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们想象不出的,徐怀要比他们所以为的还要“莽”得多。 与两贼骑错身而过时,徐怀将长横扫刺出,即便势大力沉,刃却真真差了一线未能刺中那人。 右翼那贼轻蔑笑起来,趁着同伴将这莽货的攻势引到左翼,他则拉拽缰绳,带动奔马斜侧过去,拉近与徐怀的距离,举刀朝徐怀没有遮挡的右身砍来。 这样的妙骑术,在桐柏山里也是不多见的,叫寨墙之上的族勇都替徐怀捏一把汗。 正常说来,徐怀唯有加快纵马前冲,先避开两贼骑的夹攻才是上选,即便马匹侧后有可能会受一刀,但也比他的人受这一击重斩要强。 然而寨墙上的族兵,却见徐怀身子在这一瞬时,猛然往左翼侧出,右脚收回来抵住马鞍,身形随即猛然朝前窜起,长有如毒蟒,再次朝自以为已经避开徐怀长横扫的左翼那贼骑后背心攒刺而去。 那贼听到劲破开风势的厉啸,愕然拧过头来,却看到刃已经从自己的后背心扎透过去。 出如蟒,一杀一敌,好生凌厉! 但是人怎么就这么蠢、这么莽呢! 墙头有人忍不住大叫起来。 余下四贼骑也都惊呆了。 徐怀出手杀一人、伤一人,又一刺杀他们一名同伙,身手不可谓不强。 不过,三箭过后弃弓;为击杀第二人弃马,而长来不及回也被迫放弃。 这莽货此时就剩间一把直脊长刀,孤身一人站在河滩地的边缘,陷入他们四骑的重围之中,算怎么回事? 这货真是够莽的啊,为了杀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啦,还以为他一人能挡抵住四名锐战骑的围杀? 剩下四名贼骑,两人御马直接往徐怀夹攻过来,还有两人在后,将弓箭抄在手里,稍稍拉开距离,寻找开弓箭的机会。 徐武坤、徐武良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着急。 徐怀说不能与贼兵妥协,要单匹马敌,着他们二人护住身后七名没有经历战阵的新手。 他们这段时间也是有些被徐怀的武勇跟机震住,当时也没有多想,以为徐怀见形势不利,应能摆纠撤回来;到时候他们再稍稍往寨墙靠过去,贼兵必然会畏惧寨墙上的弓弩,不敢追得太近,怎么看都不会有太多的凶险。 他们却没有想到,徐怀上去就杀死两名贼骑,自己也弃弓弃马,弃了长,就持一刀与剩下四名贼骑对峙。 而他们却落在一百四五十步之外,想去救都来不及。 “你们往寨墙外靠近!”徐武坤不管来不来及,当即便叫那些新手往寨墙脚下靠拢过去,他与徐武良取下长弓,往徐怀那边接援过去,也不顾青柳溪桥那边正有更多的贼兵往侧面赶来。 四名贼骑都是老手,哪里会给徐武良、徐武坤救回徐怀的机会?当头那贼也没有纠之意,拉拽缰绳,加快速度,便直接朝徐怀当头撞去。 贼兵哨骑驰骋地形崎岖的山野,不是开阔的战场,都惯用刀,而不惯用长。 刀身短,想斩杀马下之敌就有诸多的不便,但骑跨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斩劈依旧有着极大的优势,更何况骑术良者,可以直接御马冲撞当面之敌。 桐柏山是缺少高头大马,但一匹良骑连同马背上的骑士犹有五六百斤重,以冲锋速度拉起来的冲撞之势,更是惊人,有谁人能挡? 这贼人很是微妙控制住马蹄踩踏、冲撞的方向,心里想迫使那莽货往右边闪躲,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运劲出刀,一击劈破其所穿重甲。 他看得出徐怀所穿是瘊子甲。 徐武宣回到桐柏山曾立威两年才病逝,这一套瘊子甲桐柏山里没有几人不晓,但瘊子甲能挡劲弩,却也没有可能在挡住锋利良刀的重斩;良甲对重斩力劈之势有所削弱,却是真的。 徐怀当然看得出这人的心思,而他真要往右边避开,横刃挡住这人刀重斩没有问题,但这四名贼骑配合太好了,之前都没有一声言语,但另三人都同时将注意力放到右侧,都等着他从马腹下钻出来。 “吼!” 徐怀雷霆般大吼一声,身子如铁塔般矮蹲下来,以左肩为锤,以开山之势猛然朝贼马的右前狠狠的撞去。 贼马铁硬生生被徐怀撞歪向一侧,冲势无法收住,猛然失蹄跪倒在地,腿骨硬硬跪断,马背那猝不及防的贼兵当然也是被狠狠的甩飞出去。 “啊!” 看到徐怀硬生生将一匹疾驰中的战马撞倒,而自己竟然寸步未退,墙上寨兵倒一口凉气,之后就爆发如雷霆一般的呼声。 徐氏族人都知道徐怀痴蠢笨拙,前些天也见识过他的莽撞。 这会儿也是认定徐怀莽撞杀出,除了无视还有十数族人落在贼人手里当人质外,自己也纯粹是找死。 不过,毕竟是同一宗族,大家多多少少还有着同仇敌忾之情,看他连杀两贼,被四贼围住后,不住都替他捏一身汗。 这时候见他爆发出桐柏山不曾一见的武勇,竟然将一匹提出速度来的战马撞倒,化解四名贼人一次妙的围杀,诸寨兵的气血也像是被点着一般暴燃起来。 也不管数贼尚在程之外,也不管徐武富、徐武碛没有下令,墙头便有人举起弓弩,朝那四名贼兵去。 徐怀没有如贼人所愿往右侧闪避,从右外侧疾驰而过的贼骑,手中长刀差了一线没能到徐怀。 徐怀抬手用臂甲挡住攒面门的两箭,身子如巨蟒从草丛昂首,往前箭步连进,瞬息间身形暴进一丈,将那名被甩下马背、头晕脑正要从滩地里站起来的贼人当刺去。 标准的箭步扑刺,没有一点花哨。 完美击杀第三人。 第五十六章 避实捣虚去 虽然说后面又多三名贼兵哨骑赶来,但徐武坤、徐武良也同时御马赶到近处,连连开弓箭,迫使敌骑不能近到徐怀身边,同时往徐怀身边接援过去。 鹿台寨与歇马山挨着,甚至每年暗中都有孝敬以避扰,所以徐武坤、徐武良在鹿台寨要算百里挑一的好手,歇马山贼众都很清楚。 当然更叫他们惊心的,是莽出来杀一人、击杀二人的徐怀。 倘若徐怀还是一个人单匹马在外,贼众必然还要上前围杀,但现在除了那少年莽货勇猛得令人心惊胆颤外,还有徐武坤、徐武良这样的好手护持左右,站有数百族兵寨勇的墙头,距离河滩地也就一二百步距离,他们还要怎么上前围杀? “你这莽货,当真不怕把我们吓死啊!”徐武坤后怕的骂道。 徐武坤跳下马来,让力战过后的徐怀上马,见贼众不敢围过来,他便牵住马徐徐后退。 选为哨骑都是锐,绝不能等同于寻常贼兵;鹿台寨常备的武装庄客差不多也就这等水准。 徐怀单匹马驰出,杀三人伤一人前后用不到三十息,寨墙上的族勇当然看得热血沸腾。 徐武富看到这一幕,也只能硬生生将训斥徐怀莽撞的话憋回到肚子里,朝潘成虎冷声说道:“我徐氏一族,与歇马山井水不犯河水,但也绝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今潘大当家欠我徐族一命,便拿三命抵还!” 他不这么说,能怎么说? 这时候说软话,未必能救回被扣押的十数族人,反而叫其他族人看轻了他。 以往玉皇岭不知道有过多少次被贼人绑票勒索钱财之事发生,历代家主里,就有不乏誓不屈服、与贼众鱼死网破之人。 徐氏能在桐柏山里立足,绝没有一味忍让之说。 徐怀要是被贼兵捉住或杀死,徐武富还可以数落他莽货、愚蠢,搞坏事情。 然而徐怀连杀三人,明眼人看到贼兵都有些胆寒了,而己方族兵寨勇士气大盛,徐武富得多蠢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指责他? 要指责也得等潘成虎真大开杀戒、结果掉被捉那十数族人的命再说。 坐马背上的潘成虎,这一刻也有些犯傻。 他杀一人立威,准备接下来拿十数徐氏族人的命威胁徐武富,迫使徐武江等人撤出金砂沟,同时要求徐氏放弃在狮驼岭东坡建新寨,恢复到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他威胁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这边连着三人被杀。 他要怎么办? 将徐氏被他捉住的十数族人杀了,双方直接拉开血战,不死不休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先缓一缓? 狗的,徐氏怎么竟出这样的莽货,容老子将威胁的话说完再动手行不行啊? 老子现在还要不要继续说狠话啊? …… …… “我们现在就回去!” 徐怀在徐武坤、徐武良的簇拥下,与七名看得目瞪口呆的新手会合后,看歇马山贼众应该还会纠一段时间,当即低声跟徐武坤、徐武良说道。 撤回新寨,不再管这边的事情了? 徐武坤、徐武良微微一怔,徐怀连杀三人,还有十数徐氏族人在贼人的手里,他们不等着看潘成虎接下来会做什么决定,现在就直接撤走? “贼兵主力都在这里,歇马山空虚!”徐怀低声跟徐武坤、徐武良解释道。 “……”徐武坤、徐武良眼睛里闪过狂喜。 他们落过草,又从军征战数年,临了才退回桐柏山,心肠也是硬。 十数普通族人落在潘成虎这伙贼人手里,与当下有趁虚而入、一举夺取歇马山的机会,他们做什么选择,还需要问吗? 难以想象的是,徐怀才十六岁,也没有经历过征战,心思却比他们还要铁血、坚定。 从金砂沟到歇马山,沿着深涧河滩地往南没有现成的道,强行走过去,是非常的艰难,但他们与徐武江率锐武卒二十余众,赶在贼兵主力回援之前,杀歇马山一个措手不及,未必没有机会做到。 徐武坤、徐武良也是干脆,觉得此计可行,当即就带着人往新寨赶回去。 然而这一幕叫青柳溪桥前的贼兵、寨勇都看傻眼了。 这算什么事情? 潘成虎杀了一名徐氏族人,徐武坤、徐武良与徐怀带着人过来,还以颜,杀了三名贼兵,然后拍拍股就走了? 屎都搅散了啊! 子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潘成虎更尴尬了,派人从青柳溪与鹿台寨之间狭窄的地带去围追这几人,确定鹿台寨在东面就没有埋伏,不是赚他的陷阱? 然而一声不吭,看着那莽货杀了他三名锐手下,就这么拍拍股走了,都不给他说一句狠话的机会,兄弟们会怎么看他? “唉!” 潘成虎都想喊住那莽货,他却也知道跟这样的莽货没办法讲道理,主要想问候一声他爹娘何在。 徐武碛蹙紧眉头,朝徐怀等人正穿过石谷走到狮驼岭脚下看去,低声跟徐武富说道:“潘成虎有所迟疑,似为徐怀莽撞所慑,我们或有机会将徐震等人赎买回来!” 徐武富脸晴不定的变换数下,扬声朝潘成虎说道:“潘大当家远道而来,徐某也断不可能缺了礼数,我这边已经备下纹银一千两以及酒菜若干,还请潘大当家莫要为难我等族众,从此之后,我们依旧是友非敌……” …… …… “什么,这时候走金砂沟河滩地去袭歇马山?” 徐灌山、苏老常站崖头远眺刚才的战事,虽然不甚清晰,但还是能分辨出徐怀连杀三名贼兵,却不想他们都不等后续的结果,匆忙赶回来后,徐武坤张嘴就建议这时候去奔袭歇马山。 苏荻她父亲苏老常还好,只是有所迟疑,心里在权衡着,但徐心庵他父亲徐灌山以前在寨子务农、打猎为生,兼做些短工,心里的冒险主义早就烟消云散,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