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轻轻吁了口气,轻笑道:“看来朕还没老糊涂,总算没记错了。” 他等到所有人都从后面的路口过来后,就转身在石壁上按了三下。只听见后头轰隆隆的石头滚动声,开始声音并不大,后来越来越响,仿佛有巨石在翻转。 一盏茶之后,声音停下了。 承元帝笑道:“好了。后面已经大变样,便是之前的走法也走不通了。” 赵禾惊叹。 居然还可以重置…… 怪不得从下了密道后,便一直没有人再担心过追兵的问题。这么繁琐的密道,没有人带路只怕不是误中机关被害,便是在里头饿死渴死。 一行人接着往前方的密道而去。 但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到头。 赵禾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父皇,还没到吗?” 承元帝笑道:“出口在城外荒山上,是比较远。阿禾你多再忍一会儿,若是累了走不动了,就叫个人背你。” 赵禾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看一直没到,心里有些不踏实。” 况且,承元帝这年近六十的人了都还坚持得住,她就更不在话下了。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黑的密道,突然有好笑。 亏她刚得知襄京城周围的地势时,还担心这大周的都城易攻难守,若被围困就只能束手就擒呢。 谁曾想到偌大的大兴底下,还有一个更大的像蜘蛛网似的密道呢,还直通城外…… 黑暗中的人群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赶路。 承元帝到底年纪大了,又过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脸发白,韶亓茽见状主动蹲下来背了他走。 他还专门来问了赵禾一声。 赵禾不动声地把视线往暗卫身上放了放,微微摇头道:“我还撑得住。” 韶亓茽看她脸还行,况且男女有别,这些暗卫都不是内侍 ,背她确实都不大适合。他便没有再勉强,只嘱咐她若觉得不对便立刻说出来。 如此又大半个时辰,就在赵禾和韶亓茽的脚步都开始虚浮起来时,总算到了出口处。 暗卫首领先带了几个人开了机关出去勘查,不到两刻钟便回来禀告道:“陛下料事如神,赵将军早已在此处候着了。而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二殿下、七殿下和皇长孙也与赵将军在一起。” 坐在地上休息的赵禾一愣。 她原本听安提到“赵将军”,就在猜是不是她父亲或者她大哥,毕竟能得承元帝信任的赵姓、高品级的武官就只有她娘家的几个人而已。 待听到“七殿下”三个字,她一阵欣喜,连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因起得太猛,在站起身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俱是黑星。 韶亓茽眼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而她另外一边已经被一道急切闯进来的身影揽住。 “阿禾!” 韶亓茽见状,识趣地松了手,转而去扶承元帝。 风尘仆仆的韶亓箫儿就没注意到他,心眼里就只有赵禾一人而已。 “阿禾,你怎么样?”他脸焦急地问着。 赵禾靠在他怀里,静静等着晕眩过去之后,才抬头看他。 韶亓箫样子真不算好看,他瘦了许多,双颊有了明显的下凹,脸胡子拉碴,肤也被晒黑了好几个度,若不是衣裳整洁没有补丁,真的活像一个逃难的。 就算明知死的那个不是他,这么多子的不知去向也叫赵禾提心吊胆。 她伸手摸着他的脸,又哭又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下一刻又埋到他怀里尽情哭起来。 韶亓箫抱着她,细细地安着:“我回来了,都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好一会儿之后,赵禾才想起来周围还有别人,她偷偷在他衣服上擦了眼泪鼻涕,才不好意思地再次抬起头来,却发现众人已经都出去了,贴心地将地方空了出来,只在墙上留了个照明的火把。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问起他一路以来的情况来。 韶亓箫轻声将事情说了,赵禾这才知道他们在西池县被隆西城折冲都尉纠,差一点儿就暴了身份。后来那位折冲都尉甚至还发了布告逮捕他们。他们左躲右闪了几,幸而便遇到了奉了陛下密旨南下的赵攸瀚,于是几个人便干脆与赵攸瀚一起上路回京。 “外面的便是我大哥?” “嗯。” 韶亓箫拉着她,举着火把从密道里出来,将他从赵攸瀚那边听来的说给她听。 “他明面上是去为我收尸的,实际上,父皇是叫他去从南方收编镇民的两万兵回京。南方的民早些子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所以调两万出来问题不大。听说除了大哥,还有陆铭去了上林苑,也统领了两万的卫军过来,一直秘密驻扎在城外,监视京郊大营的动静。父皇倒是算得分毫不差,京郊大营这次果真也跟着反了,眼下大哥带了一万兵力过来护送父皇,剩下三万被陆铭领着跟京郊大营对峙。要反的可都是上头的将领,下头的校尉副尉兵丁之只怕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想必那边问题也不大。” 陆铭那里确实问题不大。 承元帝本就在密旨中有旨,不知情并器械投降者既往不咎,揪出主事者还重重有赏。陆铭只叫人在大军前大声喊出实情,并传达承元帝的宽恕旨意,便已有一波接着一波的普通士兵投了降。 等赵攸瀚护送承元帝到城门口时,已有将近一半的军士回到了京郊大营。 承元帝遵守诺言,对不知情者既往不咎。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