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母。”苏棠喊了两人一声。 梅老太太说:“都别站在这里了,咱们进屋说话去吧。” 苏棠心里知道这位霍伯爷未必有闲情雅致应酬自己的这些亲眷,所以,直接说:“外祖母与母亲进去瞧瞧吧,我们有别的事儿,就不进去了。” 梅老太太倒不勉强,只说:“既是如此,那也不虚留你们了。” 老人家拍了拍苏棠手面儿。 霍令俨冲梅家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侧头垂眸看向站在身边的女人,之后才并肩离开。 梅被自己母亲揽在怀里,却始终依依不舍的望着外面,梅夫人说:“别看了,咱们回去。” 女眷几个聚着去了后院,一路过去,老太太打量着这里的一应归置。等回了屋里坐下来后,老人家叹了口气说:“我原想着棠丫头会过得不好,却没想到,她那夫婿待她还不错。” “而棠丫头瞧着也是个知进退懂规矩的,原先倒是我瞎心了。” 梅夫人倒了茶递过去,闻声笑着道:“也不怪您跟大姐担心的,棠姐儿是那位养着长大的,那位能安什么好心?再说,小的时候见到的棠姐儿,的确不是今天这样的。想必是她大了,懂事儿了。” “我瞧着,方才棠姐儿与那位霍伯爷站在一起,倒是蛮登对的。虽则咱们棠儿小户出身,但却也不差的。那位伯爷对她上心些,也不无可能。” “只是……”梅夫人心里有些疑惑,皱眉略停顿了下,才又说,“只是,若有霍家这么好的亲事,那位不捡着自己的女儿攀亲,怎么能轮到咱们棠姐儿的?” 说起这事儿来,梅老太太也十分疑惑。 “我们住在霍家的时候,身边有几个伺候的丫头。每回我想打听一些有关棠儿的事儿,想问问棠儿怎么就能嫁到伯府去的。可那些小丫头,个个机灵得很,避而不答。” “你方才又这样说,我总觉得这事儿蹊跷。” 梅夫人忙又安说:“您老也别多想,姑爷人您是瞧过的,那品貌跟气度,还有得挑吗?不管如何,只要咱们棠儿过得好,可不比什么都重要。” 梅老太太想着,也觉得的确是这样,便又说:“你说得对,这姑爷是没得挑的。也不知道这处院子值多少银两,今儿棠儿与我说,这院子姑爷送给你大姐了,往后给你大姐养老住。” 梅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娘,这是真的?” 这地段,这归置……这样的院子,可不便宜啊。 她跟自己夫君还商量着呢,总不能一直住在人家家里,老家润州那边变卖的屋舍也得了些钱。还想着,这地段的院子买不起,可以在更外面的地方看一处更小的。 真没想到,这帝都城的人,出手都是这么阔绰的吗? 梅氏一直没说话,梅老太太侧身望了女儿一眼,摸摸她脑袋:“你大姐傻人有傻福,生得那么好的一个闺女。” “表姐嫁得也好。”梅忍不住说,“那位伯爷……与我从前瞧过的人不一样。以前觉得咱们家隔壁的沈二少就俊朗的,可瞧了这位伯爷后,觉得沈二少给他提鞋都不配。” 老太太握住孙女手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如今在京城落了,往后也寻个好夫婿。” “嗯。”梅轻轻应一声,却又十分娇羞。 坐不住了,转身就跑了。 “这孩子。”梅老太太十分宠溺的摇摇头。 忽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来,梅老太太对儿媳妇说:“棠儿与她夫婿出门办事去了,代了我,等下午来接咱们的时候,你与姐儿也去霍家一趟,拜见一下霍家的太夫人和老夫人。” “是。”梅夫人应着,“这是应当的。” ~ 都说不能陪女人出来逛街买东西,霍令俨本来倒是不曾放在心中,不过眼下却是后悔了。 霍令俨事先已经差常安去打听过,常安已经筛选过看好了几家铺面。霍令俨本来想着,在常安提供的几家中意思着逛个两三家也就得了,但是他实在是低估了女人逛街的力。 瞧着纤如蒲柳弱不风的,倒是不怕累。 每到一家,她必然是率先冲过去的。而他霍伯爷?则像是个小跟班,已经完全被她忽略了。 从出来逛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两个钟头过去了,霍令俨整张脸都沉着。他素来就不是有耐的人,且身边的这个小女子也太没眼力劲了些。 若不是有极好的教养撑着,怕是他霍三爷早撂挑子不干了。 “这里好是好,可就是略小了点。”偏苏棠本没在意他,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再去别处看看。”霍令俨直接起身。 常安却说:“回爷的话,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今儿还要不要定下来?”霍令俨说是给人选择,但态度却极为冷硬。 苏棠见这人说话语气不对劲了,这才发现,貌似自己今儿过分了些,真把人家大爷当拎包小弟差使了。 就怕大爷生气后一万两银子打水漂,苏棠忙说:“哪能再择啊,要不,咱们就选这间?好不好?”一边说,一边苏棠下意识讨好的想去挽住男人胳膊,却在挽住前,就被男人悄无声息避开了。 “常安,去付银子。”霍令俨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吩咐常安去做事。 常安一切都打理妥当了,只说:“小的去跟老板算账,居一品那边,已经替爷跟夫人定好了座位。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要不爷跟夫人先去用饭。” 居一品离这里不远,是方才苏棠一家家挨着逛铺子的时候,常安差小厮去安排的。 见这事儿算是定了,霍令俨脸才稍稍好些。冲常安点了点头,这才往外面去。 苏棠望向常安,常安恭敬说:“夫人快去吧。” 苏棠说:“辛苦你了常安。” 说罢,忙提着裙子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居一品的二楼,一个僻静的隔间,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中间是一方矮几,矮几上早上了几道菜。 霍令俨率先拿起筷子来,但见对面的人一直坐着没动,这才看过来问:“不饿?” 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苏棠心下松了口气,这才笑着说:“我以为你刚刚生气了,所以你不说话,我没敢动筷子。不过现在见你主动跟我说话,想必是不生气了吧?那我一定要多吃点,方才走那么久的路,饿坏了。” 她笑了笑,笑容倒是干净纯真的。 本来霍令俨心里是有些闷燥的不耐烦,但听了这几句后,倒也觉得或许是自己小家子气了些。 说要陪她出来的是自己,如今摆脸子的又是自己。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素来没有耐心做这些。”霍令俨似是为了安抚佳人般,拿起公筷亲自夹了筷子鸭放进她面前的碗碟里,“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好好吃饭吧。” “多谢伯爷。”苏棠这下彻彻底底松了气,只高高兴兴喝汤吃饭。 吃饭的时候霍令俨不喜说话,而苏棠则是太饿了,只顾着吃,没空说话。 可旁边却传来一道略微挑衅的声音:“老远瞧着像,我当是谁呢,没想到,真是你们啊。” 苏棠闻声看去,就瞧见不远处缓缓踱步走来个身穿蓝锦袍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长得倒是还算不错,白净高瘦,就是瞧着那样子颇为欠揍了些。 此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棠继母袁氏的娘家侄儿,叫袁秋砚。 “诸位快来瞧瞧,闻名遐迩的霍家三少霍伯爷……与他那位轰动京的娘子出来活动喽。走过的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传言可都不是假的,谁不要脸,谁心里清楚。” 第30章 能来居一品吃饭的, 非富即贵。霍家的事儿, 全京没人不知道的, 曾经的权臣皇亲, 如今的末等贵族。包括霍令俨与苏氏曾经的那桩丑闻, 也是人尽皆知的。 袁秋砚故意这样喊, 分明就是想看霍家的笑话。 他倒是不怕霍家, 因为他祖父他老子他伯父, 都乃是朝中要臣。再说, 如今的霍家地位早不及当年,且他袁秋砚素来也是个二子, 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公子,说话行事,从来只图自己快, 本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苏棠起初没开口说话, 是因为她还没清楚这人是谁。当搞清楚了他的身份后,苏棠直接毫不客气说:“袁公子,烦请问一声, 公子的姑母如今在娘家过的如何?可吃得穿得暖?” “你……” 不提这事儿还罢了, 一提这事儿,袁秋砚更是气红了脖子。 他们袁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何曾出过这种丢脸的事情。那苏异才算个什么东西,他当初能娶到自己姑母, 是他走了狗屎运。如今不过就一个从五品的小官, 他还敢撵了自己姑母回娘家? “你们苏家算什么东西, 若不是我姑母拦着,我早去将你家给砸了。”袁秋砚冷着张脸,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被苏棠几句话一,就自了阵脚冲动起来。 苏棠抿嘴笑了下,望着围观过来瞧热闹的那些人,继续说:“若你姑母是个贤良淑德的,我父亲怎么可能会那样做?你姑姑自己心狠手辣,暗中差人要害了我,被我抓住了把柄,这才惹怒了父亲。” “我跟你说,没休了你姑母,那还是我父亲善良呢。” “你……你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德行败坏,竟然还敢说我姑母。”袁秋砚见形势不对劲,也着急了,索跳脚开骂,“你们俩都是臭不要脸的,当初的丑闻,以为翻篇儿了我们就全不记得了吗?你们如何成的亲,如今苟合在一起的……你们装作不记得了,我们可都记得呢。” “哈哈哈!臭不要脸的,大家快来看啊,.夫.妇出来活动喽。” 苏棠不动声站起身子来,抬手便一个耳刮子扇打在袁秋砚脸上,怒道:“大胆!你竟然敢骂九五之尊。” 袁秋砚一脸懵:“你……你血口人,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苏棠觉得他简直就是二傻子,骂人都不会骂。 “我怎么血口人了,我跟我夫君这门亲事,是陛下御赐的。陛下都认可的亲事,到你嘴里却成了丑闻一桩,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在跟陛下对着干啊。” “我……我。”袁秋砚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啊。”苏棠不依不饶,“光天化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自己说的话,还不承认了?” “我……我。”袁秋砚继续词穷。 “老三。”热闹中,有人不疾不徐喊了一声,嗓音温润。 苏棠闻声望去,看到个着墨青长衫的男子正负手款款而来。容貌与这袁秋砚略几分相似,不过,气场自是甩了袁三傻子十几条街。苏棠望着他,那人也目不转睛望着苏棠。 “大哥。”袁三傻子似是瞧见靠山般,立即转悲为喜,“大哥,你来得正好。” 袁秋砚正要继续说,袁老大袁秋荣一扬手,制止了他。 “你在这里闹什么呢,兄弟几个还等着你呢。”袁秋荣轻声斥责了弟弟一句后,才转头看向自始至终只端坐一旁安安静静吃着东西的霍令俨道,“霍伯爷。” 霍令俨这才起身:“袁大公子。” 袁秋荣略勾,轻笑了一下说:“方才三弟多有得罪,还望霍伯爷见谅。”又转身望向袁秋砚,“老三,还不给霍伯爷跟霍夫人赔礼道歉。” “我凭什么。”袁秋砚炸了,“要道歉你自己道歉,我没错。” 说罢,似是怕他大哥会继续凶他似的,袁秋砚甩甩袖子,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边袁秋荣倒是也没管,只说:“那我便代三弟向霍伯爷赔个不是。”他略抱了抱拳后,刻意朝霍令俨靠近了些,状似是低了声音,但却是用让周围的人足以听到的音量说,“霍伯爷实在是好福气,这丫头只勾引你一回,便叫陛下赐了婚。伯爷许是不知,当初她还在闺阁的时候,那双眼睛可是一直定在了我的身上。” “甚至……”他略顿一瞬,笑了声,才说,“她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 最后这一句,却是更低了音量,只霍令俨一人听得到。 霍令俨没说话,只是猝不及防的一拳打了过去。袁秋荣是文人,不抗揍,当场便倒在了地上,嘴的血。 “不好啦,杀人啦。”立即有人喊了起来。 苏棠也是一脸懵,她也有些被吓着了。这些子来,她与这位霍伯爷也算处得更为亲近了些,但是她却知道,这人冷是冷了点,心眼也的确忒多,但他却从不是这种冲动的人。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