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舒沉默了几秒,本想就这样结束对话,末了还是抢在纪沉鱼挂断之前说:你在哪里住? 啊?纪沉鱼懵懵懂懂。 地址发给我,晚上给你带药。贺言舒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关心的话不是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不,不用了,这边有点远......还没说完,贺言舒已经挂了电话。 [地址记得发我。]贺言舒懒得和他掰扯,改用短信。 桃花眼的俊美少年凝视着屏幕上的字,快速发了个定位,出了一个比猫还狡黠的笑。 贺言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大半夜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车给人送冒药,明明这种东西药店也是有的。 纪沉鱼说远的时候他还不在意,结果定位一发出来,距离看着是真远,简直都像在两个市了。 但他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反悔,把医院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马上搭了个车过去,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二点了。 午夜的街道又暗又安静,除了偶尔行驶过的计程车和附近酒吧的蹦迪声,听不到其他声响。夜风一吹,更是能填衣服的每个空隙,有些凉意。 贺言舒拢了拢衣服,拨通纪沉鱼的电话。 清越的默认铃声从不远处响起,对方没接,倒是从身后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那副低哑的嗓子在头顶的位置喃喃:言舒哥,你终于到了。 贺言舒把纪沉鱼修长冰凉的手从自己间掰开,非常无奈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久等了? 也没多久,加班来着......纪沉鱼了几下鼻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下班之后在这里站着等了半个小时。 大半夜的站在街边吹风,你不生病谁生病?贺言舒本想刺他几句,看到他那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还有那微红的眼尾,什么也没说。 苑敬说的没错,纪沉鱼有一副非常致的皮囊。冷白皮怎么也晒不黑,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嘴角更是自然扬起弧度,好像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 尽管不运动,纪沉鱼的身材却很好,他一米八一的个子,在纪沉鱼面前还是矮了几厘米。 更多时候,他不愿意当面见纪沉鱼的原因就在于此。有些拒绝的话,面对这样一张脸,怎么也说不出了,更何况这人还总是惨兮兮的,让人不自觉地觉得亏欠他。 他本来也亏欠纪沉鱼,大冒险的时候假意表白,不就是欺骗了人家的情么?就算事后再怎么道歉,也弥补不了当时的伤害吧。 你住哪儿?要不上去说?贺言舒提议,纪沉鱼总不至于拿了药就赶他原路返回。 我租的公寓人太多太吵,要不......纪沉鱼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去。 要不什么? 要不开个房吧。纪沉鱼抬眸,小心翼翼又理所当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贺:命好苦,又被这小子拿捏了。 谢在20210826 23:42:36~20210828 11: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丢丢 48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重要的文件 贺言舒只略微愣了一秒, 很容易就答应了。 如果是多年后和同谈过恋的贺言舒,一定会多长个心眼。但在当时,他把这事儿看得很平常。 一是深更半夜的, 总不能在大马路上晃一夜, 他们除了去宾馆没有更好的去处;二是他觉得不管和谁一起, 出门在外没地方住,找个宾馆歇脚这种事再常见不过, 何况他们两个男的, 能怎么样。 宾馆开着不就是让人住的么, 前台每天接待形形的客人, 应该麻木了。 可贺言舒还是高估了前台的阅历。 当纪沉鱼把自己的身份证和贺言舒的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笑容甜美地对前台小妹说:姐姐,一间大房的时候,前台小妹那个八卦的眼神, 简直让他想掉头就走。 等等,一间大房? 不是, 两间。贺言舒折了回去,按着自己的身份证道。 两间大房?前台小妹眨眼。 没有多的房? 不是, 言舒哥,是我没有多的钱。纪沉鱼站在一旁, 狂气。也许是熬夜加上冷风里等人,他的病情更严重了, 鼻子堵得死死的,鼻头都擦红了。 丢他一个人住, 多少有点不放心。 贺言舒把那句我有钱咽了下去,讷讷道:那就,一间吧。 前台小妹的姨母笑又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下了太多的雨, 进了房间扑面而来一股的霉味儿,惹得纪沉鱼连连打嚏。 贺言舒忙放下药去开窗通风,纪沉鱼将随身背着的电脑包放到椅子上。 电脑沉吗?贺言舒瞥了眼,没多想就问出口。 纪沉鱼愣了下,着肩膀委屈巴巴地重重点了个头。 每天都要这样背着? 是啊,代码啊照片啊,好多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呢。 哦......贺言舒若有所思。 你刚刚说你没钱,所以你现在是出来打工赚钱吗?直觉告诉贺言舒,纪沉鱼好像条件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带他住这种地方。 贺言舒从小讲干净、整洁,看到这种小巷道里开的门面,本不会往里走。 嗯。 你们家......没人管你?贺言舒问不出口。 我爸爸妈妈车祸去世了,我只有。纪沉鱼哑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贺言舒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非常抱歉。 没事,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早就没印象了。言舒哥你明天还要去医院吧,快洗个澡睡觉吧。纪沉鱼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在意地笑着。 不急,喂你吃药。贺言舒心头怅然,还没忘了自己此番来的目的。 他把烧水壶里里外外洗了一遍,用酒消了一遍毒,烧第一道热水。等这道烧完之后,再烧一道,之后才能给纪沉鱼喝。 等他忙完这一趟,纪沉鱼都靠在墙边打起了瞌睡。 贺言舒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角的他:身体随着呼起伏,由于鼻呼声格外重;皮肤细腻得像羊一样,五官轮廓致,即使在病中也不见暗沉,只是脸颊细微的红显现出不健康的状态。 贺言舒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跟烙铁一样。 不能让他这么睡下去,得喝退烧药才行。 贺言舒蹲下身,轻轻地摇了摇纪沉鱼的肩膀:沉鱼,喝了药再睡好不好。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哄的意味。 纪沉鱼糊糊睁眼:不用喝,言舒哥你快休息吧,我没事的。 你烧得很严重,必须要喝。就算不用温度计,贺言舒都能觉到这温度的不寻常,有些慌神。 他马上又烧了一遍水,兑了点矿泉水让它喝起来没那么烫,自己试了试,确认不会伤到纪沉鱼才把水杯和药一起端过去,坐到边道:沉鱼,张嘴。 纪沉鱼盯着那水杯,把热水推了过去,眼眶漉漉透着红:言舒哥,你喝第一口。你晚上也吹了风,暖暖身体吧。他就想分享糖果的小孩子,总觉得第一口最甜,要让喜的人吃。 我不渴,你先。 这药会不会苦。纪沉鱼捏着杯子,愁眉苦脸,好像喝药会要他的命。 你用水快速送下去,就觉不到苦味儿。贺言舒道。 万一噎在喉咙,或者黏在喉管不下去,是不是就会一直苦。纪沉鱼越想越可怕。 沉鱼,你不喝,病就好不了。 纪沉鱼深了一口气,还是没喝:我后悔了。不应该只开一间房的,我会不会传染给你。 到这份上都还在替他着想,贺言舒的心里不是没有动。 两人挨得很近,加上又是晚上,四下寂静,窗外街道上连人语声都没有,越发显得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贺言舒觉得自己头脑也烧起来了,坐近了一点,像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着,鼓起勇气握住纪沉鱼发烫的手,侧头贴上了他的嘴。 贺言舒没有接吻经历,纪沉鱼更是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初吻只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纪沉鱼本就烧懵了的脑袋嗡的一声,变为一片空白,接着就听到男人在耳边低沉无奈的话语:要传染的话,现在已经传染了。 言舒哥......纪沉鱼抬眼对着近在咫尺的俊逸的脸,一时失言。 沉鱼,如果你真的很想做我男朋友的话,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第一,在外面不许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地下,最好也不要发一些让人误会的东西出来。 好的!纪沉鱼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是什么?第二第二! 第二。贺言舒弯眸,指了指身边的药,把药吃了。 纪沉鱼只好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把药咽了下去。喝完退烧药,贺言舒又接着喂了他消炎药、冒药,得纪沉鱼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去好多水。 言舒哥,我的嘴巴好苦。纪沉鱼咂吧嘴,委屈道。 贺言舒看了眼手机时间:都快三点了,我得洗澡去了。 纪沉鱼的眸子沉了沉,伸手把作势起身的贺言舒拽了回来,拉到自己怀里。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在上并肩躺着,贺言舒都能受到纪沉鱼呼出的热气,他无奈道:不是发烧了?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抓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不行,我得让你尝尝这药有多苦。纪沉鱼的视线顺着贺言舒的眉眼、鼻梁、嘴一路逡巡下去,低头蛮横地含住了那瓣薄。 起初的蛮力只是虚张声势,越到后来越细腻温柔,两人换着呼,像是要舔舐过每一寸陌生的角落。 高烧的热度把原本就高涨的热情烘托得更加强烈,贺言舒不过气,觉得再这么亲下去真要出事。 可纪沉鱼就算病着也是肺活量惊人,总也亲不够,过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贺言舒,我真的很喜你。你隔这么远还愿意来看我,我实在太高兴了。纪沉鱼把头埋在贺言舒的膛,蹭着他的衣服。 我也很高兴。你先去洗澡,洗完乖乖睡觉,我再去洗。睡觉盖好被子,捂一身汗就好了。贺言舒摸摸他头顶的发。 纪沉鱼乖乖去洗澡,贺言舒在外面看着手机里的资料,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之前答应明早要的一份文件还没发出去。 那文件有点大,用手机作不方便,贺言舒便对浴室里的纪沉鱼喊道:沉鱼,电脑借我传个文件。 纪沉鱼隔着玻璃门应道:好,开机密码是你生。 贺言舒:...... 贺言舒笑着开了纪沉鱼的电脑,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把文件传了过去。出于好奇心,他扫了眼纪沉鱼的桌面,想知道他每天在干些什么。 无外乎是一些看不懂的代码,贺言舒替纪沉鱼担忧再多学几年,这头长发可能会秃光。 说得好像医学生不秃头一样。贺言舒想到自己,无奈地笑了笑。 离关机前,他看到了一个文件夹,好像装着图片。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被里面的东西震撼到了:全是他的照片。在教室听课的、校道上走的、实习穿白大褂的、图书馆借书的,还有他打篮球的每场的录像。 倒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偷拍,纪沉鱼拍这些他是察觉到了的,起先叫纪沉鱼不要拍,纪沉鱼就消停个一两天,转脸又忘记了继续拍,他也就视若无睹了。 可他没想到纪沉鱼会把这些照片整理在一起,专门用一个文件夹来存他。 还有一个加了密的缩包,有密码打不开,试了他的生也还是不对,贺言舒只得作罢。 不过想一想也应该还是他的照片。也许是丑照,或者是他不知道的场合。 当时的他是这样自信地认为的纪沉鱼除了他不会这么无聊地存别人,能让纪沉鱼这么死心塌地的只会是他一个。 后来他回想起来才惊觉,原来纪沉鱼那个不让人触碰的隐秘角落里,躺着的是徐落。 再仔细看看,还有两人的亲密合照不是贺言舒刻意摆拍的,而是纪沉鱼突然扑过来抓拍的,可画面里两人都是笑着的,看起来要多甜有多甜。 贺言舒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照片不能被别人看见,不然说不清。 这会儿冷静了点,他脑子里又开始矛盾,还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事实上即使他已经答应了纪沉鱼,他也没有和纪沉鱼一直走下去的信心。要他这种好学生、好儿子当众出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比谁都要在意自己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他和纪沉鱼顶多处一天算一天,哪天不合适了,再悄无声息地分掉,也不影响什么。他一向理智又稳妥。 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无恋,没有心动,只是容易心软而已。他对纪沉鱼的情,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弥补自己当时的玩笑,也许纪沉鱼对他只是执念,求而不得所以显得尤为特别,早在一起早破灭、早分手。 反正这都是未经他允许就存的东西,贺言舒不想让纪沉鱼再留着,顺手就给它删了。 作为这个人之前着他的惩罚好了。 况且,他们以后,可以再创造新的在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贺言舒笑了笑,关闭了电脑。 纪沉鱼洗澡出来,又和贺言舒黏糊了一会儿,两个人在一张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起来,贺言舒给纪沉鱼喂完药后量了**温,已经回复了正常。但发烧这种事就是白天退下去,晚上又烧起来,所以贺言舒还是再三叮嘱,叫纪沉鱼一定要按时吃药。 言舒哥,八点了哦。纪沉鱼躺在枕头上,摇贺言舒的胳膊,你不用上班吗?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