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卫袖是谁沾谁死啊。 此虽非天灾,但却是人祸,沈夫人如今已是深信不疑,想着后定要多做善事,谢神佛保佑她的好儿子躲过此难。 沈淮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了真,这一想,对那卫袖新的婚配对象,倒霉的赵家公子心生愧疚。虽然也知道他也不可能来得及阻止,但赵家公子因此残了腿,也是有他几分缘故的。 他还不至于大包大揽归咎于自己,但却是在心中记下了,若是后有机会,帮上一帮也好。 沈尚书转而又对沈淮严肃道,“陛下传你入一趟。” 沈淮心中一凛,猜到了几分缘由。圣上旨意,不可能不从的,在收拾妥当一番后,沈淮就随父亲入了。 齐王世子秦温派人袭杀赵家公子一案,大理寺在夜不休的彻查,皇帝也非常关注,毕竟此事牵扯甚广,齐王府,张阁老家,南安侯府,还有卫贵太妃的娘家,京城名门卫家,宗室重臣世家,想想皇帝就头疼,也越发生气,不查个水落石出不会罢休的。 沈家便是因此入了皇帝的眼,若非沈家退了婚,只怕蒙难的就不是那位赵姓举子,而是沈淮了。 皇帝之前也听说过沈家退婚的事,但只当茶余饭后闲谈之语过耳便罢了,现在却是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圣上面前,沈淮也不敢有所隐瞒,将长清公主庄园宴会,自己无意撞破卫袖和秦温私情说了出来,无一遗漏。 皇帝微微眯起了眼,“那就是说,秦温和卫家四姑娘的确早已两情相悦了。” 比起卫袖审问后招供的话,还有卫老夫人的说词,皇帝更相信沈淮的话,连他都这么说了,那两人有私情就是实打实的了。 立在一旁的南安侯握紧的拳头上青筋隐现,他还记得当年他的翰儿兴高采烈来向他和夫人请求,说他心仪卫家四姑娘,希望娶她为。他若是早点发现一点不对劲,他的独子就不必命丧黄泉了。 皇帝问过话后,就放沈淮离了。 走出外后,沈尚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见着南安侯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两鬓已经白了,心中无比庆幸,他可也只有沈淮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了,只怕他和夫人也会悲痛不已。 沈淮低声道,“秦温会如何?” 沈尚书声音平稳沉静道,“齐王府不会护着他的,也许他很快就不是世子了。” 一想到他曾经很可能对自家儿子动过杀心,沈尚书就遏制不住怒意,至于皇亲贵族的身份,呵,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子,做出这种行径,和疯狗有何异。 沈淮眉头微微舒展,至少不用防备着有人要害他了。 至于卫袖,沈淮没有再想起过,她与秦温的事,顶多让沈淮心死,但没想到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因她而死,可见她的狠毒无情。 沈淮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皇帝又让人把卫袖带上殿来,尽管在内廷司那里受了几的苦,但那些人也只是审问让她招供,没上什么刑罚。 所以犹能见其美貌,清丽之姿。 然而殿内能算得上男人的只有皇帝和南安侯,南安侯看着这个害死他犊子的女人,几乎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皇帝瞧了一眼,叹道,“的确是个美人。”难怪能引得他那看着还不错的侄儿铸成大错。 虽是赞叹卫袖的容貌,但皇帝对她可完全没什么好,他后佳丽三千,美人无数,不比卫袖,而且因为卫袖,让他这些子可是烦心不已啊,平处理朝政已经是够劳累了,现在还要为这种红颜祸水争风吃醋的事头疼。 这惹下的祸事还真不小。 皇帝直接就问了,她可知道张放和陆翰的死因,卫袖顾念着秦温,不敢吐。 皇帝可没有什么怜惜美人的心思,也没这么多时间等卫袖说。既然卫袖不说,他就摆了摆手,让卫将她带下去,继续审问。 并且随口道,“若是需要,直接动刑了吧。” 按律法说,卫袖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派人袭杀的也是齐王世子秦温,至于是否有合谋害人嫌疑,暂时没有证据。所以顶多是外面非议,众口铄金,但卫老夫人知情识趣啊,为了尽力保住卫家,把卫袖这个祸主动了出来,自然是任由陛下处置。 虽然南安侯苦苦请求协助彻查齐王世子秦温,但皇帝还是没答应,南安侯作为苦主,实在不好参与此事,不然宗室那边也说不过去,还担心南安侯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栽赃陷害。 不过到底南安侯是身边的忠臣,心腹良将,皇帝也就放任着他私下去查了,只要不妨碍大理寺和京兆府就好。 刚刚安抚打发走了一个,皇帝没轻松多久,就又来了一个哭诉的,这回不是别人,而是皇后,而且告的也是齐王世子秦温。 为的是她的娘家侄女朱锦夕。 朱锦夕这半月来因为脸伤,一直都不敢出门,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是非打即骂,她爹娘忙着为她找名医。前不久正好听说了震惊全京城的事。 朱锦夕当即就摔碎了屋里刚换的新铜镜,面容狰狞道,“肯定是他秦温为了卫袖那个人毁了我的脸。” 她还真猜中了真相,但却没有证据,朱锦夕认定了秦温是因为她曾经嘲讽卫袖,所以使了计毁她容貌,于是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要告御状,让爹娘还有皇后姨母为她做主。 朱锦夕母亲便进了一趟,说了此事,而且也不算妄加揣测。 齐王世子秦温能为了卫袖杀人,又如何不敢毁了她宝贝女儿的脸。 皇后也是真心疼过朱锦夕这个侄女,也曾属意她当五皇子妃的,朱家虽然还有其他女儿,但都是庶女,身份比不上朱锦夕,所以朱锦夕的脸伤了,她也难过不已。 于是便跑来皇帝这边,求为她侄女做主了。 皇帝:“……” 卫府,卫裳的院子。 卫裳还在抄着女则,府里人心惶惶,做一团,但就是她想做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到老夫人面前,只怕老夫人见到她又想起了卫袖。 反正她也在足罚抄期间。 前两,大姐姐和三姐姐回来了,她们本来都已嫁做人妇了,但奈何她们的夫君一个在张阁老门下做学生的,一个是南安侯手下当武将的,不可能不有所顾及,只是让她们回家住几,已是顾全颜面了。 但即便如此,卫裳没少听丫鬟说,大姐姐和三姐姐夜以泪洗面的,担忧夫君的,也有挂念儿女的。 卫裳不用想,也知道卫家女的名声在外头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和两三月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受人追捧,一家女百家求,一个被踩到了泥地里,任人践踏,这几乎就是眨眼的事。 侍女急匆匆走进来,似是受了惊。 卫裳眼也未抬道,“又是出了什么事?” 侍女低下头,不敢看她,细声道,“六老爷那边传信来,说五姑娘被退婚了。” 卫裳一怔,手中笔尖的一滴墨落下,毁了大半张已抄好的字迹。 第143章 病弱贵女 侍女说的五姑娘,是六房嫡女卫琳, 与卫裳同龄, 只大了两个月, 随她父亲上任, 年前还听说六叔传信回来说给卫琳在那里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原来,消息都传到那去了,卫裳苦笑一声。 恐怕用不了多久, 就天下皆知了, 何人敢再娶卫家女。 卫琳的今, 又何尝不是她的明天。 当初就不该抱有侥幸的心思。 在闺中养病的萧函也听说了卫家的事, 可以说现在是无人不知卫家的事,不止是絮儿打听到了,偶尔几个丫鬟凑到一起也会说起。 国公夫人还庆幸,当初挑儿媳时没有选卫家的姑娘,否则哪怕选的不是卫袖,自家的名声也会跟着受累。莫说只是赶回家去, 为了儿子的前途名声, 她都会着写下和离书。 国公夫人决想不到, 真正揭这一切的人就是卧在上她看起来弱不风的女儿。 萧函心中也有些叹息, 但也没有后悔, 庄园宴会那一出后她就已做了她该做的事,事情之后越演越烈,不是她所猜想中最好的, 也不是最坏的,但卫家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若她给卫家人机会,卫袖和秦温又何曾给过别人机会。 沈淮幸运,有一个姑娘愿意牺牲功德也要救了他的命,但其他人呢,他们的家人,就像絮儿说的,南安侯府当为了坠马而亡的世子,杖杀了府中上下数十人。 那些人又何尝不无辜。 国公夫人不知萧函心中思绪,叹道,“卫家只怕真的要没落了。” 卫家女子的名声毁了,张阁老和南安侯还得在朝中屹立不倒至少十年,卫家也什么出挑的人才,可不就说败就败了。不过国公夫人到底出身宗室,听到的风声也多些,好像里贵太妃决意出余生为先帝守陵,这也算卫贵太妃为卫家尽的最后一点心意了。 顾念着这份情谊,受处罚的也只会有卫袖一人,至少不会牵连其他人。 萧函已经不甚在意了,说句凉薄的话,“我都快死了,还管他们做什么?” 9526震惊脸:“……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函支着下颌,随意翻看着杂书,“这只是表象,里面已经油尽灯枯了。” “最多再拖三个月。”萧函想了想,等到任务完成是够了。 就是最后一段时,萧函也不亏待自己,变着法的让厨房做好吃的,实在是古代的娱乐太少了,她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国公府的厨子水平还成,也渐渐靠近上个世界的层次,总算给萧函一点安。 她不知道的是,国公府的厨子头发都快掉光了,谁让病弱的小姐味觉灵得惊人,连差了半点火候都能尝的出来,偶尔还随意让丫鬟传几句话改善。 不过国公府的主子还有萧函院子里的丫鬟嬷嬷跟着沾了不少口福。 …… 秦温当年对张放,陆翰下黑手,可以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两家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个什么来,大理寺和京兆府也没能好上多少,就这样还得顶着皇帝下的死令,半月之内查个水落石出。 赵家公子遇袭人证物证确凿无误,大理寺和京兆府都快认命写上奏的折子了。 但耐不住南安侯肯深挖,硬生生地把秦温那些势力全给扒了出来,直接禀明了皇帝。这下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光是蓄养私兵,结营私,培养那么大的势力。 就足以让皇帝废去他的世子之位了。 皇帝是宠这个侄儿不错,但连亲生皇子再他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他都不会心软,何况秦温只是一个侄儿呢。 秦温被贬为庶人放凉州,连带着齐王也因教子无方,降为郡王。 至于卫袖,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赐了一杯毒酒自尽,看在为先帝守陵的贵太妃情面上,恩准让卫家收尸下葬。 然而等卫家谢恩,看到一具面容尽毁的尸体时,也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厚葬。 中,皇后安抚着蒙着面纱的侄女,“既然已经出了气,就到宜州的别院那去住吧,有姨母在,少不了你一世富贵平安。” 朱锦夕虽是不甘,但想到脸上的伤,还是点了点头。 秦温虽是放凉州,但却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虽无实证,但南安侯绝不会放过害他儿子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自当一命偿一命。 当秦温死在押送途中的信件传来,皇帝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再多管。没有赐死秦温,只是不想落得个弑杀亲人的凉薄名声,但真放秦温活下去,他也不安心,还怕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儿再做出什么事来。 圣旨赐下时,萧函就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对给她剥瓜子的絮儿微笑道,“絮儿,我放你的身契可好?” …… 五年后, 晴空万里,山间清净自然, 两个道童对一身着素道袍的女子行礼道,“如月真人。” 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卫裳,她的气质,容貌已与五年前有了极大变化,不再沾染粉黛脂香,也不再锦衣玉食,但心境却平和清净了许多。 卫裳对朝道童微微颔首,声音温和道,“去做早课吧。” 道童乖巧地点了点头。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