕都宛如冬了。 “此处为辽川与西陵界水域, 若要完全通行大抵需要两三。” 两三倒也还好, 总归是能忍受过去的。 乔茉将肩上的披风更拢紧了一些,忽而船身又是一阵颠簸。 她只当是再次触上暗礁, 正闭目养神。 “你......你们是什么呃——” 嗡的一声,刀剑砍落了外边却传来了船夫的惊呼。 扑通的落水声让乔茉猛地睁眼。 唰—— 船帘被大力掀开, 不等她适应外面的光线,便觉手臂被拖拽着拉到了船板上。 乔茉大惊,身体蜷缩着护住肚子,余光所见的船沿还有刚刚船夫被一刀毙命时留下的血痕。 她浑身打颤, 耳边嗡嗡作响。 “你们......” “谁准你们动她的?!” 男子的怒喝倏然穿透山谷, 方才还拉扯着乔茉手臂的士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下一瞬身首异处。 落水溅起的水渍沾染了乔茉眼睫,她心跳如雷,堪堪掀起眼帘,蓦地对上了一双湛深的眸子。 男子脚尖踏上船板,立马弯握住了她的肩膀。 二人触碰的瞬间乔茉瞳孔放大,视线落在他空的右臂上,甚至忘了呼。 “七七我......” 戚允珩目喜在扫视到她凸起的小腹时霎时凝固。 “......你怀孕了?” 他难以置信地吐出涩然的字眼,握住她肩膀的力度几将她捏碎。 乔茉吃痛皱眉,那双潋滟的眼眸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再也移不开眼。 “允珩哥......?”她眼尾泛红,水光在眼眶中打转。 惊惧被愕然替代。 乔茉半信半疑地想去碰他手背,直到真实又温热的触让她确认了并非做梦。 “……你没死。” “允珩哥......可你不是......不是被……” 祭月大典那夜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稍稍想起乔茉便觉剖胆泣血。 眼前女子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咬低泣的模样刺痛了戚允珩的眼。 他心口揪痛,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力度早已用过了头。 “七七。” 戚允珩忙松开手,单臂将她揽了过来,下颚抵着她的发心,娇小的身子缩在自己手掌下微微颤动。 “你真的还活着......”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乔茉双手蜷缩成拳抵在他的口,脑中全是突兀的翁。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戚允珩抱着乔茉的手微微一顿,恢复清明的眼底打量四周,又垂眸揩拭过她眼尾的泪痕,努力忽视那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小腹。 “七七,我们先离开此处。” 乔茉咬着下点头,半个身子都靠着他。 死而复生的狂喜猛然冲入头脑,乔茉无法去思忖他为什么还活着,也无法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只知道那个她愧疚又心念至此的男人,此时此刻正鲜活地站在自己身前。 ...... 另一边。 一辆马车疾驰在空的官道上,内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与捶打的声音,赶车的马夫全当什么也听不见。 “拓跋屿你——” “嘘。” 口中的布条被扯开,男人的手指又立马横上了她的。 卫宛泱怒目而视,一双美目瞪得极圆。 她竟不知这人不仅活着,还拥有通天手段得了大胤的通关碟片! 方才出入城门时将她捂了嘴,竟是没有遭到一点阻拦。 拓跋屿低笑了声,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卫宛泱倏地张咬了一口。 “嘶......” 他笑意更甚,甚至更为轻挑地捏上了她的脸。 “阿泱,你让我好找。” 车马行动带起的斑驳光影转,拓跋屿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着光,他细细打量她通身上下。 “这么些年你和那位中原小郎君倒是快活。” “你个混蛋!”卫宛泱尽力忽视那道炙热的视线,双手并用地捶打他的口。 身前的男人不为所动任她出气,一双深邃的蓝眸紧紧地盯着她。 卫宛泱使了十足的力气,又是掰扯又是啃咬,直到不知是撞到了他哪个位置,拓跋屿闷哼了一声。 “你受伤了?”卫宛泱下意识停了动作,忽而看到他略带揶揄的眸,又赶紧撇开脸。 “你......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她磕磕绊绊地在脑中组织语言。 “我告诉你拓跋屿,你不要指望利用我便可以去威胁胤朝,胤朝的大公主早就死了,我现在就是平平无奇的寡妇——” “寡妇?老子死了吗?” “......你闭嘴!” “你就是个混蛋......” “嗯,我混蛋。” 拓跋屿瞥过刚刚不断挣扎后被他打晕的阿彦,锋利的喉结凸起滚动,极力制了几分狂野。 “这是我的种?” “不是。”卫宛泱一口否认,又补了句,“这是你王弟。” “我的王弟?”拓跋屿音量提高,半眯的蓝眸中透出几分荒诞。 “那么母妃......”他挑起她的下颚,朝她靠近,“你可是要好好同我讲讲,我那死了十几年的老子是如何掀开棺材板来干的你。” “你——”卫宛泱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语到再没有别的词汇去骂他。 “你.......你给我闭嘴!”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嘴胡言! “要我回忆一下么?”他笑着,弯起没有温度的眼尾,本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王庭雨夜,你是如何求我......” 卫宛泱蓦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双腿一个用力竟然真的掣肘住了他。 她一个旋转将他在身下,手依旧死死地按在他脸上。 拓跋屿下瞥着深邃的蓝眸,任由他骑在自己身上,手臂轻轻一勾,人便趴了下来。 “那时候的你也如同现在这样美得不可方物。” “拓跋屿......!”卫宛泱气急扭转手腕,想要翻身而下,可还没使出几招便被他轻松桎梏。 “你这身手也是我教的。” 拓跋屿从背后拥着她,男人炙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洒在她耳窝:“阿泱,还记得么?” 只此一句,卫宛泱忽地红了眼眶。 她庆幸自己背对着他,努力仰起头冷哼一声:“不记得。” “啧,真是个狠心的女人。”拓跋屿低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扳过她的脸,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尾时愣住。 缄默一瞬,他松开了手。 “好了,我不碰你。” 得到自由的卫宛泱如同遭遇洪水猛兽般立马从他怀中退离,并抱过歪歪斜斜倒在一侧的阿彦缩到了角落。 恢复平静的她很快收敛了刚刚的失控。 “我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你想利用我们母子,想都别想!” 卫宛泱咬牙,目光坚定:“届时我会自戕,以任何方式。” 拓跋屿凝望她警惕的神情,喉中泛涩。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你也不是没有做过。” 二人的对峙剑拔弩张,怀中的阿彦忽然呢喃了一声。 “娘亲......”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