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泰却吓着了, 看见淑慧瞬间黯淡下去的神,心里后悔不迭, 忙解释, “我没要。” 淑慧承认听说椿泰没有要那两个丫环那一瞬间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很快就愤怒了起来,脸倒是转过来了,却涨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怒气,“耍我很有趣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很有好笑吗?” “我不是那意思。”椿泰连忙解释。 自己的心上上下下的, 结果是别人耍了一把, 淑慧实在是不想理他了, 转身就走。椿泰往前追了两步,结果淑慧穿着花盆底, 依旧走的飞快, 倒也没辜负她这段时间苦练。 毕竟是慈宁中, 椿泰也不好飞奔过去把人拦住,看淑慧转眼就进了前殿,只好怏怏的出了,去找给他出主意的安良算后账了。 其实椿泰这样的纯情少年一时半会儿怎么会想到这么愚蠢的试探法子?这法子必须是别人提供的。 安良正约着几个狐朋狗友赏花呢, 这时节菊花早已经谢了,梅花按理说还没开,也不知道安良这个狐朋狗友从哪里来了两盆红梅,十分稀罕,便叫了几个朋友来赏花玩乐,也不用酒,叫了两个善煮茶的丫环扇着小火炉煮了玉泉山的水泡了上品大红袍,另叫了个弹琵琶的妹子欣赏曲子。 真正是喝茶赏花听琵琶的纨绔生活,安良正捧着粉磁小茶盏一下一下撇开茶叶,品着茶美着呢,就有一个人旋风一样冲进来,拽着安良就给拖出去了。 他身边的朋友要拦,却被另一个按住了,“没看到进来的那位主是谁吗?” “谁啊?”这位兄台还真没有看清。 “是康亲王世子椿泰,你能拦住了?且他们叔侄的事情,咱们也没必要手,椿泰还能真把安良揍了不成?” 这倒是,椿泰和安良虽然一个是皇族有名的上进青年,一个是京城出了名了纨绔,关系倒是一向不错。 结果半刻钟后,安良却顶了个黑眼圈回来了。 “咦?椿泰世子真把你给揍了?稀罕啊,上次你摸走了他新收的一把宝剑,他也没怎么着你啊。” 安良也觉得很冤屈,他觉得自己也没出错主意啊,那些后宅女子为了争夺宠,要是听了丈夫有新宠,不会是会更体贴细心嘛。再者,椿泰是让自己出个主意试探一下那拉家那位格格的心意,现在不也试出来啦嘛。 她要是一点都不喜椿泰,也不会生气啊,说不准还会温言细语,博个贤惠的名声呢,再说这么个不贤惠的女子,要是因为椿泰收两个通房就生气,也不用太上心嘛。 这话一说完,他就让椿泰给揍了,安良心里冤的不要不要的,回来一口把茶杯里的水给了进去,结果把茶叶也给了进去,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冤,椿泰也觉得自己冤呢。 之前康亲王太福晋给了椿泰两个通房丫头预备人选是真的,但是椿泰想到淑慧之前说过的话,心里总是不自在,就回绝了太福晋。太福晋也不是那种很难的老太太,叽咕了两声之后也就作罢了。 但是出了太福晋的院子,正好碰上了过来请安的安良,安良一听他拒绝了两个小美人很替他惋惜,又听安良说总觉的淑慧不冷不热的,然后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结果嘛,淑慧真有些对椿泰不冷不热的了。她这个人本来就外冷内热且慢热的人,生了一会儿气,想想你若无无心,我便休,横竖自己会有正的身份体面,倒也利索。 正巧太后那里别人进了两盆腊梅两盆红梅,闻着梅花的馥郁芬芳,淑慧也彻底冷静下来了,说到底,人生之幸福多种多样,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如是又很平淡的过了两天,淑慧也不能在里长住着,也担心家里,便请辞了,太后虽然也不舍,但是还是可以常招呼淑慧进说话的,因此也放了淑慧出,倒是韵雅还在中住着。 那拉太太这几天下来也有些想女儿了,且因淑慧在中住着,家里没人管事,西林觉罗氏又刚生了个女儿,了不少事项,更是觉得疲惫,也期盼着淑慧早点回来,好有人管家。 淑慧这回出来又带了些太后的赏赐,虽然不如上次郑重,不过几匹绸缎,几样零碎首饰玩意,倒也很有些有趣的玩意儿,她很喜其中一件十八子白玉菩提手串,因是在佛前供奉过的,带着淡淡檀香味。 至于绸缎什么的倒是先送了西林觉罗氏一匹,然后看看了小侄女,小孩子长得快,已经不像刚出生时候皱巴巴虚弱的样子了,皮肤还有点发红,眼睛倒是亮的,十分可。淑慧又把这次太后给的白玉平安扣送了她一枚,西林觉罗氏更是千恩万谢。 西林觉罗氏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她难产时候淑慧一直守着,那拉太太也没张口说要保孩子,对淑慧更了不少亲近,十分谢,又叫人取她娘家送过来的燕窝料子要送给淑慧,淑慧没要燕窝,倒是收了两匹料子。 除此之外,家中倒也没什么事情,淑慧之前也颇花了一些功夫料理,且有那拉太太做镇,几之内还不至于出什么子。淑慧四处看了一圈,倒也放下心来,便回了那拉太太那边,陪她说话。 那拉太太倒是心疼女儿,拉着淑慧直说瘦了,一面叫人多做些好吃的,另一面也细细问淑慧这几在里过的如何。 “之前你不乐意,我还觉得你有些矫情了,能被太后留在中住宿多好的事啊。你又是要嫁宗室的,能和太后打好关系,也不怕以后在康亲王府里受欺负都没人做主。结果前两天还好,这两天我夜里也睡不好,生怕你在里冲撞了贵人。” 淑慧笑笑,“没有的事,太后仁慈,嫔妃娘娘们也都很和气。” “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凶险。”那拉太太叹口气,“那个娇云,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摊子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七阿哥和娇云惹出来了,娇云固然是心狠手辣,七阿哥也是个没头脑的。 “娇云死了,就是前几天的事。”那拉太太叹口气,“虽然她害过你,我也不想替她说好话,但是她长得不错,咱们那拉家也是大族,这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是找个寻常富户,子也过得。结果呢,里赏了一条白绫就一了百了,他爹教女不严,差事也没了,一家子都往宁古塔去了。” 淑慧默了默,娇云死了,她当然不伤心,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幸灾乐祸。虽然说就冲娇云这上窜下跳的,撺掇着七阿哥给自己找了这么些麻烦,死了也不冤屈,然而这还是她穿越后听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的死讯,心理还真是略微妙。 娇云的战斗力其实强的,七阿哥虽然脑子跟进了水一样,到底是个皇子,成嫔娘娘也不是吃素的。然而娇云能哄得七阿哥指哪儿打哪儿,野心的搅合的自己这个原定七福晋没指成婚,也确实手段高明。 可是这又顶什么用?一条白绫就要了她命,一点儿水花都没起,淑慧在里都没听说这件事。 这就是皇权。 那拉太太盯着淑慧沉默的脸,却有些猜不透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这大半年来,淑慧似乎是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心思也深沉了些。 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拉太太小声说,“我跟你说这事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你别吓着了,那个娇云也是自作孽。” 淑慧回过神来,笑道,“我怎么会吓着了,那丫头把七阿哥当使,且得七阿哥晕了头似得,皇上太后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狐媚子?当她既然起了害人的心,也当有今之报。” “那你在想什么?” 淑慧在想的是自己的穿越,自己是莫名其妙的穿了不说,原本的淑慧呢?到底当里初选了发生了什么,让原本的淑慧离开了这具身体?自己突然穿了过来? 所以淑慧很忌惮进,并不是因为怕陪伴太后或者不小心得罪贵人什么的,而是怕有人暗害自己。可是看眼下的情况,似乎和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还是极少的,家中人口简单,在外面也没见有什么仇敌蹦出来,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和自己竞争七阿哥福晋的人。 只是,当复选留住宿观察的时候,淑慧也仔细观察过那几个候选人,甚至有几次故意落单,除了引出娇云这条毒蛇,也没见什么端倪。 还是说当害人的就是娇云?只是初选出的时候,淑慧是见过娇云的,那时候她刚穿过来,人生地不,警备心极高,虽然觉得娇云似乎有些心机城府,也没察觉娇云看见自己有什么异。 当然也不能排除原本的淑慧呼骤停或者过什么的原因突然去世,也可能这一切只是偶然。 话虽然如此,淑慧总还是有些没法子放下心来,偏这事她绝对不能对别人说的,只能藏在心里,如今也没法子追查,暂时暗暗小心罢了。 那拉太太不知道淑慧心里想的什么,见淑慧没有对娇云的死存了什么不安,便问起来在里的其他事来。 淑慧便把八阿哥可能和安郡王的外甥女郭络罗氏韵雅成亲的事情说了一下,又说了一下韵雅小小的醋意。 那拉太太微微皱了皱眉,“你也别跟这位格格走的太近了,这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大气,只怕年纪大了更是难说。再者,当里你和七阿哥的指婚落空,你阿玛原有打算请惠妃娘娘说项,把你指八阿哥的,横竖他生母地位低,惠妃做得了主。不过后头你不想高嫁,我和你阿玛想着也是那么一回事,嫁过去固然荣耀,可是有几个过得好的?又请了国公府里你伯母进说了一下,保不齐有风声传出去。” 淑慧还真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当了八福晋,不由囧了囧,要说八阿哥确实是优秀的,相貌随了良贵人,小小年纪有些玉树临风的风姿,听说也是文雅有才的。不过淑慧确实不是容易动心的那种人,不像韵雅这才十二,就对八阿哥起了心思了。 “我知道了,额娘放心。”说实话淑慧也有些不耐烦韵雅了,她虽然不好出风头,也不代表她喜别人争自己风头,就算是年纪小不计较,也有些懒得理会韵雅了。 而且淑慧虽然不很清楚清朝夺嫡的事情,倒也知道四阿哥也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八阿哥最后应该是失败了。她也没那本事周旋期间,更没本事把八阿哥扶上台,当不了八福晋倒是运气了。她之后还隐约劝过两次韵雅,结果差点被指摘成对八阿哥有心思,可把她给气坏了,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件事要跟那拉太太说的,在她看来倒比这事重要不少。 “对了,额娘,我二哥的婚事,不行就退了吧。” 那拉太太一听,吃了一惊,“怎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对于二哥云林的婚事,淑慧在这个事上一直表现的比较犹豫。 虽然说二哥现在的这位未婚略有骄横,心里对这门婚事似乎有些不,可这年头女子艰难,如果只是因为瓜尔佳氏梅雪当初恋慕过太子这段过往,就退了婚,到底是有些可怜。 且退婚这种事,本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退婚会彻底得罪了郎坦和子爵府,在外面名声也不好,那拉太太也处于种种考虑,一直拖着,或者是瓜尔佳氏彻底把心情平息下来,或是瓜尔佳氏死了心不愿意嫁,对方提出退婚,也是好的。 淑慧之前也对此表示赞同,那拉太太可没想到入回来后,淑慧竟然让她直接提出退婚。 ☆、退婚 “你这是在里见过什么吗?” 那拉太太心里有些疑虑的, 看着淑慧道。 淑慧却看了一下屋外伺候着的丫环,那拉太太会意,叫人出去了。 不想淑慧第一句话就是犯忌讳的, “太子,不是个好的。” 那拉太太听着淑慧低低的声音, 惊的一个倒噎,“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太子啊, 就像淑慧知道太子是上不了位的一样,那拉太太虽然知道如今太子和大阿哥斗的厉害,却从没想过太子是上不了位的,那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啊,康熙爷有多看重, 大家都知道。 淑慧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 她也不想说这些,但是有些话, 她还真不能不跟法喀夫俩讲, “前天下午, 我在宁寿花园碰见了太子。” 说来也是凑巧,淑慧那穿着件胭脂上绣银丝云纹袍子,外面罩着一件太后给的白狐皮雪白闪银暗纹缎面,梳着小两把头, 头上只戴了两支梅花簪子。墨缎似的头发,白玉般的面容,怀里捧着一束刚从宁寿种花的暖房里折来的红梅。 美人低头,花却极,所谓人比花娇不过如是。 至少在也是经过的太子眼里确实如此,太子大约是从宁寿里出来,和淑慧正好走了面,看见淑慧时候几乎呆滞了,拦着淑慧便问她是谁,眼里的势在必得让淑慧十分不舒服。 这还罢了,淑慧更心惊的是,那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后,太子里的小太监依旧朝宁寿的女荷包,打听自己的事情。淑慧那几在里对太监女都十分温和,又偶有赏赐,尤其在骄横的韵雅映衬下,更得人心。也是凑巧了,太子里太监打听的那个女对淑慧印象很好,透了个话给淑慧,把淑慧吓得不轻,夜里思量了半天,想着还是早点出为妙。 不然淑慧也不会主动的向太后请辞,在里呆的久了不放心家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继续在里生出什么是非来。 淑慧把这事一说,也把那拉太太惊的脸都白了,“我也听说,太子与太子妃似乎不算很亲近。” 这倒是真的,太子妃是个极端庄稳重的,相貌上虽然也是清秀佳人,但是在这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廷里,就显得有些暗淡了。倒是如今颇受宠太子的李佳氏,淑慧也见过一次,是个明惹火的美人,就算是淑慧自己,也是个明丽型的,大约是太子也更喜容貌丽的女子。 “太子妃倒是个好的。”太子好奢侈,身上衣着佩饰无一不美,太子妃却很把持的住,穿着打扮十分中正大气,为人也和气,淑慧和她聊过几句,也觉得投缘,想起来也不免叹息,“可惜了。” 那拉太太却不以为意,“就算是太子不甚宠她,那也是太子妃,后的皇后,你不知道,当里多少人打破头都抢太子妃没抢到,国公府你那个堂姐,不也没戏嘛,实在谈不上可惜不可惜的。” 淑慧心知太子最后是被废了的,太子妃后结局自不会好,却无法跟那拉太太说,也只能叹息罢了。 那拉太太见女儿脸不佳,换了个话题,“可是,这事和退亲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拉太太怀着孕呢,淑慧还真怕那拉太太气出来个好歹。 “你老卖关子,我才生气呢。”那拉太太白了淑慧一眼,“还能比刚刚你说的消息更坏吗?” “我看也差不多。”淑慧撇了撇嘴。 “快说就是。”那拉太太真有点生气了。 “昨儿我和太子又偶遇了一回。”当然,这真偶遇还是假偶遇就难说了,淑慧心下吐槽,“我低着头,正好能看清太子身上的荷包,原本只是觉得眼,后来一想,那不是子爵府上那位梅雪小姐还没做完的那个嘛。当然,现在是做完了,也送出去了。” “你的意思?”虽然有了心理准备,那拉太太果然还是一阵惊怒,“那臭丫头和太子竟然还有联系不成?” “我看着是的,哪里能那么巧,太子佩戴的荷包和她没做完的那个长的那么像?”淑慧叹了口气,“再说,您女儿觉得太子不怎么样,可未必别人不会被太子的荣光被引啊。” 深了几口气,那拉太太方才止住眩晕的觉,“真是冤孽,那瓜尔佳氏连脸都不要了吗!也怪不得你太子不是个好的,这也太不检点了一点。” “所以我说要赶紧退婚。”淑慧低声道,“万一太子和子爵府上的格格闹出点什么,再被捅出来,可就真的麻烦了。就算是哥哥是个受害者,也不讨不了好,且这些事也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太子还是太子,被太子记恨……” 一席话说得那拉太太倒了一口冷气,“那样的话,别说你哥哥,连你阿玛,咱们一家都完了。” 太子和某人的未婚勾搭在一起,不论这某人是谁,被抢了未婚某人必然是会成为全京城笑话,这毫无疑问,还能毫无疑问的收获太子的仇恨。 “事情虽然不好明说,这黑锅咱们还是不能背的。”淑慧之前想了许久,已经想好了,“额娘明就去子爵府拜访,别的也别多说,若郎坦夫人戴佳氏问起来,你就问梅雪做的那个荷包去哪儿了,让戴佳氏夫人去问她闺女去。” 这事太急,那拉太太甚至来不及等法喀回来,当晚上派人给法喀送了信不说,第二天也没送帖子,直接去了子爵府。 对于那拉太太突然的拜访,郎坦夫人非常吃惊,前段时间西林觉罗氏生女儿洗三淑慧,她过来了,还暗示过那拉太太,说早点把婚事给办了,过年时候说不准就能有下一代的喜信了。那拉太太没接话,郎坦夫人还有点不太痛快,决定年后再说,万没想到那拉太太会突然过来了。 她想不起来那拉太太这么急急的过来的原因,因此命人上了茶和点心后,就含糊道,“今儿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过来了?” 那拉太太其实有些开不了口,她觉得戴佳氏夫人其实还不错,然而再开不了口,该开的还是要开,这不仅是对她自家好,对郎坦府上也好。如果事情最后闹出来了,有婚约还和太子搅合到一起,郎坦府上只怕未来三十年女儿都很难嫁个好人家了。 因此,她深了一口气,还是艰难的开了口,“我这次来,是来退婚的。”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