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成国公孙女给自己行礼致歉,班婳忙扶着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姐姐你的祖父祖母尚在,是大喜事呢。” 成国公孙女想起大长公主生前对福乐郡主这个孙女十分宠,现在听班婳这么说,她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岔开话题好。 很快两人来到了正院,成国公孙女带着班婳进了院子,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来,让这个院子里充了鲜活气。 “姑娘来了,”一个穿着蓝衣的婢女了上来,对班婳行了一个礼,“请往这边走。” 有丫鬟替两人打起帘子,班婳进去一看,成国公夫妇二人坐在上首,除了这两位老人以外,太子、二皇子、容瑕三人也都在,班婳心下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来,来,”成国公夫人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看到班婳脸上便出了几分笑,“在我这边坐。” 屋子里的丫鬟们端来茶水点心,几乎把班婳当做了小孩子来哄。 “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长得水灵,”成国公笑得一脸足,转头对容瑕道,“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得好好对她。” 容瑕与班婳的视线对上,容瑕笑着应下:“晚辈一定会好好对郡主的。” 太子轻笑一声,对容瑕道:“你后也算是我的表妹夫了,你若是对婳婳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二皇子坐在旁边闷闷地喝茶,他虽然冲动,不过也知道在年迈的外祖父面前收敛住脾气,说话做事也要顺着些,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他是真要去跪太庙了。 “太子哥哥,容伯爷定不敢欺负我,”班婳小声笑道,“因为他打不过我。” “这话你祖母也曾说过,”成国公忽然开口道,“当年陛下担心她嫁给老静亭公吃亏,她说她是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女儿,谁敢欺负她?不过这些年,你的祖父对你祖母一直很好,也算是应了她的话。” “好好的过子,”成国公的眼神似糊涂似清醒,他转头看了眼太子与二皇子,把容瑕拉到自己身边,对班婳道,“他虽与你祖父不同,但定会好好待你的,不要担心。” 班婳怔住,她看着这个老人,起身福了福:“多谢成国公,晚辈没有什么可担心。” 她说的是实话,生活如此多变,谁知道明会怎样?只要她的家人平安无事,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担心就好,”成国公像个孩子般笑了,随后松开容瑕的手,打个哈欠道,“我困了。” 太子与二皇子闻言,纷纷站起身,“外祖父,您好好休息,外孙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嗯。”成国公抓住夫人的手,用老迈沙哑的声音道,“走,老婆子,我们睡午觉去。” 班婳看着两个老人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四人退出正院,二皇子瞥了眼班婳与容瑕:“时间不早,本殿下该回了。” “二皇子殿下请慢走。”容瑕上前一步,把班婳拦在身后,对二皇子行了一个礼。二皇子看了他身后的班婳一眼,冷哼两声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开。 太子对两人温和笑道:“二弟他格直,你们不要把他此举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都习惯他这个德行了。”班婳挑眉,“我回女眷那边,家母还在等我。” “我陪你过去,”容瑕道,“你来这里的次数少,我对成国公府比较悉。” 太子笑着对两人抬了抬手:“你们且去吧,我去找舅父说会儿话。” 班婳与容瑕向太子行礼过后,便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以前常来这里?”班婳发现容瑕对成国公府是真的很悉,而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容瑕点头:“老太太与我外祖母在年轻的时候情十分要好。我父母兄长过世以后,老太太担心我一个人过活得不好,便常接我到他们府上玩耍,所以我跟国公府的孙辈们私下都以兄弟相称。” 难怪陛下如此信任容瑕。一个失去父母兄长的孤儿,还养在自己岳父的眼皮子底下,人品如何,心如何,陛下恐怕再了解不过。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提起那些伤心事。”班婳面有些讪讪,早知道这些事会牵扯到容瑕痛苦的过往,她怎么也不会提出来的。 “无碍,早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提出来也没有关系,”容瑕笑了笑,“更何况,成国公府上下待我极好,并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班婳嘴角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地方快到了,”容瑕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班婳,“婳婳。” “嗯?”班婳无意识地抬头,发现容瑕一双漂亮的眼中是自己,她看得有些晃神。 “待出了孝,嫁给我可好?” 班婳怔然,立在原地竟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这般犹豫的模样,容瑕温柔的笑了,伸手在她眉间一点:“你进去吧,穿过这道门就是女眷们所在的院子,我去不太合适。” 班婳愣愣地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容瑕还站在原地,笑容如风般看着自己,她脚步停了下来。 容瑕见她停了下来,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走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没事,”班婳踮起脚在他眉心点了点,笑着道,“还你的。”说完,转身跑进了内门。 容瑕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了。 “二皇子殿下,”他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人,“您不是回了?” “本殿下想要去哪,不用向你汇报,”二皇子靠在一棵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瑕,“真让人想不到,翩翩如玉,待女子淡如水的容公子,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容瑕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官心悦于福乐郡主,待她自然与其他女子不同。” “是吗,”二皇子双手环,“只可惜京城里那些对你痴情一片的才女们,她们的才华在你眼中,竟是不值一张女子的皮囊。” “皇子殿下有此悟,让下官倍震惊,”容瑕似笑非笑地回道,“福乐郡主确实有天下很多女子不及的容貌,下官有幸心悦于一个美丽鲜活的女子,又有什么可惜的?” 蒋洛知道容瑕是在嘲笑他喜美,他冷哼道:“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垂涎美的伪君子罢了。” 容瑕慢条斯理道:“二皇子殿下此话有误,下官只是喜福乐郡主,而她恰好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而已。” “诡辩,”蒋洛不喜读书人的一个原因就他们那张嘴,把白的说成黑,把黑的说成白,偏偏还能让世人丝毫不怀疑他们说的话,“容大人这么好的口才,也会用在陛下与太子面前吗?” “陛下是君,太子是储君,下官从不在他们面前说谎,”容瑕拱手拜了一拜,“当然,下官在二皇子面前,也并无半句虚言。” “行了,你不必在我眼前装模作样,”蒋洛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狐狸尾巴,早晚有出来的一天。” 容瑕淡淡一笑,对蒋洛拱了拱手。 蒋洛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转身便走。心中对容瑕却更加忌惮,这样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别人眼中翩翩君子那么简单。他不明白,容瑕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哄得天下读书人对他推崇备至,连父亲与太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男人,若他登基为帝,绝不会留下此人。 早就有人注意到班婳与成国公孙女一起离开,现在见她回来,大家嘴上虽然没有问,心里却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尤其是二皇子妃谢宛谕,她与班婳从小到大关系都不算好,虽然出了石飞仙的事情,让她对班婳恶降低了一些,但是想到班婳要乖乖地向她行礼,她就有种出了口恶气的觉。 本来用完宴席之后,她就想刁难班婳一番,哪知道班婳却被成国公府的人叫走,她只能把心里这口气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常常被班婳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谢宛谕就始终意难平。 何以解忧,唯有找班婳把那口气出了。 “福乐郡主,”谢宛谕抿了一口茶,“有些子不见,你似乎比往清减了些。” “可能是最近吃少了,”班婳笑得一脸无辜,“让皇子妃担心了,是我之过。” 谢宛谕冷笑道:“是啊,自从进以后,我一直都不太放心你。” 这话听着,像是两人有过情似的。然而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她们两个确实有情,但都是吵架的情,而是次次还是二皇子妃落下风。 二皇子妃现在明显是来为以前找场子了,只可惜福乐郡主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面对二皇子妃的挑衅无动于衷,大有把装傻进行到底的架势。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妃拿班婳本没有办法,因为班婳上头还有陛下与皇后撑,二皇子妃虽然品级高于班婳,但是她做了皇家儿媳,还要去讨好帝后。 只要班婳不接二皇子妃的招,二皇子妃就不能找理由发作。 由此可见,品级并不能说明一切,最重要的还是帝后更宠谁。谢宛谕嫁进以后,与二皇子情不算好,娘家两个兄长罢免的被罢免,残疾的残疾,她就算想要强势起来,别人也不会畏惧。 她想要欺到班婳,唯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二皇子登基,她成了大业的皇后,到了那个时候,班婳在她面前,才只能任由她圆捏扁。 旁人明白这个道理,谢宛谕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她见班婳本不惧她以后,便不再自取其辱,转头与其他贵女说话,在她们的吹捧中,找到了自己的心里平衡。 从头到尾氏都没有一句嘴,在她看来,这种小孩子吵架式的场面,本用不着她开口。后婳婳嫁到成安伯府以后,总要遇到一些不长眼的人,她不能事事都帮婳婳做完。 成国公的寿宴办得很热闹,结束得也很完美,两个外孙亲自来贺寿,朝中冲臣也纷纷赏脸,就连陛下也特意派了使者来送贺礼,算是给足了成国公的颜面。 近年唯一能比得上这场寿宴的,也只有大长公主在世时的寿宴了。然而大长公主死了成国公却还活着,而且他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女儿,做太子的外孙。 成国公府的含金量,比现在的静亭公府更高。 然而班家人离去的时候,成国公府的主人们却亲自送到了门口。众人这才明白,皇后娘家的态度,就是皇后的态度。 班家仍旧圣宠不倒啊。 成国公寿宴结束的当天夜里,忽然天降惊雷,中有喧哗声传出。 陛下重病呕血了! 第90章 云庆帝重病的消息,最终没有传到外。皇后下令封闭门, 不得让任何人出传递消息, 就连太子与二皇子所住的地方,都派了重兵把守。皇后能够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 却不敢相信两个儿子身边的人。 平里不太管事的皇后,在这个关键时刻却彰显出了她的魄力。当年她嫁给皇帝的时候,皇帝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但她仍旧跟在皇帝身边无怨无悔。她与皇帝同患难多年, 到了这个年龄, 还是皇帝心中最信任的女人, 可见她的手段与心。 太医自从进了大月以后, 就再也没机会出来。若是需要拿什么药,全由皇后身边的人亲自押送太医过去, 整个太医院也被封锁了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 云庆帝醒来了, 他看到坐在边垂泪的皇后, 想要坐起身,结果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皇后,你怎么了?” “陛下,您还好吗?”皇后见到云庆帝醒来,脸上出喜,连忙招手让御医过来给皇帝把脉。 云庆帝这才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可是此刻他的脑子混沌一团,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皇后,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围在朕的身边?” “陛下,微臣给您诊脉。” “你退下,朕很好,不用诊脉,”云庆帝不喜别人说他身体出了问题,大怒着想要骂人,可是骂出来的话却断断续续,“朕、朕不用诊脉,你们这些太医都、都给朕退下!” 皇后见云庆帝表情扭曲,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心中隐隐觉到不太好,她轻轻握住皇帝的手:“陛下,让御医给您看看可好,就当是让妾身安心,好不好?” 云庆帝见着皇后泪光盈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制了下来。两人成婚这么多年,皇后在他面前掉泪的次数屈指可数,看了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御医,是他跟皇后都很信任的人,于是云庆帝没有再开口。 皇后见他态度软化下来,转头对御医使了一个眼神。 御医小心翼翼上前,对云庆帝行了一个礼,才把手搭到他的手腕上。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他的手臂,观察了一下他的双瞳,看完以后,御医扭头对皇后使了一个眼,然后对皇帝道,“陛下,您现在的身体情况需要静养。” “静养静养,成里就知道让朕静养,”云庆帝骂道,“朕是皇帝,如何静养。” 皇后没有想到云庆帝莫名其妙便发了脾气,细声安抚好他的情绪。待他睡着以后,皇后替他掩好被子,走到外间对方才给云庆帝诊脉的御医道:“陛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微臣无能,”御医跪在皇后面前,“陛下劳过度,身体恐有中风之嫌。” “你说什么?”皇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身体晃了晃,“可能治好?” “微臣只能尽力用针灸为陛下疏通道,若是陛下配合,起身坐一坐走级步也是有可能的,”御医说得很委婉,“怕只怕陛下并不配合微臣的治疗。” 屋子里变得安静起来,皇后看着窗外摇曳的灯,缓缓点头:“本知道了。” “来人!来人!”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