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生在友人的暗示下,也不好久住,赁了一座小院先暂时安置着,各方面条件自然是比不上白绮的宅邸,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连每顿吃菜都不能跟以往似的放开肚皮。 这也就罢了,过了几天,焦母上街赶集,碰到娘家老家的相亲,上去打招呼,却被人白眼视,别的脾气不那么大的,也是看她一脸奇怪。 焦母一开始还当是因为儿子和离的消息传到了乡下,乡下人说嘴议论他们。 焦母这会儿虽然子难过,但重新和儿子相依为命,心里是足的,因此从未后悔过休了绮娘。 这会儿见老乡这作态,还以为他们背地里笑话自己有钱媳妇不要,当即袖子跟人吵了起来。 焦母远近闻名的泼妇,自然没几个吵得过她,但说急了,很多事也就口而出了。 其中一人视道:“您可拉倒吧?一把年纪了还跟儿子行那无之事,这么有钱漂亮的儿媳妇当然碍你的眼了。” “你不后悔,你当然不后悔,可你想过你家焦生吗?以后他怎么办?不正正经经的娶老婆生孩子,就跟你个老太婆过一辈子?” “别这么说,还娶什么老婆?两人自个儿祸害去,别糟蹋人家姑娘,谁上辈子造孽嫁她家?” “呸!一张褶子脸还勾引儿子,无。” 焦母顿时觉得天塌地陷,加上周围的人听了他们吵架内容纷纷对她指指点点,以前从来撒泼耍赖不知羞的焦母现在却仿佛置身于刀刮之中。 没两天,这劲爆的消息便传遍了县城,大家议论得津津有味,焦母都不敢出门买菜。 等白绮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门房慌张的跑进来—— “夫——小姐,那焦老太婆和焦生去县衙状告你了。” 第38章 提起古代公堂, 大多人首先脑内出现的便是惊堂木,包青天,衙役执杖在两边其喊威武。 这会儿事态虽然在白绮预料之中, 不过可以的话她其实也不想上公堂。 倒不是民不与官斗, 而是虽然大部分历史朝代中,其实与影视戏曲不同,原被告双方是不用下跪听审的。 但白绮有点把不准这里的背景,不过好在焦生偶尔也会跟原主聊一些衙内趣事, 翻了翻记忆,倒是安了安心。 不过鉴于古代的文盲和法盲率,以及对于衙门的敬畏, 很多老百姓一进去直接就跪了。 别说古代, 便是现代很多乡镇上的基层法院开庭,都不是没人对着法官一跪, 就大喊青天大老爷。 白家有钱开道,虽说焦生算是官府的“自己人”,但也绝对不可能得到偏帮。 不过因为前几天镇上传得热火朝天的言, 焦母状况白绮的事引来了各方关注。 到了开庭当, 衙门被赌得水不通,要不是公堂之上要态度肃穆,估计这些人都搬小马扎嗑起瓜子了。 白绮是由她便宜爹娘陪着来的, 来的路上两口子还一个劲的安她:“绮娘别怕啊, 咱们行的直做得正,认那老太婆如何诬陷,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可怜咱们绮娘哦, 一辈子贞静温柔,什么时候造谣过是非?那老婆子害得你们夫离异, 还想毁你名节,我呸!” 白绮很想说这事她还真的不冤,不然为什么直接在魏姑娘面前捅破窗户纸。 又特地派最打听八卦和最大嘴巴的小厮送人家回去?最算是坐马车,官路加山路合起来也有二三十里,这么长的时间,几人不可能不唠嗑。 等到了魏家村,看到这车载斗量的好东西,一准整个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到时候宣扬开来,言蔓延只是时间问题。 进入堂内的时候,正好碰到焦家母子,焦母看白绮的眼神都带着毒。 白绮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周围有他们相的,便已经开始对焦母指指点点—— “唉哟,这老婆子,还是这么歹毒,平时就惯摆婆婆威风,磋磨儿媳妇,看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这妇人不是心虚。” “可拉倒吧,你去白家和焦家街坊打听打听,这绮娘贤良淑德,温柔和善,最是善良知礼不过,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她讲过别人一句闲话?” “这我知道,以往人提起她没有不夸的,只可惜肚子不争气,三年无所出,所以那焦老婆子作威作福大伙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对,这女人呐,没儿子就是直不起杆来,更何况绮娘连个闺女都没生出来过。” “谁想不是人家不能生啊,原来是那老婆子搞的鬼,自己无还好意思闹着休?这绮娘得多倒霉做了她家媳妇。” “这是骗婚了吧?那种腌臜地,人白老爷本地大户,女儿又漂亮,稀罕嫁到他焦家?” 得益于绮娘的良好名声,还没开庭,风向几乎就一面倒。 这也是焦母坚持要告的原因,因为把她和白绮放一起,真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顶多各打五十大板,说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之类的话。 焦母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就要回头骂,被焦生按住了:“娘,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此时县太爷已经就位,惊堂木一敲,便颇有戏曲韵味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话音一落焦母便扑通跪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县令的威仪所惊,儿子怎么拉都不好使。 跪赴在地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嚎道:“青天大老爷,我冤呐~~” “老妇人我年纪轻轻就守寡,唯独剩这一个儿子,累死累活教导成/人,从不敢抱怨一句。好不容易儿子长大成才,成家立业,我也好享享清福。” “谁料家门不幸呐,娶了这么个毒妇,刻薄刁钻,牙尖嘴利,气我不说,连给我焦家开枝散叶都做不到。” “我膝下可就我儿这独苗苗,这毒妇是要让我家绝后啊,非是没给过她机会,可三年来一儿半女也无,老妇人终于忍不住发作。” “却不想这妇人记恨我儿休弃,竟然四处造谣,这是杀人诛心呐,我儿便是品级低微,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容她一介商女污蔑?” 县令岂会不知道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这会儿只是走程序而已。 老太婆一开口他就直皱眉,这县令最不喜打道的就是这种刁民泼妇,公堂之上说句话都跟在撒泼耍赖。 每每办这种人的案子,他一个县令就成了调解蒜皮的一样,岂不掉份? 看作为被告方的白家反应就让人愉快多了,不让说话的时候不瞎嘴,站在那里也不失礼数,要上公堂的人人都如此,也不必如此身心俱疲。 但该问的还得问,县令道:“哦?是何谣言?” 焦母顿时跟被掐着脖子一样,竟然有些说不出口,这对于一个嘴里荤素不忌的泼妇来说,倒是罕见。 最后还是焦生冲县令拱了拱手道:“回大人,白氏污蔑我与生母有染,关系不伦,此等谣言如不澄清,便没有我与母亲立锥之地。况且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如此辱没名声。” 县令点点头,又看向白绮这边:“白氏,你怎么说?” 白绮回道:“大人,首先我要纠正两点。” “其一,我与焦生是和离关系,休弃的前提乃是妇人犯了七出之条,而我与焦生却是协定离异,这点官府前几天才记录存档,我想不需要多做解释。” “焦老太太张口闭口便是受我污蔑,这其中细节真伪留待接下来细细分辨,只是公堂之上,她便张口将和离混淆为休弃,当着大人的面,对我行污蔑之词,这点小妇人表示不服。” 刚才焦母哭诉一番,周围不是没人动容,毕竟寡妇养孩子艰辛这也是事实,若说白绮被休后怀恨在心,做出与以往不同寻常的事来,那也不是没星点可能。 但人在县太爷面前大大方方说了,人家两人是和离,和离的前提虽不见得真说得那么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但至少说明双方不管怎么说是达成协议的。 和离的女子虽然也被指点,但跟被休弃可不一样,被休弃了那便是被盖章人品有问题,和离可能直板跟人说只是两口子过不下去。 况且凭白家的条件,和离后再找个更好的,也不是没可能,听说白夫人这两天就已经在相看了。 关键是那焦老太婆连在县太爷面前都敢颠倒是非,说的话便更不可信了。 县令闻一听,便知道白氏这小妇人思维明晰,逻辑清晰,不吼不嚷的听着也舒服,况且句句到点,便点了点头:“确实,焦魏氏注意措辞。” 他警告了一番:“公堂之上,说话讲究事实,断不能容忍平常搬是非夸大其词颠倒黑白那套,若再扭曲事实,本官便直接下板子了。” 说着两侧的衙役便齐齐敲起了杀威,把焦母吓得脸一白。 白绮倒是全然不方,磊落坦的样子,让人看了便先信三分这是光明磊落。 她继续道:“小妇人要抗议的第二点,便和我的辩词不分彼此了。” “焦魏氏言道她撺掇儿子休的原因是我三年无子,我想问问大人,若妇人从未与相公行过完整的周公之礼,那么无子之罪是否该由妇人承担?” 此言一出堂哗然,原本只以为老太婆从中作梗,让人两口子没多少亲热的功夫,如今看来,成亲三年竟是没有行完周公之礼。 这事白夫人都头一次听说,她闻言便疯了似的要去撕焦老太婆:“你个死贼婆,让我女儿守活寡,我撕了你。” 好在是被白老爷拦了下来,周围的人也忍不住冲焦老太婆啐唾沫:“我听说人白氏陪嫁的宅子也是气派的,又不是全家人挤挤挨挨卧房说话厨房便能知动静的破屋。” “这老婆子是时时刻刻盯着人小夫的房间呐。” “哎哟,够无的,人家婆婆手伸进儿子媳妇房里,最多是给送两个丫鬟小妾,这个倒好,两口子箭在弦上的时候把儿子叫走。” “叫自己房里干什么哟?难不成儿媳不中用还得自己上?” “那焦生也是能忍,居然这么多年顺着老娘,男人那时候可是没什么理的,难不成真的有老娘替他纾解?” “那也不一定,万一那焦生本来就不行呢,只是借着老娘给打掩护。”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到焦家母子耳朵里,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今天要听不少难听的话,可依旧觉得心如刀绞,如同赤/果果被扔在人群中一般。 焦老太连忙大声嚎道:“大人,冤枉,我冤枉啊,看这毒妇,现在就当庭造谣,他们夫俩成亲后从来都是睡一间房,就算我老婆子偶有不顾时间,打扰到两夫,那总共才几次?这毒妇自己下不出蛋,栽赃给婆母啊。” 在家里打打嘴炮也就罢了,公堂之上白绮有原主那么好的名声优势自然不会放弃,便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争吵。 便直接对县令道:“大人,我恳切传唤证人。” 县令点头:“准!” 不多时衙役便领了两个证人上来,不是别人,一个是之前服侍焦母的四个丫鬟之一,另一个是在白绮房内服侍鹅丫鬟。 两人跟焦母一样,上了公堂都很心慌,直接跪了,在县令询问后便一一说出了自己的证词。 服侍焦母的丫鬟道:“我是跟着小姐陪嫁过来的,房当晚,老夫——焦魏氏便以头痛为由将姑爷招过去,到了后半夜才好,新婚当夜小姐和姑爷便没有圆房。” “第二天小姐为表敬重婆母,陪嫁过来的丫鬟只留了一个,其余包括奴婢在内都派给了焦魏氏,并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几个以后万事以焦魏氏为主,不得怠慢。” 周围一听便啧啧叹,带这么大笔嫁妆嫁过来,第二天就把好的全分给婆母,就是再刁钻的婆婆,也不能不承认这儿媳孝顺恭敬,打着灯笼都难找。 “接着焦魏氏便命奴婢时刻注意小姐和姑爷的卧房,两人若有,有那打算,便马上告知” “一开始奴婢是不愿的,只焦魏氏借口姑爷刚刚科举完,考试条件恶劣伤了身,不好此时贪,待将养几个月方才是长久之道。” “那时奴婢只当焦魏氏不想让小姐担心所以没有如实告知,自己做那恶人,便同意了。” “然几个月后,焦魏氏摸清了小姐底细,见她是温驯谦恭不敢反抗的,便越发变本加厉,而奴婢已然为她做过不少回,小姐又时常代我们不得违逆焦魏氏,奴婢是有口难言呐!” 这种说法当然是为自己挽尊,被绑上贼船不假,但更多的也是见到了短短几个月,宅子的话语权已然全落在焦老婆子手里,原本的绮娘又自己立不起来,丫鬟命自然不愿轻易去做两面不讨好的事。 这个丫鬟的证词一说完,焦老婆子便尖声反驳:“你放,缺心烂肺没/眼儿的,大人,我从未跟这丫头说过这样的话。” 说着一脸狠毒的瞪着丫鬟:“你再说一遍试试?” 毕竟伺候了三年,焦老婆子余威犹在,丫鬟顿时瑟瑟发抖。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