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扑扑的小白狗,发被微微打,蓝灰的眼眸晶亮,似乎一点也不怕生,很是热情地站起来扑到他腿上,留下两个漉漉的爪印。 落在伞面上的豆大雨点汇聚到伞沿处,簌簌淋在时渺渺在外面的半个身子上,她扫扫嗒嗒的尾巴,直立起来挪到伞下躲雨。 许温言怔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微弯,轻笑着握住雪哈的前爪给它借力。 “小家伙,你的主人呢?” 它丝毫没有浪狗对人类的警惕心,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约莫是自己跑丢了。 时渺渺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她在景衍身边学会了好多,她知道现在突然讲话会把这位小哥哥吓死的,所以乖乖地闭上了嘴。 冬天的雨夜格外的冷,放任一只跑丢的狗在外面游太危险,许温言犹豫了一会儿,俯身抱起乖萌的小家伙回家。 * 景衍觉得他可能要疯了。 距离他发现崽崽离家出走已经三个小时了,别墅区他已经转了三圈了,上次小山丘健身器材那里也找过了,还是没有。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他坐在车里越来越心急火燎,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不知道跑去哪,连外套也没穿,更没拿伞,傻乎乎地懂不懂躲雨都不一定。万一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 “!”景衍头痛裂地按着太,他本不敢往坏处想,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他驱车以别墅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找,生怕有所遗漏。开快了怕疾驰而过遇到了崽崽却没看到,开慢了又担心小混蛋跑得太快追不上,他真得要崩溃了。 倏然,韩打电话过来,景衍立刻划了接通,“你他妈手机关机干什么!” 隔着手机韩都能觉到他极力克制的暴躁,他看到短信一秒都不敢耽搁地打过来,也急得站不住脚。 “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不扯这个,渺渺怎么会离家出走,我给她发微信,她把我删了,手机号也拉黑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吵架吵这么凶啊?!” 景衍滞了一秒,憋闷地抓了抓短发,也没时间浪费口舌跟他解释什么,“她跟你通电话的时候,除了说想上学,还说什么没有?比如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韩愣了愣,“没有啊……这种问题你怎么能问我,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怎么知道她想去哪儿,你都不知道,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 一阵嘟嘟嘟的忙音,电话挂断了。 “我去……”韩运了两口气,立刻联系所有能帮忙找人的哥们,结果大部分都已经知道了,正浩浩地分头找呢,一群人三个小时快要把偌大的江林翻个底朝天了,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打给林越泽的时候,这货还地探他口风,“什么情况啊韩哥,啥时候有的小嫂子也没听您老人家吱一声啊。” “我他妈也刚知道好吗,就见了一面!”韩没好气道,风风火火地从酒吧里出来,去停车场取车。 “你少来。”林越泽单手握着方向盘,眯着眼了一口烟,“你他妈整天跟衍哥黏一起,你能不知道?衍哥这么大动静,跟那妹子是认真的啊?” 韩甩上车门,“废话,你他妈见过他这样吗?肯定认真的啊,你以为衍哥跟你一样浪的没边!” “,我怎么了,我他妈早就戒烟戒酒洁身自好了好吗!”林越泽悠悠吐了一口烟圈,身上酒气未散地坦然道,“那照片我看了,姑娘……长纯啊。” “你他妈快闭嘴吧,再唧唧歪歪衍哥给你狗腿打三折!”韩焦灼地催他,“别废话了,快他妈找人,衍哥已经急疯了!” 刚挂了电话,景衍又打进来,“韩,跟他们讲连崽崽一起找。” “???”韩彻底懵了,“崽崽也丢了?渺渺抱着狗一起离家出走了?!” 电话又挂断了。 韩:“……”哎呦我的妈,好气哦。 刚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景衍一瞬间是完全蒙的,像平地惊雷炸在耳边,短暂的怔愣后,他猛地清醒过来,立马一刻也不敢闲着地用尽一切办法找人。 他心里越急越怒,恼得恨不能抓到小混蛋后,狠狠地在她股上印下几巴掌。 删个联系方式而已,他纵然有错,她在家里随便怎么闹翻天他都能耐着子哄,可是这个该死的小混蛋竟然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了! 景衍右手按着眉骨,半阖的眸被长睫敛住,眼睑下的黑剪影如漆黑眼眸蔓出来的墨。 到处都找遍了,毫无音讯。 他双目赤红,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住地轰鸣,额角青筋突突跳,好像下一秒血管就要爆裂开一般。 怎么办,她是妖,如果狠心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可好像又有点庆幸她是妖,所以至少,不会受到伤害吧? 可她那么单纯,初初化为人形,涉世未深,若是给人骗走了…… 景衍一拳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攥紧的指节泛着青白,用力一砸两手指蹭破了皮,丝丝缕缕沁出来的血缓缓进腕间,浅灰衣染红了边。 * 许温言家里做冷鲜生意的,饿得眼冒金花的时渺渺一口气吃了个够,翻过来肚皮朝上躺在楼梯下厚厚的海绵垫里消食。 许父白手起家,今年开了第三家店面,跟一中那些显赫的家世比不了,却也还算富足。 子温柔贤惠,独子成绩拔尖,许父生意上明,为人却敦厚随和,还格外喜小动物,在家里养了三只比熊。 比熊的窝就摆在楼梯下,三张小紧紧挨着,粉心的小被子少女心爆棚。 过年这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带三小只去剪,炸比熊乖乖地蹲在自己的铺上,好奇又怯弱地打量着新来的大个子,彼此时不时互下眼神。 许父晚饭喝了点酒,熏熏然地拱到楼梯下跟新来的小朋友打个招呼。 “过年好啊。”许父脸酡红,鼻梁上的眼镜框有点歪,头顶一撮倔强地翘着,依稀可辨年轻时的儒雅俊朗。 时渺渺鼓了鼓嘴巴,没说话。嗯,她不能说。 许父慢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沓红包,冲四个小家伙招了招手,“快来,都给我拜年!糖果你是老大你先来!” 炸得最有艺术的糖果在许父的悉心栽培下,从容不迫地率先跳下小,从许父身前走过。 许父:“新的一年旺不旺?” 糖果:“汪!” 有大哥作表率,糖豆糖球依次昂首阔步地走过去,汪了一声,三只比熊叼着红包站成一排,跟许父一起用含鼓励的热切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新来的狗子。 轮到你了。 时渺渺被大家盯得怪不好意思的,翻身从海绵垫上跳下来,溜溜达达地走到许父面前,张嘴去叼他手里的红包。 许父欣一笑,“新的一年旺不旺?” 时渺渺:“嗷!” 许父和三只比熊:“???” “你这样浑水摸鱼是不行的呀。”许父伸手去要回红包,小财脑袋摇成拨浪鼓,紧紧咬着不松口。 “那你说旺!”许父拿新的红包在她眼前晃了晃,循循善道,“快,大家都旺了,就差你了。” 时渺渺伸出前爪去扒拉红包,许父不松手,扭头拍了拍糖果茸茸的脑袋,“给新朋友打个样,新的一年到底旺不旺?!” 糖果雄赳赳气昂昂:“汪汪汪!” “听见没?”许父眉开眼笑地看着时渺渺,“咱们再来一次啊,新的一年旺不旺?” 时渺渺滴溜溜的圆眼睛看了看红包,犹疑了一会儿,试探地小声:“旺?” “诶!真!”许父意地将红包派发给旺得不太清脆的小家伙,“再大点声,旺一下一个红包,猪年到底旺不旺?” 时渺渺嗓音肯定:“旺旺旺旺旺旺!” 三只比熊也被她的热情染了,一齐响亮地叫唤起来,直到许妈妈一手握着遥控器,一手拧着许父的耳朵蹬蹬上楼。 时渺渺将红包全都叼进窝里,烫金红底的封纸厚厚一沓,她忙得不亦乐乎。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赚到了好多盘,她先在小哥哥家休息一晚,等明天雨一停,她就携巨款衣锦还乡! 叼着叼着,时渺渺凑到了比熊老大哥糖果跟前,人的红包就躺在糖果脚边,时渺渺舔了舔嘴巴,刚要掉头,一只雪白的小爪爪默默地将红包往前推了一点。 “咦?”时渺渺抬眸,糖果眼神真挚。 她了鼻子,又往糖豆跟前挤了挤,个子矮一点的糖豆瑟缩着丢下红包跳到自己的小上。 糖球紧跟其后,小尾巴摇得快。 时渺渺了口水,“那你们都不要,我就不客气啦。” 小财收走三只比熊的岁钱,红包地铺了一窝,她枕着崭新的人民币香香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魂牵梦绕的雁峰山,快乐地在雪地里打滚。 倏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从牙里挤出来一般,微微沙哑:“崽崽!你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睡得酣沉的时渺渺无意识地蜷缩着小身子,哼哼唧唧地将脑袋埋进厚密的里。 * 许温言做完一套模拟试题,活动了一下手腕,摸过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通知栏里有一条信息,班级私群里韩@全体成员,他顺手点进去,随即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一条寻狗启示,帮景衍发的。 配图是他家宠的机车照,发心打理过,干净蓬松,映着一层薄薄的光,通体雪白的狗蹬腿作骑车状,前爪搭在把手上,咧着嘴笑容灿烂,又傻又可。 ……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这貌似就是他刚抱回家的小家伙啊,竟然这么巧么? 许温言从私群里找到景衍的微信号,提加好友申请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深夜了,他应该早就睡了。 然而刚要放下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立刻响了好几下。 “许温言?” “你捡到一只小白狗?” “方便视频吗?” “不行的话麻烦拍照发过来给我看一眼!” 显然易见的焦躁急切,看来的确是不小心遗失了宠,许温言回复“稍等一下”,将一楼楼梯间的灯打开,发了视频邀请过去。 景衍立刻接通了,屏幕里的少年黑短发微微凌,脸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旁的什么,苍白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另一端,漆黑的瞳仁周围攒着细密成团的红血丝,削薄的紧紧抿着,神情紧绷的模样显得格外冷戾。 “你在开车?”许温言狐疑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话音刚落,视频却陡然挂断了。 景衍:不能让她看见我。 许温言挑了挑眉,举起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 睡在海绵垫上的时渺渺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只爪子无意识地拢着红包,趴下来阖上眼眸继续睡。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