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许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许爷先不论,单说许尧那小子,见着自己就免不了一场恶战。 而且他上次…… 还把他一只眼给砸肿了。 想要讨他们心,怕是不容易。 京寒川着额角,尤其是想起许尧那小子,脑仁儿莫名开始痛。 但是在傅斯年婚礼上初次碰面,他就没正眼看过他,现在却要巴巴贴过去? 果真做什么事,都不能图一时快。 他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傅沉订婚宴了,此前对于傅家将他们与许家安排在一桌,心底抵触,现在怕是要特意叮嘱傅沉,让他多些机会与许家了。 * 在傅沉拜访了京许两家的后几天,梨园的新戏也排出来了。 当时还没对外公演,盛颐特地邀请了傅家老太太去听戏,与她随行的还有宋风晚。 宋风晚刚结束两门考试,距离下一场考试,中间还有两天多时间准备,但她这门课基础夯实,稍微温习一下就行,也不急着复习。 原本就是去傅家老宅吃顿饭,当时怀生也在,他前几天已经结束期末考试,在傅家住了两天,吃了中饭,傅沉就送他回山上。 其实出门,名为听戏,也是一种变相的外。 圈子的那些夫人太太,真的是戏票友的极少,无非是有这么个场合,多认识些人而已,许多情人脉都是通过夫人之间结实而促成的。 宋风晚即便年纪小,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琼华,晚晚,待会儿你们跟我一块儿去梨园。”老太太笑道。 傅沉好听戏,宋风晚虽然耳濡目染,听了一些,但对此间门道一窍不通。 不过孙琼华却笑着拒绝了,“我就不去了,待会儿还得去酒店帮老三在确认一下场地问题,让晚晚去吧。” 她素来明,老太太就是带宋风晚去认识人的,她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那晚晚陪我。”老太太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到了梨园的时候,盛颐已经和一众夫人太太坐在一起聊天了,瞧着老太太过来,纷纷起身。 老太太能带宋风晚出来,其实也是种变相肯定她在傅家的地位,众人互相介绍后,对宋风晚几乎都是溢美之词。 宋风晚心底清楚,这些不过是客套场面话,可是有些夸得过分,还是让她难免不好意思。 “瞧这孩子还害羞了,还是年纪小啊。”众人打趣着。 幸亏很快梨园的新戏就开始了。 宋风晚安静坐在老太太身侧,唱念做打,各戏词,她都听不懂,听着他们,偶尔点头附和两句。 因为新戏启用了不少新人,许多剧目a角都有两个,分别演上下半场,就看谁的更出彩了,而决定权自然是老太太这些票友手上。 落选的就只能沦为b角,只有a角不能演出,她们才能登场。 宋风晚手机震动起来,她抵了下老太太,“我去接个电话。” “老三的?”老太太蹙眉。 宋风晚不好意思的点头。 这小子小时候也不粘人啊,怎么长大了,这么黏媳妇儿,这才分开多久啊。 “去吧,别出去,外面冷。”老太太叮嘱。 “知道。” …… 宋风晚拿着手机往外走,舞台上京戏声音太大,敲锣打鼓声更是震天,她试图找个隐蔽安静的角落,虽然老太太说别出去,她还是绕到了后院。 梨园后侧的院子里,两边有许多寻常京戏演员训练用的器具,园红梅,俏生生挂了枝头,红得娇,园都是淡淡的梅香。 她寻了个能遮风的地方,才给傅沉回电话。 “你送怀生到山上了?” 宋风晚想起怀生小和尚,还忍不住笑出声。 他课业一直跟不上,导致傅沉每次帮他开家长会,总免不得会被老师当众点名。 怀生也是委屈兮兮,毕竟学习这东西,不是一天之内就能提高上去。 傅沉看他委屈,也不好批评,最后还给他买了茶,好声哄着,告诉他。 “其实相比较以前,你应该很努力了,继续加油。” 把宋风晚乐得不行。 “嗯,怀生应该会在山上待几天,过些子他表叔过来,带他回家。”怀生现在逢年过节都会回家。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宋风晚低头踢着地上挤得沉雪。 “三点多就回去,陪普度大师下盘棋。” …… 两人随意聊着,约莫十多分钟才挂断电话。 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女生面走来,全都是珠钗点翠,粉面勾,青衣水袖,唯一可以分辨两人就是身高、脸型和眼睛了。 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我把上半场戏让给你,你怎么能把角成那样,搞得我下面本接不下去。” “师姐,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揣摩角。” “按照你的想法就能不考虑别人?”女人声音清脆悦耳,偏生透着股盛气凌人,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师傅也说了,演戏情这东西是靠自己揣摩的,我觉得我对人物的理解就是这样的。” “大师才能凭觉,你就循规蹈矩就行,不要太出格!如果不是我给你争取,你能和我分饰同一个角?你现在是想踩我上去?这个角本来就是定的我。” …… 那个女孩垂着头,最后还是支吾委屈得说了声,“师姐,对不起。” 都说演员戏大过天,为了争角儿,明争暗斗的事不少,更何况是京戏这个行当,想成名角儿太难。 “长歌,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下面这出戏该你了。”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人出来催场。 “好。”方才盛气凌人的姑娘,立刻又是另一番做派。 “呦,宋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方才老太太还四处找您了,您怎么走出来了,这外面怪冷的,您里面坐啊。” 那个人眼尖,一眼就看到躲在一处的宋风晚。 她本想等这两个人离开才回去,此时被人发现,也只能走出来,那个叫长歌的女孩也没想到宋风晚在,更不清楚她具体听到了多少,瞳孔微怔,有些恍惚。 “我……路了。”宋风晚也是尴尬。 这学唱戏的,是不是眼神都这么好啊,她躲得那么严实都能看到? “我带您过去。”那人笑着领着宋风晚往回走,“这园子里回廊很多,您不常来,路也是正常的……” 但是留下的两个唱青衣的人,互看一眼,心底境遇就完全不同了。 ** 宋风晚回去后,老太太偏头看她,“你这是去哪儿了,脸都冻红了。” “就出去溜达了一圈。” 老太太攥着她的手,在手心捂了下,“手都冰凉的。” “没事。” 宋风晚以前高三学美术,大冬天就着冷水洗笔,这手已经非常耐寒了。 “开始了。”她指了指台上。 此时在唱戏的青衣就是方才盛气凌人的女子,此时台下就坐了不足十人,本就像是一场考核。 她也不清楚宋风晚到底听到了多少,忽然看到她指着自己,莫名有些心虚,一个音有些走掉了。 她以为是宋风晚在和老太太嚼舌。 莫名心慌。 底下都是戏,马上就听出了里面的瑕疵。 “颐,这是长歌吧,今天发挥不行啊。”有人说道。 盛颐笑着没说话。 宋风晚这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青衣叫殷长歌,在一批新人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因为人长得漂亮,基本功也扎实,有不少人是她的戏。 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 宋风晚抿了抿,难怪方才盛气凌人的,原来也是个角儿啊。 就算她后面发挥很稳,但是开场的瑕疵已经给人落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到最后投票的时候。 除却老太太没发表意见,两个人的角票数居然是均等的。 这决定权,瞬间就落到了老太太手里。 “我这责任可重大了。”老太太一直犹豫不决,是觉得两个人都有瑕疵纰漏,半斤八两,说不上谁更优越。 但是后面殷长歌因为为了弥补开场的纰漏,有些用力过猛了,她这个年纪的人听了,总觉得不舒服。 她的野心,完全表现在唱腔里了。 她稍作思考,“我选第一个。” 宋风晚抬头看着台上的两个人,那个女孩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a角,大喜过望,一个劲儿说谢谢。 另外那女孩也弯道谢,只是从她僵硬的肢体就能看得出来,心底是不服气的。 这角原定就是她,那个女孩可能就是陪衬,估计这种反转谁都想不到,就连边上负责配乐的乐师都怔了数秒。 盛颐面平静,低头吃着果脯,似乎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