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汉生疑惑:“有吗?” “看来真正眼瞎的是你。”霍长林鄙视了他一眼,“你要学会观察知道么,嗅觉要锐。前几天,大哥还只是帮小七剥剥虾,今天连汤都帮她打好了,小七多看了哪样菜一眼,立刻端到她面前,那浑然忘我的境界,分明没把咱们俩人放在眼中啊。” 许汉生却说:“大哥喜小七,这么做正常的。” “我知道正常,可你瞧他俩旁若无人,我看着都不好意思。”厚脸皮的人如此说。 “那二哥你就少看点吧,当心眼瞎了。”许汉生笑着说。 “嘿——老六你今天真的讨打啊!” 前一天说好看出,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霍长曜两人就起了,他穿戴整齐,姜芮还穿着睡衣。 见她这样就要出门,霍长曜又回房拿了件自己的大衣给她裹上,那衣服他穿的时候,衣摆都到小腿,包在姜芮身上,整个人恰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出一颗脑袋。 “谁家的冬瓜跑出来了?”霍长曜一本正经道。 姜芮瞪他一眼,歪歪头就走。因为衣摆过长,走得摇摇晃晃,从后边看去,更像冬瓜了。 霍长曜嘴角出点笑意,看她准备上楼,怕踩到衣摆摔了,快步上前,在旁边护着。 现在时候还早,两人坐在玻璃房靠东边的落地窗前,一眼望过去,群山如墨,无声无息掩藏在黎明中,天空是深蓝的,带着一点点紫,无数星辰在头顶闪烁。 经过一个晚上,暖房白天汇聚的热量基本散发光了,玻璃上结着白的冰霜。 “冷么?”霍长曜问。 姜芮摇摇头,“大哥冷不冷?” “不冷。”霍长曜在她手背碰了一下,让她受自己手掌的温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天空的颜悄无声息变化着,由深蓝紫变为深蓝,再变为蓝,那深邃的蓝,仿佛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渐渐的,像是从海洋中央到了海岸边,眼前的颜又浅了些。 又过一会儿,天空出现一抹带着浅金的白,两人都不再说话,注视着远方。 太在山顶上冒出头,金红的光夹杂着暖意照在身上。姜芮微微眯起眼,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挡住了光线。 霍长曜说:“别一直对着看,小心眼花。” “知道了,我们去楼下吃早饭吧,我饿了。” “现在还早,老张应该没起,我去街上买。”霍长曜站起来。 姜芮拉住他,“厨房里肯定有吃的,咱们去找一找,自己热一下就行了。” 霍长曜微微拧眉:“昨天的,不新鲜。” “哎呀没事,天气这么冷,只放一个晚上又不会坏,大哥快点过来。”姜芮是真的饿了,不愿跟他继续磨叽,小跑着往楼下去。 霍长曜只得跟上,“慢慢走,小心摔倒。” 姜芮练地在厨房翻箱倒柜,虽然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厨,但第一个世界的手艺还在,何况只是简单的开个火而已。 她找出几个蟹包、菜包、豆沙包,锅里放水上去蒸,又用前晚留下的高汤下面,怕不够味,还洗了把小青菜丢进去。 她手脚麻利,霍长曜在旁边想要帮忙,转来转去却没有能够搭手的地方。 姜芮把他推到一边,掀开锅盖,从里头夹了个包子丢过去,“大哥接着!” 霍长曜下意识伸手去接,刚出锅的包子又软又烫,他只能在两只手中来回倒腾,双肩烫的微微耸起,那样子难得的狈,偏偏他还穿着一身笔的军装,对比之下反差更大,姜芮在一旁笑得直捂肚子。 霍长曜无奈摇着头,等不那么烫了,将包子递到她嘴边。 姜芮啊呜一口咬下,薄薄的包子皮包裹着的馅料,只一口就让人心意足。 “不错,大哥吃。”她又把他的手推回去。 霍长曜看着包子上的牙印微愣,想让她继续吃,但她已经用筷子夹起另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咬着,一边吹一边吃。 他又盯着包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绕开豁口,小心把剩下的部位吃了,当包子被吃得只剩下牙印后,他将嘴张得大了些,将之整个了进去。 霍公馆的大厨老张,如往常一般起来打着哈欠准备去做早饭,刚踏入客厅,却听到厨房有动静,他第一反应就是进贼了,立刻躲到花瓶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因为光线不够明亮,他只见到厨房里,果真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 现在的贼真是胆大包天,偷东西竟然偷到了霍公馆! 老张腹诽着,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人数,自觉打不过,又无声无息溜出去找人。 于是,等霍公馆众人拿着家伙,浩浩涌入屋内,大喊一声小贼大胆时,就见他们的大帅和太太,一人叼着个包子,同时转过头来。 第93章 民国大帅15 自从有了玻璃房,除了一三餐以及晚上休息,其余时间,姜芮都在楼上。 连着好几天,霍长曜回来时都不必问,佣人就会跟他汇报,太太在三楼。 他有点无奈,可见小七这么喜,心头又有些喜悦。 临近年底,霍公馆内逐渐忙碌起来,平时来往的人也多了,不是来见霍长曜的,就是到后面给老太太王氏拜年。 自从上次因孩子的事,跟霍长曜起了争执后,王氏这阵子一直不见他,连姜芮去请安问好,也都不冷不热的,完全没了前一阵子的热络。 姜芮一点都无所谓,反正她也只走个过场,王氏愿意见她,就入内一说几句话,不愿意见,她在门外晃一圈也就回来了。 倒是霍长曜,听佣人说了她在王氏处的待遇,私下与她道了歉,还说往后不用那么频繁去问好。 来给王氏拜年的,多半是其他府上公馆的太太小姐,有时候姜芮透过三楼玻璃往下看,一天中来来回回,能看见好几拨人。 和往年相比,今年这些人里,年轻姑娘的数目明显多了,一个个花样妙龄,鲜漂亮,给霍公馆冬的花园增了不少颜。 姜芮不是没见过世面,看这架势就知道,王氏之前的沉默并不是死心,而是暗里蓄力。 她是真的准备给霍长曜娶个姨太太,现在正挑人选呢。 姜芮躺在椅子上,竹子的躺椅摇摇晃晃。 不知等霍长曜晓得自己的福,会是什么心情? 花房里忽然有别的动静,姜芮坐起来望了一眼,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个小孩,瞧他衣着打扮,应该是别家小少爷,此时正站在一株山茶花前,伸手就要去摘。 她起身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那小孩吓了一跳,然后杨起头,颐指气使,“喂,把那朵花摘给我!” 这么没礼貌的小孩,姜芮还没怎么见过,环抱起双手,居高临下望着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你管我是谁,我就要那朵花,快点摘给我,不然叫姨婆扣光你的工钱!” 看起来是王氏的亲戚,姜芮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要我把花给你不是不行,这盆山茶花名叫玉盘金华,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为了使它现在开花,花匠费了不少功夫,本钱就要好几十块大洋。这样吧,我算你便宜点,你出二十块大洋,我就把整盆花都给你。” “你吓唬谁?一盆破花要二十块大洋,少爷我偏要摘!”那小孩推了姜芮一把,就要去扯花瓣。 姜芮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脑袋,看似轻轻巧巧的动作,却让那孩子寸步难进,只能跟乌一样划拉双手,气急了又伸脚踢她,但因为腿短,连姜芮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气得脸涨红,大喊大叫。 动静引得楼下上来几个人,当头那个姜芮没见过,看样子应该是那小孩的娘之,一来就一连迭声地小祖宗,把那小孩拉到自己身后,一个劲问是谁欺负他了。 小破孩子得了自由,又要来打姜芮,被霍公馆的佣人拦下。 那个娘看了眼姜芮,面不是很好,“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霍公馆,竟放任一个大人欺负小孩?” 姜芮觉得有点意思,挑眉看着他们两个,也学着她的语气对李妈道:“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人都敢上霍公馆做客,难道现在的客人都时新这套,上来就打主人家?” “谁知道呢,太太有没有伤到哪里?”李妈问她。 姜芮眼见那小孩气愤瞪着自己,故意轻蔑地仰了仰下巴,“就这样的小孩,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娘听了她的话,明显心中有气,但此时从李妈话中得知他的身份,便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脸上有些不平。 小孩子却受不得怒,立刻嚷嚷道:“你就是那个生不出孩子的霍太太?!你给我等着,姨婆要让我姐姐做霍大帅的姨太太,等她生了孩子,你就要被赶出去了!” 姜芮脸上还没什么表情,李妈却一下就沉了脸,和另一个佣人一手夹着小孩一边,几乎是把他提着下楼。 那孩子嚷得跟杀猪一样。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呀!快放下我家少爷!”娘在后面急得直跺脚。 看她小跑都要跟上去,姜芮将人喊住,捏着嗓子怪气道:“看好你家少爷,下次再落单让我遇上,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那娘明显受了惊吓,看着姜芮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险毒妇,匆匆忙忙下楼,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直接滚下去。 姜芮在后头看得直乐。 没过多久,王氏那儿的林妈就来到前头,说王氏有话跟她说,让她到后面去一趟。 姜芮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晃,转头看着她,轻飘飘说道:“我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哪有脸去见娘?林妈还是回去吧。” 林妈见状,只得讪讪退下。她虽是王氏的人,却也看得明白,这霍公馆真正的主人,还得是大帅,而太太目前又是大帅捧在手心上的宝,她不愿意去见老太太,她们做佣人的哪敢多说什么呢。 林妈回去后不久,李妈就悄悄来与她说,王氏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 从前姜芮对她客客气气,一是王氏对她也客气,二则潘素素的子就是这样。现在王氏明显对她不客气,姜芮就懒得装作委屈求全的样子了,况且,眼前这件事明显不是委曲求全能够解决的,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等夜里霍长曜回来,姜芮直接对他说:“我今天把娘惹生气了。” 霍长曜已经听说了今发生的事,摸摸她的头,说:“与你无关,别放在心上。娘既然生气了,之后一段时间,你就不用到后面去问好,省得让她更加生气。” 他这话说是怕王氏生气,实际上分明是在维护姜芮,怕她到了后面,要遭受王氏的训斥。 姜芮笑了笑,推开他的手,恼道:“大哥不要老是摸我头,发型都给你摸了。” 霍长曜微微勾了勾嘴角:“今天有没有受伤?” 姜芮拖长了语调:“伤是没伤到,只是大哥未来的小舅子也太凶了些,就不知道未来大嫂怎么样。” 霍长曜面一整,严肃道:“什么大嫂小舅子,这样的话你也信?” “又不是我说的,”姜芮鼓了鼓嘴,“今天那个小孩嚷得那么大声,整个公馆的人都知道了,娘准备让那小孩的姐姐给你做姨太太呢。” 不等霍长曜说话,她又斜眼看着他,语带调侃,“我刚才掰着指头算了算,按照辈分,那小孩的姐姐得叫大哥一声表舅,不过她是姨太太生的,血脉上倒没什么联系,应该也不要紧。” 霍长曜听得直皱眉头,看她一脸看似无所谓的表情,又一阵心疼,“大哥知道委屈了你,这件事我会和娘说清楚。” 霍长曜无法理解、更不能认同王氏的做法,当初几乎是她狭恩求报,得小七嫁给了他,两个本是兄妹的人,硬生生凑成了夫,如今又怎能提出要他娶姨太太的要求?还放任人那样败坏小七的名声。 可以说,小七这一生的幸福,已经断送在他霍长曜身上了,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都该敬她疼她,更何况,他如今对她又怜又,早已产生了超出兄妹之外的情,眼中本容不下别人。 他不能辜负小七,但也不能责怪王氏,因为她是他的娘,她所做的一切,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姜芮抬眼看他,她能觉到他的苦恼烦闷。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