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御厨担心道:“师父,若他真是刺客怎么办?我们人多势众,三打一总比您一对一强呀。” “再多话我先打爆你的头,出去。” 矮胖御厨和高瘦御厨犹豫了片刻后,终还是极不情愿地走了。 中年御厨见那二人走后,便将门紧紧关上,随后立刻跪倒在我身前,道:“奴才参见陛下。” 我也不再遮掩身份,朗笑道:“起来吧。” 中年御厨不敢起身,道:“方才我们三人有眼不识真龙,说话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起来。” 中年御厨这才起身,我问道:“怎么认出朕的?” 中年御厨道:“朱总管曾对我们御膳房的一些老人打过招呼,若深夜御膳房中有人影有动静,便不要去多管,那多半是贵人兴致来了。别人不敢多问,但奴才好奇便又问朱总管,那贵人是个什么贵人。” “没想到这老朱是个嘴巴漏风的。” 中年御厨眼睛笑成了一条,道:“陛下冤枉朱总管了,朱总管嘴巴严得很,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指了指天,奴才便知道了,这天自然指的是天子。今初见陛下,奴才还说这哪来的御厨生得这般龙章凤姿,后略一思索,便知果真是御驾亲临。” 我听后又笑道:“你这人倒也有趣,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李丰。” “李丰,朕问你,这半夜要用膳的是何人?” 李丰恭敬道:“是皇后娘娘。” 我愣了片刻,道:“皇后可有传旨说她要吃什么?” 李丰摇头道:“里那头的人说,娘娘只想吃点甜的,让我们御膳房的人看着做,不要耽搁太久。” 我看着锅里剩下的红豆粥,道:“拿碗来。” 李丰立刻拿了个装御膳的碗,递给了我,我将锅里的红豆粥舀到了碗里。 当红豆粥装了整整一碗后,我道:“把这碗粥给皇后送去。” 李丰道:“这……” 我会意笑道:“你别怕,若皇后怪罪御膳房不走心,有朕替你们担着。” “奴才遵旨。” 那碗红豆粥被送走后,我仍留在了御膳房里,李丰不敢离开我片刻,便一直陪我说着话。我向他请教了不少厨艺上的事,他则耐心地同我一一解答。 其间李丰忍不住问道:“陛下还饿吗?” 我道:“不饿了。” “那陛下为何不回寝就寝?” 我想了想,道:“朕在等一份赏赐。” 半个时辰后,矮胖御厨欣喜地进了御膳房,笑着对我道:“你小子走运了,你的那碗红豆粥,娘娘用后极是喜,点名要重赏熬粥之人。如今赏赐到了,你还不去领赏?方才是我小瞧你了,没料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笑道:“若你方才尝一口那粥,你便不会觉得我是刺客了,刺客哪有我这般好手艺?” 李丰看了眼我的脸,似仍怕那矮胖御厨失言冒犯了我,便道:“好了,你别再多言了,下去。” 矮胖御厨为难道:“可师父,娘娘身边的香梅姑姑还在外面等着看赏。” 我听后拍了拍李丰的肩,道:“香梅那丫头在,我不便出去,你去把赏领过来。” 李丰领命后便跟着那矮胖御厨出了御膳房。片刻后,李丰捧着一盘银子走了进来。 我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纹银,不想到七年前第一次拿崔灵赏赐时的场景。 我叹道:“皇后比过往大方了不少。” 李丰问道:“那这银子……” “你先收下,天亮后拿去给今夜当值的兄弟们分了。” 李丰道:“可那碗粥是陛下熬的,奴才们什么也没做。” “皇后半夜折腾你们,你们拿点她的银子当补偿也是应该的。” 言罢,我从盘子里拿走了一锭银子,足道:“至于朕,朕的粥就值这一锭银子。” 我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银子,一边摘下了头上的御厨帽子,将它扔给了身后的李丰,伸了个懒,打着哈欠笑道:“朕乏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第二下午小朝会后,我口干舌燥,朝服未换,便让伍好奉茶解渴。 我未开口,伍好就极有眼力地端给了我一杯刚沏好的茶,能做到御前总管这个位置的确非常人,光是这眼见力就不得不让人称赞。 如果我是他,估计在这里头活不过三天,若遇上的是个暴君,那一天不能再多了。 想到此,我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口茶,香茶入口,顿觉神清气。 这时有小內侍跑到伍好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伍好挥退小內侍后,才躬身对我道:“陛下,皇后中的人说有要事禀告陛下。” “宣。” 皇后中的內侍进殿后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礼毕后,他喜道:“陛下,皇后娘娘让奴才来给您报喜。” “何喜之有?” 问罢,我饮了一口茶,岂料我嘴中的茶还未咽下去,那內侍便语出惊人。 “贤妃她有喜了。” 此话一出,我差点把茶了出来,但我又想着茶不大雅观,便赶忙将快被出口的茶给生生地咽了下去,谁知咽的太急,反被呛到。 我连咳数声,身旁的伍好赶紧替我抚顺气,轻声道:“陛下大喜,但也得慢些饮。” 我缓过气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些,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內侍又垂首道:“贤妃娘娘刚被御医诊断出有三个月的身孕,现下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永宁,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知陛下当下可有空去永宁瞧瞧贤妃娘娘。” 伍好听后又在我身旁贺道:“陛下大喜。” 大喜? 若是皇后有喜,那确实是一件喜事,可有喜的不是皇后,是别的女人,这件事就不是一件喜事,而是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到关我事。 天地良心,我就没碰过贤妃,又怎会有“喜”? 明明只有一个字“绿”。 作者有话要说: 之被苏到(捂脸遁) ☆、皇后的记:十一杀 我做了一件错事,这一次我彻底伤了他的心。 我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我以为那样是对他好,我以为他会喜,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发觉自己就像一位赶车人,一直扬鞭策马,只盼望着能追上前方的他。可最终我却因车速太快,翻了车。 当我重整山河,再度出发时,却发现再也追不上他了。 他再也不会为我停留,再也不敢轻易上我的车了。 从小到大,有人教我念书,教我习武,教我礼节,教我应付各种场合,教我如何成为一位贤后。 可是没人教我到底该怎么一个人,没人告诉我在心之人面前如何才能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 若他真要恨一我辈子,在今后的几十年里我到底该如何自处? 这是我第一次到了无措和绝望。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任,也许当初我就该听爹的话,听师父的话,听夏姨娘的话,不要上任何人。 把力放在权力上,放在武道上,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可如今已经晚了,我已经掉进了情的深渊。 我越想对他好,却又越怕再次伤着了他;我越注意自己的言行,越想给他尊重,却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陷入了一个死局。 在这个死局中,只有一步棋能破局。 那便是杀棋。 可我一辈子都不想下那步棋。 我越想越烦躁,越写字迹越潦草,所以我便不打算写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写这该死的记了。 以上便是七年前的所有记。 七年后,我在两件事上被打了脸。 第一,我又开始写起了记。 第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发想下那步杀棋了。 楚宓曾笑言,所谓夫之道大约便是他的时候恨不得为他而死,恨他的时候恨不得让他去死。 以前我不信,如今却深以为然。 就在一月前,我怒火攻心,真对皇帝动了杀意。 我不愿再同他小打小闹,而是想一战定胜负,只觉哪怕同归于尽也比如今这样的子好。 可当我看见他双眼中因我的杀招而生出的不信和茫然后,我又心软了,我甚至还想抱抱他,摸摸他的头,生怕他下一瞬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刺杀无果,我郁闷地走出了殿。 出殿后,腹中一阵痛,我才惊觉原来今天癸来了。 当下已是子时,我却毫无睡意,躺在榻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过往的记,妄想从字句中寻一份转瞬即逝的温暖。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