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朝堂上对李邵的一众讨伐之声,也在预想之中。 另一厢。 碧华里。 李嵘见到了李渡。 小于公公奉命带李嵘过来,轻声劝道:“殿下,虽说给整理过仪容了,但毕竟是受伤而亡,您……” “谢谢公公的好意,”李嵘绷着嗓子,情绪沉重,“我不害怕,怎么说也是我父王,我不怕他。” 小于公公便没有再言。 李嵘看到了棺木中李渡的遗容,而后跪下来磕头上香。 从殿内出来后,他小心翼翼问小于公公:“我能在这里看看吗?听说是我亲生的祖母从前住的地方。” “殿前两年修缮过,但花木多年未整理,”小于公公道,“您想看的话,稍微转转。” 李嵘又道了声谢。 中途,小于公公方便去,留了人手看顾李嵘。 李嵘很安静,只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看着不远处的一小片竹子出神。 他记得很清楚,父王那座小院子里,窗户外头也是竹子,父王常常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桌下,李嵘握紧了拳头,等小于公公回来,才松开了。 又坐了会儿,李嵘才回静心堂。 后续丧仪,李嵘与晋王妃又去过一次,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的人把棺木送出碧华。 李嵘一直安安静静的,除了那问了母妃一句,从始至终他没有再问过别人有关父王的死因。 可人多口杂,他还是知道了一部分——父王的死与李邵有关,而李邵自从回来后就在养病。 不止如此,听说圣上这两身体也不太舒适。 隔大朝会,官员比平更多,也就更加“热闹”。 平亲王站在最前头,听着议政,抬头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的脸很差。 他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待下朝后,平亲王没有出,而是去了御书房。 曹公公引他入内坐下,道:“圣上身体欠安,太医正在诊脉,亲王稍候。” 平亲王抿着茶,问:“李邵呢?还病着?” “没有发烧了,但神还是不行。”曹公公道。 “还在偏殿住着?”平亲王问完,见曹公公颔首,又道,“这里人进人出的,不是个养病的地方,也该劝着圣上早些把李邵挪回毓庆才是。” 曹公公连声应了。 坐了半刻钟,圣上才过来。 “就是疲累,不是什么要紧事,”圣上坐下来,道,“让皇叔担心了。” “很多病就是从疲乏开始的,圣上可别不当一回事,”平亲王说着顿了顿,“且你我都晓得,你的疲乏因何而来。” 圣上坐直了身体:“皇叔说的是,朕……” 平亲王摆了摆手,没让圣上继续说:“我今儿过来,不是为了听圣上说您念着先皇后,也念着她留下来的独苗苗,是我有一些话,无论如何都得跟圣上说说。” 圣上听出来了,今不是君臣,而是叔侄。 平亲王愿意说的,也都是掏心掏肺的话。 圣上从大案后起身出来,坐到平亲王身边,垂首道:“您说,我听着。” “李邵此次要真是闹出私出裕门的大事,圣上大抵就不护了,可偏偏他还真就是被算计了,跳了李渡的陷阱,但差错李渡还就是死了。” “就是这么不上不下、左右沾边,圣上才还咬着不松口。” “毕竟,李邵是你的心尖尖,这些年为了让他将来能承继大统,你也费了心思。是他浪费了你的心,不是你对不住这个自小失母的儿子!” “现在这状况,圣上敢说李邵是个能当皇帝的苗子?大顺在他手里、不说强盛吧,你敢说他能守成吗?你说不了,你自己都没法闭着眼睛替他答应什么,所以你才难受。” “道理归道理,心情上,你舍不得你最疼的儿子,我理解,谁能说舍就舍?” “可是圣上,现在不是儿子争宠,争的是家业,又不仅仅是家业。” “你父皇难道不疼儿子吗?他为什么废了李汨?为什么幽了李浚?因为他传的是家业,也是天下。” “最后为什么选了你?我和皇太后扶你不假,但也是你父皇点了头的。论手段、论狠心,你比他们几个差远了,你胜在仁慈。” “虽稚,但你不会心权力,不会为了这点权就什么都敢干,什么都能舍。” “坐在龙椅上的人,总要有一些舍不得的东西。” “李渡为何要设这样的局?他找死士、找替身,给李邵演这么一出戏,他为的是!朝堂,君臣,百姓也就了。” 一字一字,字字沉重。 圣上没有打断平亲王的话,认认真真听着,听得双眼通红。 平亲王看在眼里,抬手拍了拍圣上的肩膀:“天家无亲情,这句话你比谁都懂,不止是兄弟争斗,而是、不能靠着亲情往下走。 在你的父与天下之间,你得做个抉择。 皇权说简单也很简单,你选错了,那就会有别人替你选,也许,就是那些老百姓。” 说完这些,平亲王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想一想,你最后绝对不能舍的是什么。” 曹公公就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闻言才从角落出来,送平亲王出去。 等他送了人又回来,想了想,还是在帘子外头候了会儿。 他知道,圣上需要安安静静想一想。 唉! 暗暗地,曹公公叹了一声。 他夜伴君,看得也很明白。 这两,正是圣上有了些想法,才会这般疲惫。 今平亲王一番话下,圣上怕是要下决心了。 第484章 你想替他报仇吗?(两更合一求月票) 十月伊始。 连的雨过后,天气凉了许多。 今出了太,却也没有多少暖意,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林云嫣到了慈宁。 德荣长公主正陪着皇太后说话。 待林云嫣行了礼,长公主抬手隔空点了点她:“你这孩子,邵儿做事不顾前又不顾后,你怎么也能跟着他胡闹?得亏是平安回来了,要不然,母后的心都碎了。” 林云嫣乖顺道:“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 “还是乖的,我说她错处、她老实就认了,”德荣长公主与皇太后道,“乖就好,吃一堑、长一智,最见不得邵儿那样,回回吃亏、回回不长进,我说他两句他嘴上认了心里还不认。” 皇太后示意林云嫣坐下,又道:“你有话在哀家这里说就是了,旁出且省省。” “我又不蠢,”长公主努了努嘴,“我是真被邵儿那折腾劲儿折腾累了,但我也不会给其他人当刀,前回就说了,全是我侄儿,谁出头还不是一个样,我费那等心力做什么? 要不是真的看不过眼,我才懒得惹六哥烦呢。 话说回来,也是宁安运气好,正好遇着二哥了,若是再叫二哥走,下次还不晓得又出什么招。” 皇太后叹道:“这等运气,哀家后怕。” “福祸相依,您晓得的,”长公主道,“邵儿昨挪回毓庆了?” 皇太后颔首:“挪了。” “您劝了,皇叔也劝了,若六哥再想不透彻,大抵就得我去御书房哭天抢地了。”长公主道。 “你啊,”皇太后失笑,“好好的公主,却比皇子还心。” 德荣长公主道:“我也不想心,若不是今年变故,这会儿我还同驸马游山玩水、没有回京呢。 现在眼看着秋重了,不是远行的好时候,想出远门只能等来年。 我想着,要不然明年去蜀地吧,正好也去看看常乐。 常乐远嫁,您一直惦记着,有人去看看总比书信往来放心得多。” “那你可得替哀家捎东西过去,”皇太后笑了起来,“哀家这两年也后悔,怎么就把阿琪嫁得那么远……还是云嫣好,就在京中,哀家想什么时候见都能见着。” 说话间,德荣长公主去更衣了。 林云嫣低声音、与皇太后道:“我听着,长公主应是想开了。” “她是不李邵,对别的侄儿也没有高低之别,”皇太后道,“她也不会替韩家谋划,这天下还是得姓李、才能让她舒坦,她原先真要闹,也是替其他兄弟闹。”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道:“您是说,贤王爷?我记得长公主与贤王走得近。” “只是她一厢情愿,李沄应该是没那等心思,”皇太后轻哼了声,“若是李沄有心,德荣未必轻易作罢,而且、若圣上还惦记李邵,德荣便是赶鸭子上架、也会去李沄。” 现如今,李邵看着是没戏了,贤王爷又丝毫不愿意,德荣长公主也就只能歇了。 如此来看,从前长公主死后秘不发丧,亦能窥出一些端倪来。 李邵手握权势,胡作非为。 长公主看不下去,可平亲王彼时高龄,有心无力,贤王又不愿意掺和、哪怕被长公主硬着,最后,她只能去寻李渡。 李渡拿李邵当傀儡,借他的手在朝中铲除异己,又怎么会与长公主齐心协力? 长公主身死,也就不叫人奇怪了。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