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殊则耳朵冒红,脸却镇定自若,又取了合卺酒,要与她对饮。 卫绾一点不忸怩,大方地接了过来,新婚夫妇两两对望,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她以为接下来便是那最让人羞和厌恶的事了,嫁人之后,做这样的事天经地义的,卫绾想好好过子,自然没扛着牌坊嫁到东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她万万没想到。 “天已晚,你用些粥膳便去歇息,孤走了。” 夏殊则沉默良久,在卫绾怔忡之后几乎要面怒容之时,他仍是说出了这话,并且身便走了。 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恐慌、害怕、担忧呈给他看的卫绾,一口气哽在喉中,在夏殊则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长声说道:“殿下你不愿娶我么?你不喜阿绾么?殿下你是否知道,你这样出去,明卫绾将沦为人的笑柄。难道你是因为我当形同婚般的恳求恼了我,故意让我难堪?” 夏殊则扶上门框的手指一顿,他的神略微绷紧了,因站得太远,卫绾仅能看出他终年如积雪不化的冷淡,心沉回了渊底,只觉得自己一整的羞涩与忐忑,忽然全都变成了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不要害怕勇敢上!亲妈给你撑,她不敢反抗的哼哼。 绾绾:gunna! 第 27 章 云中郡官道, 雨夜,提着一只酒壶的男子摇摇晃晃从草蓬盖的酒肆里出来, 瓢泼大雨直浇在青衫上, 一道闪电掣过, 白赤的光犹如劈落在他的脚边, 将他一脚踩过的洼地溅起的水珠照得透亮。 男人脸青灰的短胡髭, 脸修罗般惨白。 拎着酒壶, 跌跌撞撞碰到一人口, 被阻住去路, 他抬起头,面前森然立着几人。 待看清来人面貌之后,他冷冷一笑,混着酒气的口气杂在雨水里,“我已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不想再替他卖命了!” 被撞的大汉一身黑盔, 测测地说道:“王大人, 来时由你, 去时,可由不得你。” “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这条道, 你如何对主人保证的?如今太子殿下风光得意, 娶得美,玉体娇香,王大人却只能自我放逐, 消沉地于此处醉酒?” “可笑啊,难道那美人是真心喜太子, 才愿意舍身一嫁的么?” “太子殿下是何等样人,天下谁人不知。” 那大汉说着冷地一手攫住了王徵的下颌骨,冰冷地将残酷的事实披给他:“你明白,因为他是太子殿下,你比不过。唯有来,夏殊则成了阶下之囚,被刀斧宰割,我们主人许你高位,你才有机会,重夺回你心的女人。” 王徵落魄地失笑,将大汉的手推开。 他气力竟也不小,像是学过数年武艺的。 一条雷电掣过天幕,将裂口撕裂得更大了,雨势如泼如灌,云中酒肆旁的官道上,车辙泥泞,无数雨珠被打起来,混着泥扑到衣摆上。王徵扯了一把衣角,漠然地转过了头朝城楼走去。 “我固然没有回头路,王爷也没有。” “如今一样都低人一等,有何可说!王爷若真有雄才大志,何以至今,我押错了人!” 那大汉怒不能遏,双拳掐得骨骼作响,似乎要追上去灭口,王徵忽拎着衣摆回过头来,淡淡说道:“也罢,既已下注,落子无悔,今后王徵身家命予王爷,盼王爷早重整旗鼓,值得王徵效命。” * 洛的这一夜,天清月朗。 吵嚷了半宿之后,东恢复了恬阒,门外的人与月娘噤了声,察觉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似乎起了争执,一时脸讪讪不安,又不敢叩门询问。 夏殊则的手停在木门框上,目光始终凝视着卫绾,只是最后,他仍然推开门去了,人们左右散开,不解其意,惶惶然跪了一地。夏殊则微微攒眉,“韫玉,随孤来。” 她唤走了一名模样周正、身材高挑的美婢之后,殿之外寂然无声。众人左右相望,面面相觑,莫名所以。 卫绾心中的旎和温柔散了大半,又饿了一,早已不想敷衍太子,双履也未,人便直地倒在了榻上,困倦得阖上了眼。 睡得意识朦胧之际,门又被推开了,她睁开眼,夏殊则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只小碗,卫绾吓得立马弹坐起身,慌张地理了理头冠。 他屈膝半蹲在她身侧,将手中之物呈给她,卫绾凝睛一看,竟是一碗面。她饿坏了,含蓄地说了句多谢,便自己拿了小碗,取了木箸,尽量不虎咽地吃起来。 虽说饿极了时吃什么都觉得香,但卫绾作为洛一的厨娘,仍然以为,这面下得实在不如何,原来中大厨也不过如此。她方才朦朦胧胧听见殿下叫走了一名婢女,兴许是那婢女开的锅灶。她不做多想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殊则起身坐到了她旁侧,在她用膳时,他伸手,举止也透着天家威仪地将玄红婚袍外裳解了下来挂在一旁,卫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却紧张起来。 他要留下来了? 他要留下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绾心一抖,面汤险些洒了,忙不迭背过身去,将呼平复了又平复。 身后,太子殿下宽衣竟无一丝声音,简直慢条斯理得让人以为过分。等卫绾吃了,仓促将面汤碗一放,太子殿下已只着亵衣了。 他的发冠已解下,仅余猩红的绸带朝背后束着一绺,披散开的鸦长发,红烛光里,显得那张冷漠的脸都温眷多情了起来,卫绾自知那是幻觉,仍然忍不住慨,怎有男子的好看,到了极致却丝毫不女气的? 也不知当年的皇后娘娘,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夏殊则命人取热汤,在此时已以贯而入,将热水送入净室,少顷,薄热雾从纱绢屏风透了出来,人敛声屏气陆续退出,阖上了殿门。 她还有些不解,夏殊则却已抱起了她,将卫绾横抱着走入了内室。方才因为愠怒散去的羞涩又回来了,她问道:“殿下,你不怨阿绾了么?” 夏殊则垂目,“你记着一句,不论你做甚么,孤都不会怨你。” 卫绾心里冒起了一丝甜意,男人将她放到杌子上,蹲下身替她除去了鞋袜,卫绾不好腆着脸让太子殿下服侍,忙回了玉足,“我,我自己来即可……” 他没说话,别扭的新婚夫妇俩各自沐浴之后上榻,一人在里,一人在外,帘帐也没落下,烛火也没吹熄,颇有几分尴尬地望天。 卫绾想做些什么,手在薄毯下伸过去,扣住了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在他的手背上。 只是她忽然察觉到殿下手背有隐隐疤痕凸起,并不那么平整。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