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商见封昌和陈温斩来了,不等他二人加入战局,他率先冷笑着冲殷玄说:“我以为大殷太子多少是有些骨气的,至少不会以多欺少,以众欺寡,跟我来也只是想跟个男人一样跟我单打独斗,却没想到,你还带了两个帮手。” 他嗤笑一声:“你若觉得打不过我,何必跟来呢?” 说完,不等殷玄反驳什么话,他又说道:“还是你跟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让人看看你大殷太子的威风,但其实,你也只是个傀儡草包罢了。” 其实曲商知道,殷玄并不是傀儡草包,这六年,陆陆续续的战争打下来,殷玄的名声早就传开了。 无人会认为他是个草包。 但曲商还是这么说了,无非是在将殷玄。 可殷玄是谁? 他纵然年纪还不大,可他打小就极有城府,远比同龄人要沉稳的多,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从来不会受任何外人的影响。 曲商想将他,完全没用。 殷玄听着曲商这话,眉头抬都没抬,角逸出淡薄的冷笑,用着轻蔑的、甚至是充了三分戾气的语气说:“我是太子没错,但我不是君子,打仗么,能赢能胜就行,管他用什么方法,你不是也用了很多下三滥的伎俩?你能用,我们又如何不能用?原本我还真没想以一抵三,以多欺少,以众欺寡,可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么做了能气一气你也不错,我原来也确实想亲手杀了你,并不打算让别人手,但现在我倒觉得,只要能杀了你,是不是我亲手杀的也无所谓了,速战速决才是我的风格。” 他说完,不给曲商再开口的机会,扬声就厉喊:“封昌,陈温斩,合力杀了他!” 有殷玄这话,封昌和陈温斩自不停顿,一刀一箭,雷厉风行地从后面攻了上来。 曲商一对一能不能胜都悬,现在又是以一抵三,很快就身挂彩,出气多,进气少了。 当他被殷玄一箭刺下马时,他仰着带血的脸,看着面前的殷玄,哈哈大笑:“原本我只想与你一个人同归于尽,现在你又拉上两个垫背的,还是大殷帝国的两大战将,我死也值得了!” 字落,笑声落,他迅速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朝地下某处抛去。 殷玄和封昌以及陈温斩正不解他这个行为,转眼大火冲天,从城墙脚下飞蹿起来,烧的城墙都岌岌可危,发出断裂的咔嚓声,然后火势极快,顺风而下,很快就从点变成了线,又绕成了弧线,将殷玄和封昌以及陈温斩都包围在了里面。 见火势围攻了他们,曲商笑的更大声更猖狂了。 当然,因为他也在战局里面,所以他也被包围了,可他不惧不怕,站在那里冲他们说:“你们也尝尝这油火的威力,由大殷先祖们发明的东西,作为这一代的太子,作为将领,你们真该好好领略一下。” 曲商伤的很重了,他有些体力不支,他坐了下去。 虽然没有挨近油火圈的范围,可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火光漫天,热气像海浪一般扑来,烧的人脸生疼。 曲商没打算逃,他坐在那里不动,冷眼看着殷玄和封昌以及陈温斩在看到大火冲起来的时候面突变,惊怒不已。 三个人看着一触即染的火势,知道没时间耽搁了,殷玄当机立断,让封昌和陈温斩先冲出去。 封昌和陈温斩都面凝重地看着他:“一起走。” 殷玄扭头,看向几乎快被大火淹没的曲商,沉声说:“我要先宰了他。” 封昌一听,当下就拽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真的冲到大火里去,视线瞥向曲商的方向,冷声说:“他必死无疑了,不用你多此一举。” 陈温斩也说:“火太大了,你这么冲过去再回来,指不定就错过了最好的逃生时机,他伤的极重,如今又自掘坟墓,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殷玄知道,可他一定要亲手宰了曲商才能放心,也能解气。 可殷玄也知道,他这个时候冲过去,一定会遭到封昌和陈温斩的阻拦,于是他低嗯了一声,拉着他二人的手往火圈外面冲。 油火是埋在地下的,埋好又将地面恢复了原样,当火引子被点燃,埋在地下的油火便全部爆燃,地面自也被烧的面目全非,三个人是踩在燃着油火的地面基石上冲出去的。 他们没有护盾,只能以双手护头,以内力护体,往外冲去。 可眼看要冲出去了,殷玄又陡然张开双臂,左手往陈温斩背上一打,右手往封昌背上一打,在他二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用力将他二人打了出去,在他二人怒声大吼,吼着“殷玄”二字的时候,殷玄迅速地转身,朝着曲商冲了去。 天子剑劈开大火,一剑刺上曲商的额心,即便死,殷玄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收回剑的时候,剑花一扫,那大火竟绕在了他的剑尖,又被他以内力驱使,然后大火像飞出去的火龙,呼啸着没入曲商的额心,再蹿进他的身体,将他烧的灰飞烟灭。 大火从城墙蔓延开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正在战的双方士兵皆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朝城墙看去。 左翼一见油火烧了起来,知道曲商肯定凶多吉少了,他大喝一声,拼了命的挥剑砍杀着大殷士兵,见一个砍一个,砍到眼睛发红,手腕发抖,他也不停。 聂西峰和聂不为以及殷天野并不知道曲商把殷玄引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封昌和陈温斩去了哪里,他们只知道有火沿着城墙烧了过来,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曲商和殷玄决战的地方。 眼见大火烧来,三个将领当即命令士兵们入城,然后大殷士兵们像疯了一般,往城内猛蹿。 战争打的如火如荼,血腥卷着火星,肆在商国上空。 作为战为州的曲国见了,立马派兵前往,支援。 但没用,曲商死了,左翼也被围堵,左一刀右一剑的受伤,最后战死,商国士兵们作鸟兽散,死的死,逃的逃。 城墙被大火烧毁,一寸一寸折断,油火烧尽之后,地面全成了焦炭,举目望去,一片残垣断瓦,惨不忍睹之象。 聂青婉没有进城,任吉和聂音一直守在她身边,后面还有留下来的一千大殷士兵,也在守护着她。 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聂青婉看见了,任吉和聂音也看见了。 任吉说:“这么一烧,这座城就毁了。” 聂音说:“这大概就是曲商的歹意,宁可毁了,也不让大殷得到。” 任吉说:“就算毁了,夷成了平地,大殷也能把它改造成一个富庶之地,曲商的算盘,打不通的。” 说完,看向聂青婉:“太后觉得奴才说的对不对?” 聂青婉淡声道:“说的对,曲商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非要把此地毁了才甘心,他不但毁地,还毁民,可见他对大殷的恨有多深。” 任吉微叹:“大殷存在这么多年,树敌颇多,有一个两个像曲商这样的仇敌也不奇怪。” 聂青婉接话道:“是呀,所以斩草要除,不然后患无穷。” 二人深以为然,联想到上一次太后下令屠城的事情,他二人唏嘘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太后的冷静和睿智以及心狠手辣折服。 屠尽城中所有人,不管是老是少,是女是幼,就连畜生,都不放过。 不是谁都下得去这样的狠心的。 十六岁的女子,能有此等魄力,当真事属罕见。 不过,太后十岁就能挑起一国大梁,也确实非一般女子可比。 两个人不说话了,静静地守在聂青婉两边,抬头看向前方渐渐没了声息的国土。 不久,城亡人亡,商国连着曲国一起,消失在这片天空之下。 当大殷军旗被士兵们在烧焦的土地上,聂青婉带着任吉和聂音,还有那一千大殷士兵,往那片焦土上去了。 等聂青婉进入领土,殷玄和陈温斩以及封昌也跟着汇合过来。 殷玄刚刚左右两掌将封昌和陈温斩震出火势圈,他自己跑去非要亲手宰了曲商,然后又用天子剑将火势全部引到了曲商身上,安全退出后,封昌和陈温斩就一左一右地顶着他开骂。 虽然他没事儿,可他们还是在路上数落了他好久。 与聂青婉还有聂不为和聂西峰以及殷天野汇合后,还不忘在他们面前把殷玄的所作所为再絮叨一遍。 几个人听了,都朝殷玄望去。 殷玄十三岁的俊美脸庞被火熏的发红,头发都被烧的发了卷,之前他的脸应该是黑的,不过被他用袖子擦过,所以脸庞的某些地方还有黑印子,配合着那大红的皮肤,看上去有些渗人。 聂青婉看的一愣,连忙要翻身下马。 聂音双手抱着她,把她送下了马。 等聂青婉下去了,提起裙摆就往殷玄面前走了去。 看完他的脸,再去看封昌和陈温斩的。 他二人的脸也是红一块,黑一块的,头发也是被焦的发了卷。 聂青婉问:“刚刚的大火是曲商点的?” 殷玄点了点头。 陈温斩和封昌也点了点头。 封昌说:“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曲商是故意把我们引到那里去的,那里是点燃油火引子的地方,他是想跟殷玄同归于尽,但他不知道,殷玄的剑能挡油火,还能引火烧身。” 封昌说完,把刚刚殷玄用天子剑引大火烧至曲商身上的事情说了。 几个人听后,又是一阵诧异。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天子剑还有如此威力。 当然,天子剑到底有什么威力,他们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用过。 而他们尚年轻,追随的天子剑天子也就殷玄这么一位,纵然封昌追随过殷祖帝,可封昌现在才多少岁,殷祖帝多少岁,封昌追随殷祖帝的时候殷祖帝已经不亲自出征了,所以,封昌也没见识过天子剑真正的威力。 几个人顿了顿,殷天野开口说:“油火箭是大殷先祖们发明的,这油火箭威力大,油火威力更大,作为开辟者,统治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克制,定然在天子剑上面做了一些改良,专用来抵御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油火伤害,想来刚刚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殷玄刚好发挥了此剑的这种能力,这才得以此火到曲商身上,保全自己。” 几个人听后,皆觉得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 大殷先祖们皆是一群疯狂的人,他们能造出油火,自然也能造出其他能与之抗衡的东西。 只是,有可能材料太稀缺,所以只用在了天子剑上面。 聂西峰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 聂不为也点了点头,附和着同样的话。 封昌和陈温斩也觉得是这样没错了。 殷玄轻抿着薄,没附和什么,他只是低头,扫了一眼间的天子剑,刚刚那会儿,他只是凭本能想斩火,而火顺势绕在了剑尖上,他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火能绕剑尖,并不是他以内力控的,而是这剑本身有御火引火的特质。 殷玄心想,下一次他要用火试试。 几个人站在那里说着话,又问殷玄和封昌以及陈温斩有没有受伤,见他三人摇头,知道他三人没事儿后,心头都是一松。 聂青婉本来是担心殷玄的,听他说没事儿,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看他烧的发红发黑的脸,还是没控制住,抬手去摸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可殷玄还是受到了疼意。 毕竟有轻微的烧伤。 他本来想忍,因为这点儿疼对他来说也忍得住,可一看到聂青婉关切的眼神,他就不怎么想忍了。 慢慢长大的殷玄也品出味儿来了,他只要受伤,或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她就特别关心他,心疼他,甚至会亲自照顾他,还陪在他的头,不放心的时候还会陪他一起睡。 所以,并不是很疼的殷玄在聂青婉的手抚过之后,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一声‘嘶’很轻很低,可还是被聂青婉听见了。 聂青婉立马问他:“怎么了?很疼吗?是不是还是烧伤了?” 殷玄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掸了掸,看着她说:“不疼。” 聂青婉说:“疼就疼,没人说你。” 殷玄垂眸,不说话。 聂青婉又去看陈温斩和封昌,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也烧伤了?” 封昌和陈温斩的情况要比殷玄好。 他二人也没觉得烧伤,脸嘛,是有一些不舒服,但离‘伤’这个字还差的远。 他二人稍有不解地看向殷玄,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疼出声音来了,有那么疼吗? 他二人是不疼的,所以就冲聂青婉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不过,他二人刚刚在很早的时候就退出火势圈了,殷玄却又进去了,隔了很久才出来,那期间,他遭受了第二次伤害,比他们严重些,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二人也向聂青婉说,殷玄的脸可能真烧伤了,得让聂宗看一看。 曲国和商国已殒,大多数土地被烧成了焦炭,百姓们死的死,跑的跑,此时无一人了。 但某些屋子还能用,聂青婉让人去就近腾一个屋子,让殷玄去休息,又让聂宗去给他看脸,让其他军医们去给士兵们看伤包扎。 原地休整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十天。 这十天聂青婉没闲着,先是给殷德写了信,又给夏谦写了信,给他们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并让殷德领众大臣们商议州镇划分以及命名等,还让殷德与聂武敬商量,调派大殷士兵,又让夏谦举荐一些人,过来治理。 信入了两大臣公之手,他们立马下去做准备了。 殷玄的脸是烧伤,不严重,敷敷药就好了。 陈温斩和封昌没怎么伤,但也敷了药。 殷玄敷了五天,他们敷了三天,之后,三个人的脸全部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之后聂青婉就与他们一起看剩下的小国地图,然后制定剩下的攻城计划。 剩下的小国不多了,寥寥几个,最末端一个是巴邑,所以聂青婉的意思是占了巴邑后,先在巴邑休息一阵子,再作打算。 算一算时间,从五月出发,至少要到八月才能抵达巴邑。 丰丘已灭,南方各小国都已入大殷之手,战火涂炭,民不聊生,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样的战火荼毒之下,每逢夏季就肆在南方的蝗役彻底销声匿迹。 这大概是所有尚存的小国国民们唯一在这个战争里看到的最欣之事。 自然,也是聂青婉看见的一桩欣之事。 曲国灭,商国覆,曲商以及他的一些羽全部灭尽,聂青婉到这个时候总算是真的放心了。 殷玄也放心了,他是亲手手刃的曲商,不怕他狡兔三窟。 最大匪首已死,所有人都放心了。 对于接下来的攻城计划,他们十分的有成竹。 又休息十天之后,一行人整装待发,往南又去了,没有花三个月,将近两个多月,七月下旬的时候,一行人到达了最后一座城,他们将在这里,结束这长达六年的战争。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