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字还没齐郎好,你又不顶用……” 崔时信听得太突突的,恶形恶状地道:“我好心要帮你,半点也不领情。” “还吃了我这么多顿饭,真是无情。” 他气得去掐水鹊的脸。 那点脸颊轻轻一掐就捻在指腹中了,面如凝脂的小郎君,生生的。 崔时信也没用力,水鹊不地斜睨他一眼,眉目传情似的,崔三给他一眼瞥得五三道。 瞪了人一下,剧情进度还莫名其妙涨了。 水鹊实在是大为不解。 拂开崔时信的手,慢地嘟囔着:“我要抄书了,你别招惹我,不然告诉先生说你干扰我学习。” 刚刚还在说聂修远坏话,转瞬的功夫就能再搬出他来作挡箭牌了。 崔三扯扯嘴角,一哂。 齐朝槿半阖眼,不言不语地帮水鹊磨墨。 再过了几天,就到了每月十二西江书院的窗课,和第一个世界的月考差不多,但是山长亲自阅卷,前十五赏松烟墨和褾褙青纸。 只是书院的内部测试,其主要目的有检验这段时间学子的学习质量,更重要的是借窗课的机会,给诸如齐朝槿这一类薄祚寒门但成绩优异的学子分发笔墨纸。 第一个世界靠曲九划重点,这个世界还得是指望齐朝槿。 等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水鹊傻眼了,怎么竟往偏的出,罚过他抄的一点也不考,难怪齐朝槿当时无奈地同他说最好不要猜测山长的出题。 作赋,不会,先跳过。 制诰章表,太耗时间,再看下一道。 策论,还是留到最后写。 经义文字,勉强一答。 他才写完经义的题目,编了点不着韵脚的诗赋。 讲堂外咚咚咚就有人打钟了。 水鹊拧着眉:“……” 监考的直学收卷时,他前后的齐崔二人写得当当。 水鹊缓慢眨了眨眼。 他也没在考堂上睡觉啊…… 见他恹恹不乐,齐朝槿就说一会儿下了学,到鱼铺里买些鱼虾,和前两摘的笋、蕨一起,回家给他做之前就想吃的山海兜。 水鹊兴致刚提起来,接着又耷拉下脑袋,闷闷不乐地小声道:“先生不会骂我吧?” 齐朝槿只好宽他不会的,先生并不十分在意窗课成绩,届时也只会在书院内张榜公布前十五的姓名。 水鹊放宽心:“嗯嗯。” …… 他放心还是放得太早了。 过了一,午饭后一个同窗找到他,挠了挠头,“水鹊,山长叫你去斋舍找他呢……” 晴天霹雳。 水鹊呆了呆。 他那天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试卷空空外,他有几个古体字当时忘了怎么写,写的现代的简体,聂修远说不定以为他在鬼画符,自己创造简化文字了。 同窗提醒他:“山长在斋舍内院正房。” 穿过连廊,上午落过秋雨,正房前的院子芭蕉冷绿冷绿的。 水鹊小心翼翼地推开红木格栅门,拘谨地站在门口打招呼,“先生……?” 他往里一看,长长的书案上,铺陈开的正是一张大面积留白的卷子。 聂修远坐在轮椅上,没回过头看他,只是淡声道:“进来。” 水鹊踱步往里走,他才说:“把门带上。” 水鹊闻言,警觉地扫视整个房间,果真在书案边的茶几上看到了戒尺。 他不是要打他吧……? 聂修远余光往他的方向一瞥,水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叹息一声,“……没想要打你。” 有这句话,水鹊方才愿意关上门来。 聂修远指着身旁的方凳,“坐。” 水鹊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聂修远倒没有问他试卷作答的问题,反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同齐二,是什么关系?” 水鹊看他竟然是完全不知道他和男主的暧昧关系似的。 他就扣了扣手指,糊道:“齐郎是我的远方表哥……” “表兄弟也要有分寸,不可逾越正常的往距离。” 聂修远眉头紧锁,他不只一次看到齐朝槿和水鹊搂搂抱抱,上次放学落雨,只一把油纸伞,并排走要淋,水鹊一指使,齐朝槿就蹲下半身背他起来。 是下雨,又不是伤了腿脚,分明书院也备有油纸伞,一旁的崔三还给他们借伞,何必如此? 还有,哪家表兄弟要坐在腿上写字? 聂修远只到不可理喻。 他组织了些措辞,尽管如此,质问起来还是过于严厉。 水鹊缩缩脖子,垂着脑袋道:“也没有先生说的……这么伤风败俗。” 聂修远已过而立,还是潜心治学,旁的不做过多关注,不过他也不是对情一无所知,能大约猜到一些,深不见底的墨眸看着水鹊,“你应当将心思放到功课上来。” 水鹊是真的学那些经义学得脑袋晕晕的,对着聂修远也是之前对崔三的说法,“没关系,齐郎答应要养我的。” 齐朝槿是科举文男主,又不是他,他分明是、是来玩未来状元郎情的,哪有黑月光学习的道理? 水鹊抿着,雪白的小脸不太高兴地绷着,给聂修远针对了这么多时,看起来有很大的气要发。 生气的时候眼睛瞪他瞪得浑圆,黑白分明,眼尾垂垂的,不说话,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小郎君的眉眼天生靡丽得有些超过了。 聂修远对上他的视线,蓦地一烫,移开眼,固执己见,“莫要误入歧途。” 他伸手去取茶几上的杯盏,水鹊眼皮一跳,以为他要拿那副戒尺,想都没多想,直接急急忙忙跨坐到聂修远腿上。 聂修远瞳孔一缩,错愕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向来淡漠的神情有些微崩裂。 【宿主,剧情进度涨了!】77号动道,【我就说这个臭男人针对你是因为你没刷他的进度。】 【……】 水鹊没回应77号。 他小心地扯回聂修远伸向茶几的手,按住在轮椅扶手上。 水鹊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古装剧里勾引上位者的剧情画面。 他生涩地靠近了身板僵硬的聂修远,低声细语道:“先生说我同齐郎是误入歧途,现在呢?我也坐到先生腿上了……” 他生怕聂修远一生气就把自己推到地上。 攀住对方的脖颈,磕磕巴巴地说:“先生现在是不是也伤风败俗了?” 聂修远看着他红殷殷的瓣一张一合,耳畔嗡嗡锐鸣,一个字也没听清晰水鹊说的什么。 只知道那甜稠浓密的香气,染得他周身衣料都是同样的味道了。 小郎君坐他膝上,而双臂攀住他脖颈,上身倾斜过来。 聂修远只要睁着眼,就能看见那段身下伏的曲线。 和市井的话本里给狐妖上的赶考书生一般,聂修远避无可避,自阵脚。 “下去!”他厉声道,试图板起师长的威严来,“这成什么样子!” 可是剧情进度刚从45%涨到47%啊…… 水鹊茫然地缓缓眨眼。 他摸不准聂修远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了。 “可是……”水鹊小心谨慎地抬眼,眼眶撑开的褶子如同一弯弦月,“……先生的心跳好快啊。” 他柔软的掌心下移到聂修远左边膛。 水鹊咕哝道:“真的好快。” 它跳这么快不累吗? 他捏着聂修远的手,按到自己口心脏的位置。 水鹊洋洋自得地说:“我的就没有你的跳得快。” 仿佛在这样的比较中也给他扳回一城。 轰轰然,聂修远脑中理智的弦崩断了一般,无法思考,无法辩驳了。 聂修远的出身其实和齐朝槿差不多贫苦,更是孑然一身,小时候也没少翻山越岭地干活。 因此,他的手除了中指笔出的茧子,掌部还遍布着厚厚的老茧。 这样的掌心,隔着罗衫覆盖在平平的口,他不确定掌是不是着了些微末起伏。 聂修远当真滚烫的热气冲上头脑,说不出话了。 水鹊一松开他手,他就狈地立即收回来,撑在轮椅扶手上。 脸再也不复最初的冷静自持,连脖颈都红起来。 聂修远撇开头,不看水鹊,嗓子抑得声音哑:“……下去。”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