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可以从那炼狱一般的地方逃了出来,今后一定也可以从这里逃走的。 她又想起了祁子渊,这个幼年之时的好友。 温楚第一回 见他的时候,是在坤宁中,那时候她还只是八岁,而祁子渊也不过十二岁大。 温楚那天在德茗里头练字,怎么也写不好,德妃素来好脾气,那一回也气得不行了,“一”啊,“二”啊,这些简单得不行的字,温楚还能写得有些像样,一碰到了“李”“昭”这类,带点笔画弯钩的字,就写得像是狗爬了一样的。 德妃打了她好几下手板,骂道:“你这小泼皮,能不能静下心来,我都教你好几了,为何还是写得这样歪七扭八,整只想着去外面玩,都被你的父皇和母后惯得方头不劣了!” 温楚捂着被打了的手板,眼中泛泪,偏偏还在那块顶嘴,“我静下心来了的,是母妃没有静下心来。我不过是写歪了一点,就叫母妃气成了这样,至于吗?” 才八岁的年纪,生得粉雕玉琢的,顶起嘴来也是声气,偏偏这副样子叫德妃更是火冒三丈,她美目瞪圆,“我的天哪!德福,德梦!你们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不过是写歪了一点,你们瞧瞧,叫咱们殿门口的小黑叼只笔来写,都能写得比这像样吧!至于吗?你还问我至不至于,我今天非要打了你才行!” 德福,德梦是温楚身边的大女。 德福,德梦捂嘴笑着,一边宽着德妃,一边给温楚打着掩护,叫她跑去了外头。 待到德妃气消下来的时候,温楚已经跑到了坤宁里头,皇后那处避难。 昭武将军世世代代皆是武将,可孝义皇后却不像是武将家里头出来的姑娘。她是个极端良善的女子,生得也是十分温婉可人,若说德妃温柔,可温柔之中带着的是一二分妩媚,而孝义皇后,生来就是像是做皇后的,温柔之间带着的尽是端庄。 祁子渊那时候大病才好,被孝义皇后唤到了里头来看看,本来还陪着皇后左一句右一句闲扯着,却忽地听到了殿门口那处传来了哭声。 “母后,母后......救命啊,母妃她想要打死我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祁子渊还没见过这里头有谁这样不守礼,听那人口中喊着母后,便猜到了是一位公主。可他分明记得,现在有公主的几位嫔妃之中,都不大和他家对付,又怎么会跟他的皇后姑姑这样亲近? 终于,他见到了来人。 这小孩生得颇为好看,哭成了这副模样更是惹人疼惜。他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也本猜不到来这人是谁。 温楚本憋了一路,一到坤宁里头就开始放声大哭,没有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别人,她尚且要些脸面,一下子就把哭声咽回了肚子里头。这副样子,生像哑巴吃黄连。 孝义皇后被温楚这样逗得不行,笑着把人招呼到了怀里,她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喜了?” 不问还好,一问温楚就再也憋不住了,她断断续续哭道:“我......我方才在里头习字,母妃她说我贪玩,说我静不下心来,她还说我写得字比小黑写得还要难看......” 祁子渊有些好奇,“小黑是谁?” 温楚有问必答,“小黑是德茗养着的一条小黑狗。” 祁子渊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楚哭声更甚。 祁子渊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常年跟着父兄在边疆那块,府上的兄弟姐妹也都比他大,他还未曾见过生得这样可的小姑娘,见她哭成这样,也颇为不好意思。 孝义皇后说道:“容银她总是这样夸张,好孩子,不哭,你母妃诓你的呢,再说了小黑怎么会提笔写字呢?” “母妃说小黑用嘴叼着写。” 祁子渊又笑出了声。 孝义皇后十分有耐心地哄着她,道:“不过写字罢了,多大的事啊。” 这事对皇后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温楚一个八岁稚童来说,是天大的事。 皇后又道:“你等着,今个儿待你皇兄从文华殿里头回来的时候,我叫他教你写可好?他向来是舍不得训斥你的,对否?” 温楚止不住地点头,她道:“那我今个儿一定要练出顶好的字来,回去悄悄惊母妃!” 当然,那天最后,温楚还是没有写出一笔好字,因为后来祁子渊见她哭得伤心,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十分好心地带着她到处去耍了。温楚还是第一回 见像祁子渊这样的人,他若是一抹骄,就这样照进了温楚的世界。 温楚最后做贼似的回到里,可谁知母妃非但没有生气,只是问道:“你今天出去新朋友了吗?” 温楚点了点头。 德妃又问,“玩得开心吗?” 温楚又点了点头。 最后德妃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叹了口气,末了也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