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福“嗯”了一声,低头蹭了蹭眼睛,匆匆退了出去。 苏果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在里,跟什么样的主子,往往决定了人们的命运。就像早年先帝爷还在时,后里娘娘们不算多,却也有的花团锦簇,有的冷淡如冬,但对于人来说,不一定跟着不受宠的娘娘就意味着不好。 苏果觉着,有一多半的人只想着安稳度,能好好把子过下去才是正经的。 便是跟着这么一位娘娘,可她心里有底下的人,又知冷知热,不肆意欺凌,这便已经足够。 李令姝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主子了,苏果跟着她,比以往许多年中生活都要好,就是看似不够热闹,门庭冷落,却也不怎么妨碍。 她自己能把子过得稳当,奴婢们的子就好过。 刚才张大福低头擦眼睛那一下,苏果特别能理解。 待回了寝殿,她还说给李令姝听:“刚奴婢给福公公银子,他还动地哭了,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孩子似的。” 李令姝听罢,微微叹了口气:“你们都不容易,本野不能就这么看着你们在外面挨欺负。” 在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时候,还是只能靠钱。 李令姝记下这事,准备下次去乾元跟楚逢年要点,之前楚逢年已经偷偷给过不少,可在里,无权无势的妃银子不花却是真的。 苏果瞧着时候差不离,便去准备午膳,李令姝就跟小腮红说:“只希望,以后我能有得权得势的那一天。” 到时候,手底下这些人,就能跟着吃香喝辣,出去都能横着走。 赫连荣臻:“好的娘娘。” 李令姝噗地就笑了:“你这小机灵鬼,你说的还能当真不成?” 赫连荣臻歪头看她,眼睛很是有神。 朕答应的事,金口玉言,绝不会食言而肥。 太后要给陛下娶新贵妃的事,李令姝倒没有特别往心里去,下午午歇起来,见到贤妃登门,她也是平平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知情。 贤妃自然也不会多说。 她们平里就住东六,旁的室但凡有一丁点动静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早就打听出些许原由。但皇后住得这么远,中间隔着无数室,本不可能知道东六的动静。 这一次特地办赏花宴,其实也就是要告诉皇后这件事。 贤妃看着笑意盈盈的皇后,心里却想:请人的事让我做了,后头的事就你们去做吧。 因此,看皇后笑,她也跟着笑。 两个人对着客气笑了一会儿,贤妃才道:“今臣妾瞧着天好,就又来打搅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勿要见怪。” 李令姝很客气:“贤妃妹妹哪里的话,本在南华殿也很冷清,还要谢你多来陪本说说话。” 贤妃掩嘴一笑:“娘娘不嫌弃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两个人这么表面姐妹了一会儿,待茶水端上桌来,贤妃才开始讲正事。 “娘娘臣妾上次来也同娘娘问过赏花宴的事,娘娘肯赏光,臣妾们就赶紧持起来,如今瞧着后子吉利,便想定在那一,娘娘看可是有空?” 李令姝偏头看了一眼苏果,苏果凑过来低语几句,于是李令姝才道:“本自然是有空的,既然你们都安排好,本也不好随意浪费你们的心思,就定在那一吧。”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贤妃看破不戳破,就笑着说:“那太好了,臣妾们还准备了一小段折子戏,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李令姝立即扬起愉的笑:“甚好甚好,贤妃妹妹就是细心。” 贤妃就是说这事来的,说完了两个人只能又说了会儿太后的千秋节,贤妃试探地问:“娘娘可是准备什么好礼?到时候也给臣妾们一点余地,好让咱们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太过丢人。” 贤妃声音极是好听,很是甜美动人,抛去身份立场不谈,跟她说话还享受。 李令姝脸皮其实厚,如今当然紧着自己过子,就是千秋节的寿礼准备得不太尊贵,却也算是用心,也就准备这么敷衍过去。 但贤妃这么一问,她又不好实话实说。 “贤妃妹妹也知道,本娘家……”李令姝拖长话音,“寿礼就只能自己准备,想着太后娘娘仁慈,只要咱们心诚,定不会怪罪咱们的。” 贤妃顿了顿,脸上笑容一丝不变:“娘娘所言甚是,这寿礼,还是得心诚。” 李令姝点点头,两个人就又说了会儿话,贤妃连桌上的茶都没动,就施施然走了。 苏果叫四喜收拾查茶碗,自己伺候李令姝进屋卸下钗环:“娘娘,她们这么热闹,定是想要撺掇您去找太后闹事。” 这事李令姝一开始就明白,她们三个自持在太后那有几分脸面,绝对不会轻易找她好。现在如此,只能说太后所为触动了她们自己的利益,这时候想起还有个不声不响的皇后可以利用,这才找上门来。 李令姝道:“咱们就看破不说破,白去听一场折子戏,当散散心便好。” 李令姝这边如此打算,慈宁中,太后正在听赤珠的汇报。 “娘娘,听闻今贤妃又去了南华殿,应当是说动了皇后去参加她们那个什么赏花宴。” 萧太后正在慢条斯理做帕子,她的手艺就相当湛了。在那方巴掌大浅碧的蜀缎上,只看一丛青竹郁郁葱葱,每片竹叶都是莹润有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它们在风摆动,很是致。 “去就去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太后淡淡道。 赤珠抿了抿嘴:“娘娘,皇后娘娘没什么主见,若是被她们撺掇过来慈宁闹,穿出去实在伤脸面,也于……有碍不是?” 太后绣完最后一针,用银剪子把线头剪断,轻轻拆开绣绷,来回摆那条帕子。 “无妨,皇后胆子小,她不敢来哀家这里闹。” 见太后十分笃定,赤珠就不再多言。 太后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这方帕子,问赤珠:“这一条如何?” 赤珠看那绣纹就心惊跳的,到底也不怎么敢多瞧:“娘娘的手艺,自是凡人不可比拟。” “你啊,就是嘴甜。”太后淡淡笑笑。 从方几的匣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并蒂莲花荷包,把那帕子仔仔细细放进去。 “今天是什么子?”太后轻声问。 赤珠心里一紧,立即答:“回禀娘娘,今是七月初十,距离下一次朝会还有五。” 太后把那荷包放回桌上:“这子倒是过得有些慢了。” 赤珠垂下眼,不敢多言。 就听太后又叹了口气:“可本又怕子太快,早早红颜褪,容颜不再。” 这话,也不过就在慈宁里随口说说。 太后寡居多年,要容颜又有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老妖婆眼看就要闹事,呵呵,朕还治不了你了。 皇后娘娘:敢问陛下怎么治? 陛下:首先,朕醒来以后…… 陛下:唉。 第56章 等到了七月十二那,李令姝早早便醒来。 最近她晚上总是睡不好,整夜翻来覆去的,白自然就没什么神。 不过往常要挂红前她也是如此,再加上夏里炎热,李令姝便没怎么往心里去。 苏果领着四喜进了寝殿,伺候她洗漱更衣。 李令姝坐在妆镜前,忍不住打哈欠。 苏果微微皱眉:“娘娘,下回去乾元,还是叫王公公给您瞧瞧看,这些时候确实看起来憔悴许多。” “本知道的,你就瞎心。”李令姝道。 苏果只能心里叹气,手脚麻利低给她上好面油,又给她盘了一个简单的凌云髻,这才算是打扮妥当。 反正是同其他妃游玩,她倒是不需要做多隆重的打扮,若是穿得太过正式,反而显得过分严肃,旁人见了反而要笑话。 李令姝不着急穿外衣,起身瞧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小腮红,自己出去做运动去也。 苏果见她不用自己伺候,赶紧吩咐四喜收拾好寝殿,自己则去偏殿准备早膳。 这会儿的寝殿里很是有些安静。 赫连荣臻半眯着眼睛,以顺不顺盯着四喜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暗,惯喜多想,总之这几李令姝看起来神不振,他就总觉得很是怪异。 南华殿的每一个人,他都不太放心,尤其是这位看起来胆小害羞的四喜。 人做坏事的时候是很紧张的,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心里发慌,只要她心虚,常行为就会暴出些许,有人的时候肯定不会显出端倪,但若无人之时,可就会忍不住反复去查看。 这些子四喜都没什么机会单独在殿中,今天恰好有这么个时机,若真是她对李令姝做了什么手脚,她一定会忍不住去看。 毕竟她年纪还小,看起来没怎么做过坏事。 所以赫连荣臻每天早上都故意装睡,就是为了等看着这三个人谁先出马脚。 一开始四喜还老实。 赫连荣臻看她仔仔细细把罗汉打扫一遍,又把昨夜用的鹅梨帐中香换掉,然后又用帕子擦拭了整个屋子的桌椅窗台,最后才去妆镜前认真收拾。 若是寻常人,估计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同,但赫连荣臻变成了鸟,鹦鹉的视野几乎是全方位的,他站在那不动,也能看到背后发生的事情,看东西就更容易看到细节处。 四喜都行为看似很正常。 她一直在殿中忙碌,也不偷懒,一直等到整个寝殿收拾得干干净净,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过去把隔窗再支开一些。 夏的暖风习习涌入,跟屋内已经化成冰水的冷气卷成一团,吹散了屋里的烦闷和燥气。 赫连荣臻沉默地看着四喜捧着寝衣出了寝殿,微微眯起眼睛。 他发现,整个过程里,四喜都是下意识绕开装有冰山的冰鉴。 长信算是前朝的旧,虽大越开国后几经扩建,但整体形制都已经定好,除了正中央的几处殿宽敞大气,其余的室都有些仄狭窄。 若是里妃嫔人数少,东西六住起来也还得宜,若是人多,那夏真是又闷又热,白里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难捱。 这种情况下,用来纳凉避暑的冰鉴便应运而生。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