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见他兴致不高,也不多提,反正等赏花宴那天到了之后,他也得去的,到时候不管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都得参与其中。 而等那天到了,姹紫嫣红的姑娘们一来,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毕竟他十六岁了,已经懂得欣赏姑娘们的姿了。 虽然聂青婉不懂情,也不懂得像殷玄这个年岁的男孩子们喜什么样的姑娘,但到了十六岁,心里肯定对异有一些慕与想法了,只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外面征战,没给他机会去接触,他也没表,所以他的情几乎是空白的,但过了赏花宴会后,一切应该都不一样了。 聂青婉觉得,赏花大会那天年轻漂亮的女子们很多,肯定有一两个是能入殷玄的眼的,到时候挑出来,依照身份排位。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是不会变的,不管殷玄喜还是不喜,她都给他定好了。 一国太子,未来的帝王,向来不能娶自己心的女人为后,为后者,一定得出身名门,有大家风范,且家底厚实。 聂青婉看中的太子妃就是霍纯孝,但她现在不当着殷玄的面提,怕他反。 之前她过及笄后,霍纯孝经常跟着霍夫人一起进找拓拔明烟讨教制香手艺,殷玄也见过几次霍纯孝,但似乎,他没什么反应。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小,或许情还没开窍。 等明天,他看到霍纯孝了,指不定就有好了。 虽然不提霍纯孝,可聂青婉还是好奇殷玄喜什么样的女孩儿,就停了一下,多嘴地问了一声。 纯粹是好奇,她其实也没指望殷玄能答出什么。 而事实上,殷玄也确实没回答。 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像没听到她的问题似的,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吃完他也不多停留,直接告退就走了。 聂青婉:“……” 孩子长大了,果然心思难猜,子也不好处了。 聂青婉甩甩头,拉着任吉去消食散步了。 殷玄一个人走在回东的路上,走着走着步子就顿住了,他站在那里,看着这华灯夜下的整片皇,想着她刚刚问他的话—— “你喜什么样的姑娘,能说说吗?” 能说说吗? 不能。 喜什么样的姑娘? 像你一样的。 你不知道,我眼里除了你,再也看不到别的姑娘,再也装不下任何红颜,这天底之间,还有谁能够比得上你呢。 没有一个人。 你是这天地间最亮的一抹颜,也是我心中唯一的绝。 婉婉,为什么你是太后。 殷玄缓缓地垂眸,攥紧了两侧的手,心中怅然低叹,可想到她若不是太后,他跟她又何来这样的相遇,何来这样的共处,没有她的太后之身,就没有他殷玄的现在,更加没有他跟她的现在。 她的太后身份,是他情起之始,亦是他情难归处。 殷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很久,这才心情低落地回到东皇苑。 随海和翠玉都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了,双双上去。 殷玄心情不太好,谁也没搭理,直接往寝里走。 随海和翠玉都很有眼,见太子好像有心事,二人对望一眼,不敢跟上,但也不离开,二人就在外面候着。 殷玄回到卧室,沉默地站在屏风前衣服,着着他就又叹了一声气。 她回来了,他确实很高兴。 能跟她一起吃饭,他也很甜。 可这高兴和甜,如今被她的身份一搅和,全成了忧伤。 一种渗在情里的忧伤。 殷玄没有过人,这是头一遭,可头一遭一个人,却是如此不能的人,他当真有些束手无策。 好在他现在的心思其实并不深,他正对她着,一想到明天下了朝又能看见她,他整个人又立马生龙活虎了。 他往外传随海,让他进屋伺候。 随海立马哎一声,推门进去了,等洗漱好,殷玄歇下,随海也退了出来,然后冲翠玉挥了挥手,一块出去了。 聂青婉散完步出回去就睡,任吉伺候她。 任吉没把自己当男人,伺候聂青婉的时候跟聂音没两样,只是聂音会给聂青婉洗澡,任吉却不会,洗澡的事情还是女们做。 以前有聂音在,任吉也基本不在聂青婉休息的时候入内,但现在他一直跟随着。 女们给聂青婉更衣的时候他守在屏风外面,等聂青婉躺凤上了,女们就鱼贯退下,任吉上前伺候。 任吉问:“晚上还燃息安香吗?” 聂青婉说:“今天不燃。” 息安香是拓拔明烟在聂青婉十五岁及笄宴上送给聂青婉的礼物,只是聂青婉没用,因为那个时候用不上,就近期,她老是做恶梦,夜里睡不好觉,想到当初拓拔明烟献的这香,她就让任吉取出来用了。 用了几天,效果不错,她就没让任吉把这香收回去。 但也不是一直用,因为她怕她会对这香产生依赖。 除非白天头痛,或是心情抑又闷的时候,晚上睡觉,她会让任吉点上这香,其它时候,她都能正常入睡,也就不需要这香了。 今天从聂府回来,她心情好,自然不需要点。 任吉听她说不燃息安香,也就不去拿,守在头,给她讲故事,直到把她讲睡着,他这才缓慢退开,吹灭了蜡烛,悄悄出门。 第二天聂青婉醒来还是传了殷玄来吃早餐,不再提四天后的赏花宴之事儿。 她不提,殷玄更不可能主动提。 二人如常地坐在一起吃饭,吃完,殷玄就又去御书房了。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四天,到了夏替的四月,正是姹紫嫣红的各花草次第开放的时节,中赏花宴的子也跟着来临。 一大清早拓拔明烟起来,收拾收拾就去了紫金。 拓拔明烟住在抚莞殿,抚莞殿离紫金不远,但也不近,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平时殿里的女或太监们并不大跟她深,但伺候她的人还是有的,但她也是个极明之人,在自己的殿里,她偶尔会传女们伺候一下,但一出了殿门,她就从不带女。 她觉得太后没赐她任何身份,收留她在中生活,无非也是当个下人罢了。 既是下人,她又怎么敢让人随身伺候? 再者,她不是大殷帝国的人,也当不起大殷帝国皇里女们的伺候。 在自己的殿里,偶尔要用人,用用她们倒不妨事。 但出了那道门,她就不会再用任何人了。 她打小也不是真的金枝玉叶,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亲手亲办,也没什么事情是她自己做不了的。 拓拔明烟每回去紫金都是一个人,这次也是。 今天是中赏花宴的子,她打算先去紫金向太后请个安,然后就去举行赏花宴的那个御花园,再里里外外地巡视一遍。 其实昨天她都把那个御花园都看了一遍,十分妥当,但这是她随太后进大殷帝国的皇以来,太后头一回待她办事,她当然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务必不出一点儿差错,所以还想再去看一看。 拓拔明烟是吃了早饭之后去的紫金,去了才发现殷玄也在。 殷玄是早上下了朝之后来紫金陪聂青婉用早饭,然后被聂青婉留下来的。 能坐在这里陪着她,殷玄当然高兴。 可殷玄也心知今天是什么子,所以不愿意坐。 她让他留下来,无非是想一会儿带着他去赏花宴,见那些世家女子们。 可他不想见。 殷玄当即就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为由,要起身离开,去御书房,可聂青婉说:“国事每天都有,你每天都处理也处理不完,宴会就只在今天,也是为你办的,你不去,姑娘们有什么兴致?” 这话说的明白,殷玄也不再装糊涂,他蹙眉道:“为我办的?你是想借这个宴会为我挑妃?” 聂青婉说:“嗯。” 殷玄说:“我现在还小,不适合娶。” 聂青婉笑说:“十六岁了,不小了。” 殷玄说:“你觉得不小,可我自己觉得小,我不想这么早就娶,现在也没那心情,我才刚从外面征战回来,还没悉朝纲,也还没悉怎么当好一个太子,娶什么妃呢,这事儿以后再说。” 聂青婉顿了顿:“你还不想娶?” 殷玄看着她,心说要是你,我当然愿意娶,可不是你,我谁也不想娶,他点头,轻嗯了一声。 聂青婉说:“那就晚点也行,但今天的宴会你还是得去,拓拔明烟老早就在准备了,帖子也全部发出去了,今天各个钟鼎之家的女子们都会来,你就是不想娶,也过去看看,有看中的,可以先定下,等你二十岁了,加冠了,就先娶,再登基,到时候,我的一颗心也能真的放下了。” 殷玄淡漠的将后背靠进椅背里,伸手找随海要茶。 随海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殷玄端着茶杯喝着,垂着眸,不搭理聂青婉。 他借喝茶的功夫回避她的这句话。 他现在十六岁,到二十岁还有四年呢,四年的时间,可能他会变,可能她会变,可能二十岁的时候,他真的会喜上别人,也可能不会。 如果他喜上了别人,他倒不介意娶回来。 可他若没有喜上别人,反而对她越来越,那他就绝对不会娶。 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又怎么回应她呢。 殷玄一直垂头,坐在那里缓慢地喝着茶水。 聂青婉见他不搭理她,但也没走,倒也不管他了,问了他一些近期的国事。 聊到国事,殷玄就极有神了。 他搁下茶杯,与她侃侃而谈。 二人正聊着,门外太监通传,说拓拔明烟来了。 聂青婉说:“传。” 太监便将拓拔明烟带了进来。 拓拔明烟进来,一眼就看到穿着太子袍服的殷玄坐在那里,她先向聂青婉问安,又屈膝朝殷玄见礼。 殷玄抬头瞥了她一眼,又沉默地端起茶杯,坐在那里安静的喝茶,不搭理她。 拓拔明烟进多年,但跟殷玄打道的时间并不长,可即便不长,她也深知这个年轻太子的脾,为人极为冷淡,长的俊逸非凡,可身上的戾气极重,抬眼看你的时候,不温不热,却也让人头皮发麻,险险招架不住。 拓拔明烟是亲眼看过这个太子是如何杀人的,纵然那件事已过去了多年,可那场景却刻入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与此同时挥之不去的还有他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十六岁的殷玄,已经峥嵘半身,手握权柄,帅出天际,这里外,见过他的女子,大概没有不动心的。 拓拔明烟也不例外。 可拓拔明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虽对他有仰慕之心,却不敢痴心妄想。 拓拔明烟冲殷玄见完礼,就朝着聂青婉走了去,她对聂青婉说她先去御花园转转,指不定已经有世家女子们来了。 聂青婉点头同意了之后拓拔明烟就走了。 宴会在中举行,从上午到下午,是一天的时间,中午在中设有午宴,这些女子们会在里用午膳。 当然,用午膳这个环节也是聂青婉特意安排的。 午膳的时候,聂青婉是打算喊霍纯孝和文喜以及韩绦一起来的,为的当然是让殷玄多看看她们。 这事儿聂青婉没有对殷玄说,殷玄也不知道。 殷玄就坐在紫金里陪聂青婉,等时辰差不多了,可能觉各大世家里的姑娘们该来的都来了,聂青婉便起身,冲殷玄说:“这会儿御花园一定热闹起来了,我们赶快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脸上出十分兴奋的神,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要去选妃呢。 殷玄撇了一下嘴,跟着站起身。 聂青婉身后跟着任吉,还有女和太监们。 殷玄身后跟着随海和翠玉,还有女和太监们。 两个人一出门,就是浩浩的人马。 出了门,就有凤辇备着。 殷玄在内行走,从来不坐马车,也不坐御辇,他年轻,正身强力壮,多数时候他也不喜随海和翠玉跟着,都是独来独往,有时候走路用步行,有时候走路用轻功,他觉得自在。 可每回一跟聂青婉在一起了,不是马车就是凤辇,总之,轿贵的不行。 殷玄是不大愿意坐凤辇的,但见聂青婉被任吉扶着上去了,他想都没想,直接一提太子袍服,也跟着上去了。 等他二人坐好,凤辇就往御花园行去,任吉和随海以及翠玉都在外面跟着。 大概行了半刻钟头,凤辇停在了御花园外面。 聂青婉起身下凤辇,不等任吉来扶,殷玄已经先一步拉住她的手,不动声地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里,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下去。 软软的小手嵌进掌心里的那一刻,殷玄一直面沉如水的脸上终于出了一丝笑,角也跟着扬起。 只是,甜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尤其在她与他之间,本没办法维持。 殷玄脸上的笑还没渗进心口,手中就蓦然一空。 下了地,聂青婉就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就朝御花园走了去。 任吉以及一大波女和太监们跟上。 现在是四月份,不冷不热,也无需遮伞,但她一下凤辇,太后的仪队就显现出来了,她被簇拥着很快就看不见。 殷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似乎余温还在,可佳人却渐行渐远。 这种觉一下子让殷玄很难受。 他轻轻握紧手,想要握住她的香气,握住她的手帖在自己手心里的觉,可越握心越空。 这个时候的殷玄抬头看了看远方,抬头看了看天,眼中出了一丝茫然。 情对他而言,是什么呢。 是握不住的沙,还是握不住的虚无缥缈。 殷玄缓慢收回手,薄抿了抿,眼神沉了沉,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就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 姑娘们的娇笑声充斥整个御花园,殷玄的脚步忍不住顿了一顿,浑身的气息莫名的冷了很多,可很快,他就又抬步了,因为聂青婉正朝他招手。 等殷玄来到跟前后,聂青婉这才带着他一起朝宴会的主要地方去。 大殷帝都怀城里所有名门望族里适龄的姑娘们都来了,这些姑娘们全部都是嫡出,身份高贵,打小受严格教育,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管是才情还是相貌,全是一等一的。 人很多,有些一簇簇地围在一起,娇笑着谈,有些围簇在一起,赏花作诗,有些坐在茶厅下,喝茶弹琴,有些人在聊天,也有些人在比谁的舞姿好看,总之,这里的气息散发着浓烈的青朝气以及美女香。 聂青婉和殷玄进来后,任吉就扬声喊了句:“太后驾到,太子驾到。” 他的声音一落,整个喧闹的御花园就倏地一静,接着就又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奔过来,然后殷玄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姑娘们齐齐奔过来,一个挨着一个地跪地见安,嘴里说着“参见太后,参见太子”的话。 聂青婉很高兴,冲她们说:“快起来。”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