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湖扶着舒离开了,走过李修齐身边时看了他一下。 曾念看向我,低声说,“有话和你说,哪里方便。” 我下意识就去扫了一眼李修齐,他和王队已经朝门外走了,我只看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当然不能在医务室里和曾念说什么,我想了想,只有去院子里说话了。 曾念也打发了一直陪着他的助理,一个人和我走到了市局的院子里,一路总有人和我打招呼,有知道我之前门口遇袭的还关心的多说几句,本来没多远的路断断续续走了好半天。 曾念一直耐心的跟着我。 今天奉天是个晴天,光从头顶直直的照下来,我带着曾念站到了一处角落,终于忍不住先冲着他喊了起来,“你这么急找我要干嘛!你不知道自己受伤多重吗!你……” 我说不下去了,拼命忍住眼里涌起的阵阵热气。 曾念脸淡淡的看着我,听我喊完,他眼神里的疏离神也淡了下去,因为消瘦了不少,显得他眉眼间的冷淡觉分外强烈了。 他淡声开口,“刚才,我没听错吧……” 我咬牙瞪着他没什么血的脸,“什么……” “你又叫我哥了对不对,我一定没听错,你刚才就那么叫了。” 我怔然,之前紧张混之下,我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这么叫过他,如果我是叫了,那……心里一阵刺痛袭过。 当年,刚和曾念好的时候,他管我叫年子,我也被他着不再叫他的名字,私下改口叫他哥,他那时搂着我说第一次被我妈带回家里,我妈让我叫他哥时我那个嫌弃的眼神他一直都记着呢,终于听我叫他哥了,他那个心结才算解了。 当时他那个矫情的样子啊,我还觉得历历在目。 嘴上骂着他不要脸吗,可我心里不知道因为他那个样子暗喜了多久,只是我从来没跟曾念说过。 “那又怎样。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我还得去工作。时间不多。”我口气硬硬的回答曾念。 曾念轻声咳了一下。 我看到他抬起刚合了伤口的那只手,为了救我伤到的手,慢慢伸进衣兜里,往外拿着什么东西。我看着心里起急,干嘛要用那只手,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曾念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手慢慢的拿出来一个纸口袋,打眼看上去像是装着照片之类的觉。 他要给我看什么吗,我盯着纸袋。 曾念把纸袋递向我,“你先看看这些。” 我疑惑的伸手接过纸袋,里面的确是装着几张照片,我看看曾念,出一张低头看起来。 照片上,一片雾气之下,一个穿着黑半袖t恤的中年男人站在看守所的大门前面,我只能隐约看到看守所几个字,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 而这个中年男人,偏瘦,个子中等,头发剪得很短,正神淡漠的看着远处,从他的表情上我判断,这照片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下来的。 偷拍的,我抬头看看曾念,他也正看着我手里的照片,觉到我在看他,淡声说,“仔细看看他,想起来什么了吗?” 我又去看照片,好像对照片里这个陌生男人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曾念给我看他什么意思。 “我没见过这个人,干嘛给我看他。”我问曾念。 “你再看看剩下那几张……”曾念说。 我把纸袋里其他几张照片都拿了出来,挨个看着,照片里都有这个中年男人出现,各种不同角度的,地点也不一样,但都一眼能看出是偷拍的。 手里还剩两张没看时,我的目光终于被引住了。 手里正看着这张照片里,中年男人坐在一个花坛边上,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尽管她戴着口罩,我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了,是我妈,是王新梅和这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我妈的手正被这个中年男人握着。看照片上的穿着,应该是冬天拍的。 我猛地抬头看着曾念,“这些是你找人拍的吗。怎么回事。” 曾念也看我,“还记着我帮你在家里大扫除那次吗,我们在王姨的柜子里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你拿着照片去问王姨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就是你爸爸,王姨跟你吵了起来,还把照片给烧掉了,记得吧……你再好好看看这个人。”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低下头更仔细的看着照片里的人。 “这人现在用的名字叫陈名扬,五十六岁,半年前从看守所里出来,现在住在奉天,没什么职业,租房子住在马上要动迁的旧楼里。”在我看着照片时,曾念慢慢的跟我说着。 光晒得我有点头晕,我摸了摸额头,?足勇气问了一句,“他,和那张被我妈烧了的照片里的人,像的是吧……” “嗯,就是一个人。”曾念回答我。 我从来没忘记过,当年我妈烧了那张照片后,恶狠狠地冲我笑着说,照片里和她抱在一起的男人就是我爸,可是我甭想从她那里知道这男人任何事,照片也就只有这么一张。 烧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也早就放弃了再去探寻自己亲生父亲的消息,反正我从来也没见过他,能被我妈那副德行的人骂成人,估计我这个老爸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犯了什么事进去的。”我重新把站在看守所门外的照片翻到最上面,看着问曾念。 曾念又咳了一下,“贩卖毒品,判得不重,一年就出来了,但是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的手指用力捏着薄薄的照片。“你干嘛要跟踪他……”我忽然想起在滇越发生过的事情,眼神冷起来看着曾念,“你早就认识他了吧,因为那些东西。” 心头有一波跟着一波的难受袭上来。 曾念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眉头一紧。 他的脸很快更加难看起来,也缓缓弯了下去,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神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赶紧伸手去扶住他。 “怎么了,哪儿疼?” 曾念摇摇头,可嘴里说不出话来,受伤的手反手握住我,用力着。 伤口又出血了。我心里又急又痛,“还是赶紧回医院吧,我送你回去,你的车和人呢……”我想起舒说在楼下等着曾念,就想扶着他往市局办公楼那边走。 可是曾念不肯配合,站着不动。 “还有话没说完,我没事。”他有些吃力的开口对我说着,一点点的又直了起来。 我生气的瞪着他,“有话以后说,我不想你因为我出什么事,我担不起,你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赶紧跟我走。” 曾念脸有些僵,“年子,你还会给我时间吗,会吗?” 我也被他问的一呆,可还是很快回答他,“对我有用的事,我会给时间。” 曾念的脸变了,握着我的手一下子放开,直了杆。 我甚至能看到,他额角的青筋轻轻一跳,强忍着什么情绪看着我,嘴角现出讥讽的轻笑。“说得好,你的确是在对自己有用的事情上,很舍得花时间……白天,夜里,雨里都舍得时间,很舍得。” 他说到最后,像是咬牙用着力,眼里隐隐都是怒意,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动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好难看。 我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重复他刚刚讲过的话,白天夜里雨里……一下子想到什么,我朝曾念走近几步,低声问他,“你也像拍他一样,也找人跟着我了吧,你拍的我呢,怎么不拿给我看看。” 曾念慢悠悠的笑,神缓和下去,“最知道我的人,还真是只有你,年子……你手里的照片还没全看完呢吧,你再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退,低下头再次看手里的那几张照片。我刚才的确是没全看完。 照片在我手里刷刷的翻过,到了某一张上,我的手指顿住了。 手上这一张照片里,一片大雨瓢泼的场面,有两个身影在雨雾里,紧紧贴合在一起,还吻着彼此。 我闭了下眼睛,照片里的人只看一下我就能确认,那是我和李修齐,我们在酒吧外面,他在雨中吻我的情景。 这场面竟然被曾念看到了,被他拍了照片,我的手指狠狠捏着照片,觉浑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拿着这些照片上了。 曾念沉默的看着我。 等我终于看着他的眼睛时,曾念才轻声细语的对我说,“就算有了实力强大的对手,我还是会继续我想做的,我想得到的人和东西,一定会得到。” 我恍若未闻。 “年子。”曾念叫我,眸沉静冷的看着我。 我努力想往他的眼神深处看进去,可是没用,看了半天也还只是能看在浮在最外面的,他肯让我看到的那些。 许多年前的那份挫败再次涌上心头,我心里堵了一下。嘴动了动,挤出两个字,“你滚。” 说罢,我扬手把照片抛向了曾念眼前,照片在我们之间纷纷扬扬的落下,把曾念的模样在我视线里分割的支离破碎。 曾念的目光丝毫不被这些飞在眼前的照片干扰,专注寒的注视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他没有听我话滚蛋的意思,我也没动,站在原地等那些照片尘埃落定,心口紧了紧,再一次对着曾念开口。“滚蛋。” 曾念眨了下眼睛,什么话也没说,几秒之后,转身朝背对我的方向走了,走得很慢。 我的目光停在他为了救我受伤的那只手上,那只手随着他走动的姿势一下一下在身侧晃着,我看着看着,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来。 因为有一丝血痕,正顺着他的手指一侧在往下滴着,有血滴一下一下落下来,我好像都听见那些血滴砸在路面门上的声音。 砸在我心里,耳朵里……生疼生疼的觉。 可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曾念一直朝前走,然后远远看见他那个助理和另外一个手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扶住他。 曾念始终也没再对我回过头看一下。 我低头看着脚边被自己扔下了那些照片,看了一阵,蹲下去把照片又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收好照片,我也朝办公楼走过去,进去之后直接去了法医中心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我把照片锁进了自己的屉里,又去了解剖室那边,路上遇上了李修齐那个实习助理,他看见我就关心的问起我被人袭击的事情。 等我说了没什么事以后,他才小声告诉我。说那个袭击我的人现在就在解剖室里呢。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去那儿干嘛。” “这个一两句我也说不清楚,是刑警队的王队把他带过来的,李法医正在里面一起呢,让我去找点资料,那我先去忙了啊。”实习助理说着,着急的走了。 我回头看看他,又转回头朝紧闭的解剖室门口看,王队和李修齐在干嘛呢。 等我走进解剖室里时,就看见李修齐正站在解剖台旁边,他身边有把椅子,上面坐的正是在市局门口袭击我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的手上戴着手铐,低着头,肩膀微微抖着。 他在哭吗,我皱眉继续往前走。 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王队见我进来,起身了过来。 我问他,“你们干嘛呢,这人怎么回事问出来了吗,干嘛袭击我?” 王队把我拉回到解剖室门外,“这就是那个方小兰的爸爸,我没想到他敢直接冲着你来闹了,我靠还动刀,要不是老李拦着,我……”王队气愤的跟我说着。 果然是这么回事。 “别动,我不是没什么事吗,那你们把他这边来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王队挠挠头顶,“是老李说他来做工作解释解剖完的尸体怎么又活过来了,让我把人带到解剖室,我们也是刚进来一会儿,老李可真行,几句话就给人说哭了……你这不就来了。” 我转头看着解剖室没关严的门,李修齐的侧脸正好能看得到,他正凝视着在哭的方小兰父亲,嘴里孩还在讲着话。 他怎么解释这件事呢,我很想亲耳听听,就和王队一起回到了解剖室里。 一进门,正好听清李修齐的话。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