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个宗门,钟声悠然,山门关闭。 璇玑尊者同几位师弟告辞,唤回弟子,道:“随为师回峰。” “是。” 挥袖祭出飞行法器,璇玑尊者手捏法诀,法器变做一只舢板,待弟子纷纷立定,才飞身而上。 “自明起,为师将闭关静修,峰内诸事由青丹主持。遇有不决之事,可请教几位师叔。再不决,方可遣人禀报山主。切记,凡事不可急躁,更不可肆行。” “是!” 弟子拱手应诺,璇玑尊者转身,看向浮云山方向。 五国将,云霁离山,不知是福是祸,或许该在闭关之前,同璇光商量一下。 “师父?” “无事。” 璇玑尊者收回视线,静心凝神。法器化作一道光,瞬即飞入第一峰。 此时,天福地已离开演武场,移至浮云山顶。 灵光乍起,金拱桥牵引,彩云灵雾飘渺,粉红桃花若隐若现。 浮云山中,桃妇步出桃林,距李攸五步远,福身盈盈下拜。 李攸醉酒,被巫帝带走,她是亲眼目睹。因桃花酒的功效,期间种种,难免令人浮想联翩。归来之后,直接去往演武场,未曾见面。 逢云霁将行,突至浮云山,说是送行,真意究竟如何,实无法预料,桃妇心中难免忐忑。 若要追究桃花酒之事……她也只能受着。只盼前番所求可以达成,莫要因此生变。 “尊者……” 桃妇想开口,突被李攸肩头火凤打断。 “你就是那株桃木?桃花酒是你送的?” 火凤歪歪脑袋,翎羽微动,看着桃妇,双眼眯起,大有张口火的架势。 虽然麒麟不将他放在眼里,幻兽张口闭口傻鸟,在他人心目中,火凤仍是荒古神鸟。敢同他叫板,因果如何暂且不论,绝对会被烧出个好歹。 桃妇退后一步,不敢出言。 遇到不讲理的火神鸟,灵木之中,只有梧桐能淡定以对,半点不害怕。 “别闹。” 李攸点点火凤,向桃妇道:“你的桃花酒……” “尊者,老身实是出于好意!”桃妇误会李攸,以为他要追究,忙解释道,“只是老身未能考虑周详,若有差错,非是有心,还请尊者不罪!” “我没怪你。” 李攸摇头,摸摸眼角,图腾应该没出来,他有那么吓人吗? “谢尊者不怪!” 桃妇不敢松口气,依旧神经紧绷。 李攸不怪罪,不代表事情解决。巫帝的态度还很难料,现在放心实在太早。 “你想回巫界,是吧?” “是。”桃妇福身,道,“若是陛下不准,老身也……” “这事不难。”李攸轻笑道,“只不过,我有事问你。” “问老身?” “对。” 李攸抓下火凤,随手丢到麒麟背上,不去管谁烧谁,谁啄谁,几步走近桃妇,侧头低语两句。 顷刻间,桃妇华容变,看向李攸,脸愕然,连本体都微微颤动。 “尊者,您说真的?”桃妇希望是自己会错意。 “自然。”李攸点头,打碎桃妇希望。 “可老身已离巫界千年,酿酒实非易事。”酿造能让巫帝倒下的灵酒,更有难度。 “不必是现在。”李攸道,“可以慢慢来。” 反正他已入道,有的是时间。 在三界不成,可以到仙界继续,早晚能达成所愿。 身为一块石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看着李攸,桃妇突然头皮发麻。先时竟以为这位比陛下好说话,脾气更好?她是眼里进了砂子,还是脑袋被石头砸了?要么就是境界停滞几百年,心智也随之退化。 “我尚有事要处理,需暂留人界。如有意,你可先到天福地。若是不愿,可继续留在这里,等我去往巫界,再一并动身。” “老身可去天福地?”桃妇诧异。 “自然。” 非是顾念荀山主和云霁,浮云山都可一起卷走。 想想千年之前,对比现下,李尊者认为,自己当真可以再收一打好人卡。 “尊者不弃,老身可否打扰尊者一段时间?” 天福地啊! 桃妇眼带喜,笑容也不住。若能在天福地里修行,大可不必急着返回巫界。说不得,收获比在云山中更大。 李攸点头,道:“我同云道友尚有事要谈,桃老可先行打点,稍后与我同行。” “谢尊者!” 桃妇福身,挥袖召来童子。听闻详情,后者也是喜,笑声清脆,连声询问:“桃老,可是真的?” 喜意播散,引得桃林飘香,花雨阵阵。 花雨之中,云霁发尾轻旋,拱手下拜。 花瓣落在肩头,拂过角,似缀一点粉彩。 “云道友这是为何?”李攸挑眉。 云霁沉声道,“我为夏朝宗室血脉,亦有周侯传承。归国之后,我将去国号,毁正殿群阁,灭灯阁祭祀,弃都城,引周民回返祖地。” “所以?” “还请道友网开一面,只究首恶。” 云霁再次下拜,身如修竹,却自愿弯折。 李攸沉默许久,久到云霁以为会被拒绝,方道:“云道友的意思,李某明白了。” “让道友为难了。” “倒也不是。”李攸摇头,看着云霁,目光有些复杂,“我从未想过要伤及无辜。” 云霁抬首,表情微变。 “还有,”李攸勾起嘴角,无意听对方道歉,继续道,“云道友所求,我可以答应。作为换,可否应我一事?” “道友尽管吩咐。” “归国之后,继承周侯之为,发令举-兵。” “什么?” 云霁以自己听错,见李攸神情不似作伪,眼中惊一闪。 “道友意指齐国,还是燕国?” “不是让你打仗。”李攸温和道,“只需陈-兵-边境,做出姿态。余下事情,我自会遣人告知。” “好!” 既有所求,便要付出代价。云霁知晓此理。 “云道友是聪明人。” “不敢。”云霁道,“只希望道友允诺,可将周室血脉及霍家由在下处置。” “哦?”李攸挑眉,莫不是发了善心?想留其命? “非也。”云霁抬首轻笑,眸底暗沉,“臣是怕陛下善心。” 他的恨意,丝毫不必李攸少。 李攸本意是了结因果,不多造-杀-戮,他则想将仇人碎尸万段,再灭神魂。 对视两秒,李攸必须承认,落到云霁手里,恐怕比落到自己手里要难过千百倍。 “好,我答应。” “多谢道友!” 云霁再次揖礼,白衣轻拂,俊朗洒。拂去肩头花瓣,似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搬开,心境也为之豁然。 半个时辰后,李攸同云霁商定,十后于边境再会。 行到山脚,桃妇早牵着两个童子,恭敬候在悬山之下。 见到李攸,火凤扑扇两下翅膀,飞速上前来,占据有利位置,左蹭右蹭,怎么看怎么谄媚。麒麟落后一步,不甘的打了个响鼻。 李攸已经习惯,点一下火凤翎羽,权作回应。 云霁扭头,业已对瑞兽神鸟存下影。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说不可信。 “随我来。” 踏上金拱桥,李攸召唤桃妇。 本以为只有三株桃木,灵湖边就能安家。没料想,桃妇登上绿洲,整座桃林都随之移动。 树冠颤动,须自土中-拔--出,排成长列,步步紧跟,等着上桥。 有几株得了灵气的仙草也想混入队伍,被踢飞,又上桃木须,死活不肯松开。就差挥舞草叶大叫一声:老子似死也不放!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