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在口那阵浊气终于散了,简渺靠在沙发上,双眼空空地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江宴濯在等他解释,解释这两天去哪,为什么扔那个礼物……可是这些为什么,简渺一个都不想提。 没人想把丑陋的疤给喜的人看。 坐了一会儿,简渺扶着沙发的靠背站起来,本想小心翼翼,却眼前一暗。 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他明明答应了江宴濯会好好照顾自己,却在转身的时候重重地磕到了椅边。 入骨的痛瞬间刺进脚踝,简渺一下跪落在地。 眼泪沁过通红的眼眶,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 * 江宴濯下楼之后,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 车内的灯暗了下来,他拿出手机,解锁,明亮的光落在轮廓上,显得很森。 他笑了笑,拨了个号码。 预想之中的时间接通,随后是周月没睡醒的嗓音:“……稀罕啊江少,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周月正躺在自家温馨的大上,听着窗外堪比asmr的雨声香香甜甜地睡觉。 还没来得及清醒,周月就听到了江宴濯冷如寒冰的声音:“三十分钟,d1酒吧,不来等死。” 说完,挂断,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周月困顿的睡意被这短短的十二个字彻底吓退,睁圆了眼睛,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破口大骂。 三分钟,把江宴濯祖宗十八代数了一遍之后,周月连滚带爬地下穿衣服。 外面还是很大雨,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彻底清醒,开车到d1酒吧。 周月站在酒吧门口的时候,觉得自己活一只冤死鬼。 他现在对江宴濯的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执念,杀意倒是不少。 进去就看到坐在角落吧台的人,他冷笑着站到江宴濯跟前:“江少昨晚不会是因为男朋友没跟你说生的事情,跟人家闹掰了,所以半夜出来借酒消愁,还点名让我来陪吧?” 说到这里,周月笑眯眯:“如果是这样,不好意思,晚了,我已经有新的目标了。” 江宴濯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里面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 “说说。”他道。 周月的气焰被他沉冷的两个字下大半,不明所以:“说什么?” “你在他生派对上看到了什么。” 周月顿了三秒,气笑了:“你他妈大半夜把我抓出来,就是为了关心你学长的生派对?” 那江宴濯真他妈疯得够彻底的。 “你那么想知道,不亲自问他?反正你在他面前装得那么乖,说不定撒个娇卖个蠢他就全告诉你了,至于大半夜的折腾我?”周月咬牙切齿,几乎是把自己砸到江宴濯对面的卡座上。 江宴濯手肘落在膝盖上,倾身向前时那阵无形的迫便肆意蔓延,茶的眼瞳平静朝向他,却盯得周月惊心动魄。 “谁让你……” 周月听着他拉长放慢的语气,忍不住咽。 “事多又八卦。” 周月:“……”想买/凶/杀/人。 “说吧。”江宴濯淡淡地道,“我没时间。” 周月脏话已经到嘴边了,但看着江宴濯郁的神情,却忽然想到更适合报复的言语。 “这件事既然简渺没有主动告诉你,不正代表了他不想让你知道吗?” 家人间都还有不想倾诉的秘密,更何况他们最多不过是情侣。 周月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人眼尾眉梢落上了翳,他淡淡笑开:“就像你,你那么那么喜他,还不是没告诉他你收集了多少他的照片,物品,甚至还设计陷害段叙把他们拆开?你告诉他了吗?” 这是他意外在国外发现的,但他只是知道江宴濯有那么个“收藏”的癖好,不知道这个癖好多严重。 但即便如此,周月已经觉得作为伴侣,江宴濯这种占有还是可怕的……只不过江宴濯不是他的对象,又在面对简渺时藏得那么深。 “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在简渺心里,其实比段叙强不了多少?” 江宴濯先前低淡垂着的眼徐徐上抬,静默无声地看着周月。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周月却忽然觉自己的骨头里仿佛都冻了冰,所有得逞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周月仍故作镇定:“我说错了吗?这些事他不会告诉段叙,也没告诉你。” 砰。 玻璃杯被扔落在桌面的声音很清脆,乍听有种碎裂的错觉。 周月下意识盯着那个被子,却发现里面的冰块仍是静静地漂浮着。 江宴濯:“我让你来,是让你说废话的?” 桌子上沉寂了良久,周月先错开视线,不甘心地开口:“你应该知道顾静烟吧,她回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简渺办生宴……基本是把她的人脉过给简渺的意思,多圈里人都来了。” 灯光落在桌面的冰酒之中,折出不同的调。 周月不情不愿地把戚止炀跟简渺的关系也说了个大概。 “简家的家事我只知道这么多,不太清楚简渺跟他父母有什么矛盾,但问题肯定不少。” 说到口干,周月看了一圈,抬手把酒保招来的时候,跟前的人却站了起身。 周月顿住:“江大爷,我喊你祖宗好不?你大半夜扰我清梦,把我拎过来这里给你递情报,递完你就走,你是干间/谍的?留下了陪我喝两杯会死?” “不限消费,给你机会把我喝破产。”江宴濯低头看了眼时间,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月忍了又忍,抄起手机给戚止炀打了个电话:“出来陪我喝酒!”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是戚少冷讽的声音:“滚。” “……” 江宴濯从酒吧出来就打车去了最近的市场,买了做饭的材料后回家熬了粥。 医生说简渺需要好好休息,也得补充营养。 松茸丝粥煮好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江宴濯洗了个澡,昨天晚上那一身戾气顺着水褪了个干净,他搭着浴巾坐在沿,安静了很久。 换上衣服,江宴濯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摁下了灯。 自从简渺那天说无法忽略他的表白之后,江宴濯来这个房间的时间远比之前要多。 明明已经快得到那个人了,可心底却总没有什么靠近的实。 越想越慌,越慌越想。 江宴濯慢慢走到桌子前,用钥匙扭开了锁,从屉里摸出了一把裁纸刀。 裁纸刀非常别致,暗的木质刀柄上嵌着淡的翡翠,低调的欧式风格。 作为收藏品不怎么夺目,但出现在一个高中生的画架上就分外显眼。 尤其是上面还沾着血。 江宴濯第一次见这把刀,它就抵在简渺手腕,没怎么用力就见血。 他不太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默默看着自己手腕淌血的简渺,像一尊被推到桌角,一个不慎就会触地粉碎的玻璃花瓶。 美丽而危险。 后来简渺自己去了校医室,江宴濯跟了一路,思来想去还是回到画室,把这把裁纸刀带走了。 他知道这把刀的价值不菲,甚至想如果简渺真的喜,凭着刀的价值找上他,或许他就有理由赔偿,并且跟简渺说上话。 江宴濯甚至托人在欧洲找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就是准备还给简渺。 只可惜,后来的简渺只是轻微地失落,并不在意。 锋利的刀刃映着窗外的光,江宴濯慢慢把它放回原处,重新落锁。 中午十二点,江宴濯给简渺发了个信息,很快就得到回复。 [简渺:已经睡醒了。] 江宴濯回了个好,就把粥装在保温瓶里,下楼。 不到十分钟,他就站在了简渺的门外。 他看着手机,茶的眼瞳里落了一层暗雾。 [江宴濯:学长腿不方便,把密码给我吧,我自己开门。] 很快,简渺把一串数字发给他。 江宴濯进门的时候,简渺正扶着卧室的门,顶着稍微凌的发站在门口。 不像是“已经睡醒了”的样子。 也许是他忪怔的样子过于可,江宴濯轻轻挽,把带来的粥放到桌面上,缓步到简渺跟前扶着他:“小心点,头还晕吗?” “没什么事了。”简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没睡好吗?” 江宴濯眼睫轻颤:“算吧,担心你磕着碰着。” 简渺的眉瞬间拧了起来,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你这么早给我发信息?不休息吗?” “哪里早,”江宴濯一本正经,“现在十二点半了,午饭时间。” 说完他就把人抱到餐桌上。 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简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他放到椅子上了。 江宴濯把温热的粥放到他跟前:“我去给你拿个勺子。” 简渺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这才看着跟前的粥。 无论是成还是包装,他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外卖……江宴濯到底是起得多早才能给他熬粥? 口里像有什么被狠狠撞动,简渺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时发出的声音。 江宴濯拿着勺子过来的时候,就看着简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粥。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