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练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背后忽然有人唤她。 “辛将军!” 少年黑衣劲装至眼前,漫天秋意也削减不了他的恣意半分。 这一声不小,连带着把亭子里喝酒喝得热火朝天的大燕汉子都惊动了,急忙起身相:“鹰帅。” 汉子们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碰上赵断鸿,往这个时候他们鹰帅还在长公主府捣鼓香料,本见不到人。 惊的是没想到辛如练也在,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还来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她听去了多少。 赵断鸿大步跨至辛如练身前,笑声朗:“你身体才好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原本是要同辛如练一起出长公主府的,无奈被祝从浓拉着他不许走,向他索赔他和谢景谙打架损坏的牡丹。 他也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直接给了祝从浓双倍赔偿。 一份给牡丹园里无辜受累的牡丹,一份算是给祝从浓悉心照顾辛如练的辛苦费。 虽然赵断鸿不喜祝从浓的子,但他看得出,祝从浓对辛如练是真心实意的,辛如练也很敬重这位长公主。 原生的父母姊妹对她不好,祝从浓的出现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给了她一些补偿。 赵断鸿定定地看着辛如练。 她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但从现在开始,他会尽量去弥补。 辛如练目光转向亭子里的大燕汉子,淡淡道:“路过,听到有人说我大齐无人,便驻足多听了会儿。” 此话一出,抱着侥幸心理的大燕汉子们一个个低下头无地自容。 虽然也没说什么坏话,但就这么被话里的人当面揭穿,怪不好意思的。 辛如练抬手做了个拉弓箭的姿势,明明手里空无一物,拉弓、搭弦、瞄准却分毫不差。 仿佛她手里当真有那么一把箭在弦上的弓箭,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得弦张箭绷的铮铮声。 大燕汉子们不解其意,但看到这个动作时心还是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他们都是和辛如练在战场上打过道的人,曾亲眼见到过辛如练一箭穿五人的膛。 纵然此刻手里无箭,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 辛如练对准最先主张攻打大齐的汉子,指尖一松,周遭似乎也被这无形的箭矢割出道道疾风。 汉子下意识地闪躲,等到抱头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辛如练一个假动作吓成这样,不由得羞赧。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芦苇瞬间飞出数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鸣叫远去。 就好像真有这么一支箭穿破芦苇,把其中的鸟儿惊得四处逃窜。 辛如练淡定收手,神情自若:“大燕要议和,我大齐便议得,大燕要开战,我大齐亦打得,我是没了武功不假,但这不代表诸位可以欺我大齐无人,大燕若无议和之心,我不介意重新披甲上阵。” 女子容颜清冷若远山薄雪,眉眼孤寒,气质清卓,凛凛不可犯。 赵断鸿看着那素衣倩影,眼底溢了光。 他还未当上元帅时,便听说大齐有一位辛姓奇女子。 说是这女子在江边试箭时无意拉响弓箭,弦动之际,惊得江边鸟儿阵阵扑棱。 这一举动引得人人争相效仿,却无一能显弓声惊鸿之貌。 又有一次,女子未带弓箭,单是比划了一下简单的箭动作,谁承想竟然惊起一滩鸥鹭,一时间被众人引以为奇。 起先赵断鸿也是不信的,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现在亲眼目睹,震撼有之,欣喜更甚。 快马追风,弓声惊鸿。 这才是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 那些个条条框框将她束缚得太久,唯有此刻的她才敢显几分真情,举手投足极为耀眼。 辛如练看向赵断鸿:“赵元帅,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往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她和他本就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度,身上有各自的家国使命。 正如他们所说,大燕前来说是议和,其实双方心照不宣,大燕和大齐迟早会有一战。 她并不主张打仗,胜也好,败也罢,受苦的都是百姓。 今这番话不过是敲山震虎。 大燕人生来好斗,如今她又被革职,尚无人接替职位,大燕只怕是早已对大齐虎视眈眈。 赵断鸿追了上去:“那是他们的立场,你怎么不问问我自己的想法?” 辛如练挑出他间的弯刀,寒光一闪,当即架在了赵断鸿脖子上。 “赵元帅,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击本该是极为利落的,但也不知怎的,弯刀突然毫无预兆地往下掉。 辛如练定了定神。 现在的她竟是连刀都拿不稳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辛如练打算抢在弯刀掉落前手走人。 赵断鸿却摁着即将滑落的弯刀,反手将其送入辛如练手中,主动将脖子递向刀锋。 “若因他人的三言两语将我推开,这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辛将军,我来大齐只为你一个人,说了议和就是议和,我不会向大齐开战,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说着,赵断鸿带着辛如练的手,将弯刀在自己的脖颈上:“若你不信,大可现在就杀了我,我死后大燕将士群龙无首,自是不攻自破。”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