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里,她还能听出他的羞涩紧张来。 明苑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很想把手里的妆镜直接冲齐霁砸过去,要他滚蛋。可仔细想,这似乎是个机会。 “还不错。”她仔细的看了看他画的双眉,的的确确是要比她自己动手要好上许多。明苑没法说不好,只好实话实说。 听到她的赞叹,齐霁的眉目一下舒朗起来,如同云开见明月。 他还是头次得她的喜。妖女对他总是不耐烦的,不仅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他抱着点恶念靠近她。越是厌烦就越是要接近她,触碰她。 让她沾染上自己的痕迹,叫她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自己布置。 五十年来,两人如同拉锯战一样的。竟然是谁也不让谁,她一时示弱,他竟然有了少年人的羞涩,还有些不知所措。 明苑盯着镜子里齐霁的脸,手指摩挲了下,心下觉得这也不是忍受不了。 “怎么,继续呀。”她道。 齐霁愣了愣,“苑苑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明苑笑的有些古怪,她想要对齐霁和善点,偏生她这脸上对齐霁做不出和善的神情,结果一张脸都快要扭到一块。 明苑在神扭曲之前,干脆直接回头过去,“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不是。” 他说着,轻轻的持起了细细的笔继续给她描画。修长清瘦的手指扶在她的脸上,力道极轻,生怕重了半点疼了她。 “你以前很讨厌我这般。” 他对描眉画眼早已经稔,约莫两下就已经完全做好。他想要给她涂上脂,明苑不耐的直接自己动手。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自己装扮了,被道源打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她几乎是动惮不得,连手指都不能动。所有的一切都是齐霁来照顾,后来好了,齐霁倒是对她掌控的上了瘾,继续不让她动手。 也不知道是被他伺候习惯了,还是干脆想要恶心他。干脆全给他做。 在清机的手下,她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也不想要。萧竹要是那么敢对她,她一准把萧竹给关外面,绝对不让她进门。 几十年没有做过的事,她做起来已经有些生疏。嫣红的脂被她一抹就抹到了外。 齐霁伸手过来,将她的脸掰过来,手指揩过她的,将她抹到外面的那点嫣红仔细的擦了。 当手指触碰上嫣红的的时候,明苑听到他的呼开始急促起来。 明苑两眼翻白,直接看着屋顶。 他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明苑瞧着他这样子,把翻白的眼睛给翻下来。这狗男人又在用皮相来惑她。 齐霁的模样着实长得极好,甚至还有几分乖乖的味道,水光泛滥的眼睛盯着她。齿微张,万千动人风情全都袒在她一人面前。 “我想你。”见她没有出反,更没有推拒,齐霁伸手扶住她的脸颊,修长十指在她的耳后摩挲。 这亲密明苑只当是还债了,也没将他推开。 齐霁仔细的注视她,不放过她面庞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她没有厌恶,也没有躲避,只是直直望着他。齐霁俯首过去,轻轻吻在她的嘴上。 嫣红的脂里调了蜂好来滋润嘴,齿间全都是甜香。 呼就抚在面上,他眼里又多了点伤,“我真的很想你。” 他抚摸她的面庞,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以后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 明苑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看着外面,“我想出去走走。” 这里不是寒潭,大亮的天光从窗户透进来。将室内也照的亮堂堂的。 “我以前见不到这样的场景。我想出去看看。”说着,明苑笑着看他,“我如今被你封了灵力,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不想把我疯了吧?” 他握紧了她的肩头。 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声好。 对付现在的她,本就不用设结界,直接一把锁就能把她给关起来。麟台阁是玄午山最高之处,景象也是最好的。 明苑伸手过去在道路边的茶花上拂过,“这些茶花你照顾的很好,常开不败,你花了不少力气吧?” 齐霁定定看她,眼眸里闪过一丝趣味。 “苑苑怎么知道,这些茶花常开不败的?” 明苑心头一跳,心里暗骂这狗男人果然难对付,不过一句话,就能被他挑出错来。 “我昨天夜里在屋子往外看,发现这些花还开着。你说难道不是常开不败?”明苑问道。 她的话让他眉目上染上一丝笑意,“苑苑说的对。” 明苑总觉他本就没有信她的话,这话不过是说出来而已。 这种认识让她越发恼火,她怒视齐霁,奈何齐霁还是那么一副无辜样子,看的她越发啊恶从胆边生,恨不得把那张脸给从面前给打开。 她扭头过去,一手就扯了朵粉的茶花下来。 茶花多,几乎什么都有。麟台阁的这些姹紫嫣红的茶花,更是成了玄午山的一道风景。若不是齐霁凶名在外,恐怕门派内不少年轻弟子都会选在这儿谈情说。 茶花被她一把抓了,然后狠劲的直接碎,最后被她丢在地上。 她当着齐霁的面做这些,而后扬高下巴,他不是最喜这些茶花。她听况乐说过,这些茶花平常齐霁不许弟子有任何触碰,更不许人采摘。曾经有弟子采了茶花犯了他的忌讳,直接被轰出去。 齐霁没有然大怒,他站在那里看她一口气糟蹋了好几朵,最后手指上全都是被她掐出来的花汁,他终于忍不住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的把她手上的沾染上的那些鲜花汁水全都擦去。 他低头在她的掌心上一嗅,抬头看她,眼眸里落入了万千星辰,“是香的。” 茶花原本就芳香浓郁,开放的时候,千树万树的,香味都能飘出好远。她手上也全都是方才带上的香味。 明苑好气又好笑,她动了动想要把自己的手出来,却还是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 “你做什么!”明苑怒视他。 他眨眨眼,毫不在意她恶劣的脾气,轻柔又强势的将她的手腕握在手心里。 “我担心苑苑会不小心滑到,所以还是我握住你的手比较好。” 明苑刚想要嘲笑他,接过脚下竟然还真的踩到一处滑,一个趔趄。身旁的齐霁一把扶住她,温言道,“我说了吧,你还不相信。” 明苑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这一路上也没有下雨,就算有些许水,这个时候也该早没了。她是怎么一脚踩到的?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明苑怒视他。 齐霁眼眸动了动,可很快转过来,眼里是暗涌的清波,不管她怎么看,都没法看出半点端倪。 “还是这样比较好,若是苑苑和刚才一样,踩着了哪里,我也好扶着你。”说着越发不容她拒绝的握紧她的手。任凭她如何冷嘲热讽,都不见他放手。 面对她的怒气,他只是温言道,“这是为了你好。” “我不会放手了。” 明苑的话戛然而止,她狐疑的盯着他,想起他疯狂的举动来,喉咙一紧。 “其实苑苑一直都在吧。”他牵着她的手突然道,“我曾经几次想要给你凝魂,但是全都失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的魂魄还在哪里呆着。” 一股恶寒从脊椎底部窜起,她前几年几次魂魄被出来,都是他搞的鬼? “其实只要你在就好。” 此刻一股风吹来,麟台阁位于高处,越是高处,山风就越是猛烈,这里因为是仙家福地,所以风也是风化雨。 “对我来说,只要你还存在这个世间,就已经极好了。”他伸手将她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到一旁去。 “你死了,我痛苦死。”他摩挲着她的耳朵,靠了过去,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你要是不在这世间了,那所有的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力气比她大的多,明苑一时半会的也推开他不得。 “你是麟台阁阁主,是正道之首。我不过是个废人。还得靠你才能活命,你何必呢。”明苑过了好会开口。 他的情太过炽热浓厚,让她莫名其妙不能承受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值得。 “你以为我这个阁主,他们那些人是平白无故让我做上?我靠我自己的本事坐上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谓正道也不过是衣冠端正的一群伪君子罢了。” “如果剥去脸上的那道貌岸然,他们和魔门又有什么区别?”、 明苑哑口无言,倒不是被齐霁的那些话给吓得,是被齐霁的中二病给吓得。 正道和魔门再怎么说还是有区别的。她自己两门都混过,现在还是个正道弟子,哪里不知道里头的区别。 正道不管再坏,也是要脸的。魔门才不管什么道德,看什么不顺眼直接动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有一个弱强食。 “苑苑,你见过我曾经被道源这种小人构陷,应当更明白才对。”他神情温柔,眼里也是醉细碎的光,甚至说话的口吻也是柔和的。 但是明苑心里憋屈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齐霁成这样,一大半的功劳在她。现在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只想把他踹开算了。 她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作茧自缚的滋味,难受的让她恨不得直接把齐霁给一脚从山峰上给踢下去。 齐霁见她不说话,缱绻笑笑,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去看那些风怒放的茶花,“苑苑你看,那些花都是为你而开。” 明苑看着他,脸疑惑,“为我而开?” “嗯。”他恢复了那副少年人的羞涩模样,山风袭来,将他雪白的衣袖扬起,回风雪不外乎如此。 他握紧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里,染上几分少年人的羞涩和不安。 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话语,想要获得她的心。 “你酷茶花,尤其喜如火的鲜之。我特意令人收集茶花的许多品种,种植在这麟台阁,就是为了有一能和你共赏。”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给她看了今清晨给她簪在头上的那个品种,“此花红中带金,而不俗,最是适合你。” 明苑看着那些茶花,定定看了好会,“这里并不适合茶花生长,你花了这么多灵力去干这些事,吃了撑的。” 维持着漫山遍野的茶花绽放,并且常开不败,要耗费的灵力不小。而且还是这么长年累月的坚持。 明苑心下觉得本没有必要。 “只要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握住她的手,抬头望着那些茶花笑道。 “若不是我种了这些话,又怎么能和你在此处一同赏景。” 不,不是。 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