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浴室,纪鹤青将袖口挽上去,放水冲洗,迸的水珠溅到了眉骨,冷冷的没有表情。 他听见尚未缓过劲的干呕,回头瞥了眼,纪花玉还靠在沙发上,双腿蜷曲,小脸惨白,像蔫儿败的花,水汪汪盯着他。 纪花玉不能碰油蛋糕,是小时候被打狠了,导致的心理障碍,哪怕只是闻到味道,都想吐。 在芜女山,蛋糕属于稀罕物,一三餐都无法正常供应的纪家,从未有过。 可当时的纪花玉偏偏想吃。 那年生,她十岁,自讨没趣地着父母哭闹,撒泼无用,结果当然是换来了一顿教训。 纪鹤青冷眼旁观,在房间里看书,不大一会儿,顶着鲜红巴掌印的纪花玉从门挤进来。 开始时红着眼瞪他,似乎想怪父母偏心,可鼻子,又爬到他腿上,双手抱着他脖子噎。 纪鹤青懒得将人推开,翻一页纸,漠视地偏开头,避免她将脸上一道道的涕泪蹭给他。 对于这个场景,他都习惯了。 村里人常说,纪鹤青是这座大山里诞生的另类,那骨子里长出作劲儿的纪花玉何尝不是。 所有人都当纪花玉死心时,她胆子要大得多。 私自抱走了家里唯一一只母,跑了几公里,跟沿街拉车售卖的小贩换了一个劣质的老式油蛋糕。 这桩易,不论是价格,还是和她将要承受的代价都不对等,偏她不在乎,哪怕冲动,也要足一瞬间的望。 可惜,事情干得太糙,她在回家的路上就被逮住了,经历了人生中最严重的一次毒打,杏眼肿成小核桃,股烂得翻不了身。 那块蛋糕,也被暴跳如雷的父母丢进了臭水沟。 什么滋味,最后也没尝到。 夜里,他从厨房拿了一块冷馒头,掰成小块,喂狗似得丢纪花玉嘴里,冷笑问她:“后悔吗。” 纪花玉小脸朝下,哭到干呕,泪水浸了碎花的枕头套子,干涩的馒头堵在嗓子眼,咽都疼。 她突然咬住他手,含糊骂他,控诉着积月累的恨意。 她说她才不后悔,她是借机报复,因为那只老母下的蛋,爸妈永远只给他一个人吃,与其留着,不如卖给别人。 结果是泪比狠话重,白糯的牙齿在他手上磨了又磨,还比不上吃的劲儿大,血印都没留下。 纪鹤青任由她咬,瞳孔黑漆,像窗外天上没有温度的星星。 居高临下看了会,蓦地笑出声,漂亮而净长的手指毫无情,开牙关,转而抵在了她软腔上,像惩戒,又像警告,边戳边乏味问着:“是吗,那你当时为何不立即吃了,非要带回家,蠢吗。” 纪花玉狈得说不出话,哭得泪眼婆娑,小嘴被得酸涩至极,舌头上他指节,小心翼翼不让黏乎的口水溢出来。 仰望他的目光是浓稠的委屈。 纪鹤青有脑子,有些东西早就看穿,不需要她嘴硬。 纪花玉被踹时还想护着怀里的蛋糕,不得不带回来的理由,只有一个。 无非想和他一起过生罢了。 可纪鹤青是真的不屑。 他出漉漉的手,揩在纪花玉脸上,头顶的灯影在他俊容间笼上翳,笑得太讽刺:“纪花玉,你不是蠢,你是活该。” 生在这个烂地方,还想要。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