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神情动:王妃记得小的名字。 宁长乐笑笑。他记向来极好,借助发棉衣的时候,将每个人的名字和相貌记得八九不离十。 宁长乐没有坐马车,徒步而行。寒冬已过,初入三月,风温煦。 没走多远,徐聘婷的贴身丫鬟彩福匆匆而来。 见到宁长乐,眼泪止不住地:少爷,您救救彩福吧。 久安拦住情绪动的彩福。宁长乐微愣:你是丞相府的人,我已与丞相府毫无瓜葛。 少爷,您如今是王妃,向老爷讨个丫鬟,不是张嘴的事。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夫人想把我卖到窑子去。 彩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少爷,我知晓小姐隐秘的事,可以用来对付小姐。 宁长乐来了兴趣,挑眉道:哦?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彩福左右环顾,指了指偏僻的小巷:人多口杂,少爷随我去那里,我统统都告诉您。 主仆被彩福引至巷内,突然眼前一黑,两人被晕在地。 六个彪形大汉动作麻利地把二人扔到马车,往城郊呼啸而去。 这一幕恰好被萧厉看到,他急忙牵马追了上去。 他在书房看书,许伯三拉四扯非要他陪宁长乐外出,刚一出门,就见宁长乐随人进了巷子,虏到车上,从眼前飞驰而过。 宁长乐再睁眼,双手被麻绳捆住,身处破庙。 徐聘婷坐在凳子上,扇面遮脸,等得颇不耐烦。 兄长,我还以为等不到你醒呢。看不到你痛苦的面容,这场游戏可就没意思了。 宁长乐往后退了一步,倚在半截身的破败菩萨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徐聘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过不了几就要嫁给罗文瑾,得心所愿。为何还来找我麻烦? 得心所愿?你管这叫得心所愿?罗文瑾本没再搭理过我,就连县主的称号也被撤,现在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这些全都拜你所赐。 徐聘婷情绪动地站起身,拿扇面抬宁长乐下巴,眼神充恨意,母亲说得没错,要不是你,我们家就是京城最幸福的一家人。都是因为你这个种的存在,令我的身份蒙羞,被那些不如我的小人嚼舌。 就连罗文瑾也喜你。明明我才是和他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在认识你之前,他还送过我金簪,他是喜我的。都是因为你横一脚,是你抢走了他! 不过,我的痛苦这就要结束了。徐聘婷回折扇,轻轻摇晃,明天就会有人发现,王妃不堪凌 .辱,上吊自杀。你该谢谢我,死后还给你留了个贞洁不屈的好名声。 说罢,挥了挥手,六个身体魁梧的男人步步向前。 宁长乐轻笑:徐聘婷,这是你自找的。你们把徐聘婷扣住。 须臾之间,形势陡转。徐聘婷找来的劫匪瞬间倒戈,一把将她控制。 一直假装昏的久安无甚表情地睁了眼,拿出袖藏匕首,替宁长乐解了绑。 你你们! 徐聘婷吓坏了,腿脚发软地跌坐在地,徐长乐,你我! 错了,你该叫我宁长乐。 宁长乐捡起掉落的扇子,吹掉灰尘,手指翻花转圈,明天就会有人发现,丞相千金不堪凌.辱,上吊自杀。你该谢我,死后还给你留了个贞洁不屈的好名声。 你个胚敢!父亲不会放过你!徐聘婷梗着脖子咒骂。 宁长乐笑道:你觉得他们会发现吗? 他抬了抬扇面,六个大汉.笑地朝徐聘婷伸出手。 不不要!徐聘婷凄厉地惨叫。 好了。别吓坏了。宁长乐出声。 绑匪们松了口气。他们是老实人,可做不来强.暴良民的事。 他们是城郊的庄稼汉,去年大旱,收成不好。开后,准备在城里找点事做。 被久安看中,一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假装氓混混,又假装被徐聘婷雇佣。 哥哥,妹妹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徐聘婷脸惨白,鬓角凌。 虽然你想以卑鄙龌龊的方式置我于死地,我却做不来这种事。 宁长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笑道:我替你出嫁,长公主却把陪嫁又全都收了回去。什么金铺田产之类的,我一分也没拿到。我的嫁妆礼,总该要还我的吧。 徐聘婷慌地一瞥,大叫道:二十万两!二十万两都赶上一座公主府了!我娘亲也没有给我这么多陪嫁! 总得收点利息不是。宁长乐挥挥手,久安利索地翻开稻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砚台和印泥,现磨现用。 徐聘婷大叫道:你这是抢劫! 宁长乐:签字画押,或者被辱自杀。你选一样。 六个大汉尽职尽责,表演跃跃试地狰狞。有一人表现尤佳,猥琐得很,还擦了擦嘴角的哈喇。 你刚刚才说,才说徐聘婷惊慌地看向六人,颤抖不已。 徐聘婷,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是个好人吧?宁长乐把笔进徐聘婷手里。 徐聘婷看向宁长乐。他的眼睛深邃暗得不带一丝光亮,犹如冷的蛇,随时给猎物致命一击。恐惧如鬼影,令她无处可逃。 徐聘婷颤抖地签下名字,摁上手印。 宁长乐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冷声道:送徐小姐回去。 徐聘婷被久安一个手刀劈晕,几名大汉将人挪到马车上。随后驾马车,扔到丞相府后门。 破庙内,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福礼道:少爷。 彩福,这是新的身份文牒和一千两银票。从此之后,你自由了。宁长乐把东西给彩福。 彩福眼含热泪,跪地叩恩:谢谢少爷。 徐聘婷骄纵蛮横,彩福身为贴身丫鬟,受了不少闷气。三年前,宁长乐找到她,说可以让她恢复自由身,从此不再为奴为婢。彩福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结局。 彩福走后,久安迅速把破庙恢复成原样,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宁长乐把扇子丢给久安:玉骨扇嵌红宝石,少说几百两银子。扇子送给花姨,拆了打首饰。 萧厉将一切看在眼里,先宁长乐一步回了府。 萧厉唤来许伯,丢了把钥匙给他:这是府库钥匙,里面有皇上御赐的嫁妆,给王妃保管。 许伯大喜过望:小王爷,您终于认可王妃了。 萧厉嘴角一扯:不,我怕王妃收我利息。 第11章 萧厉含泪:好吃。 宁长乐回王府不久,许伯命侍从抬了一个厚重的箱子过来。 许伯笑脸拿出一串钥匙,放到宁长乐面前:王妃,小王爷命我把府中库房的钥匙给您。 金钥匙的府库里装的是御赐金银珠宝,银钥匙府库里是府内的绫罗绸缎等珍贵物品,铁钥匙府库里是山珍药品等。 还有另外俩铜钥匙,府库里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一箱呢,是王爷建府两年来的中馈账目。 宁长乐惊了。萧厉让自己主持中馈? 这恐怕不合适吧。我初来乍到,对王府还不了解。宁长乐谨慎地推辞。 许伯捋了捋长胡子,道:老夫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这两年管账管得头疼。小王爷既然给您,就是信得过您,相信您的能力,您尽管去试,哪里不成,让小王爷替您做主便是。 宁长乐推辞再三,最终盛情难却地接下。 他猜测,这是萧厉使的谋,检验他是不是细作。 要知道一个府的人情送往,最能体现出萧厉的关系网。谁想讨好他,他又与谁常有礼尚往来,一看便知。 正当宁长乐兀自盘算,心思百转之时,许伯一拍脑门,拿出一盒白状膏体给他。 王妃,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把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小王爷让我送您的伤灵膏,可以治疗外伤,去除疤痕,滋养皮肤,是北疆圣药。小王爷说让您做护手膏用。王妃,小王爷对您越发上心了呢。 护手膏? 宁长乐心头猛然一跳,悄悄地用左手遮住右手背。今被缚,麻绳不小心在右手背上形成擦痕。擦痕很浅,只有短短的几条,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回府到现在,宁长乐还没见到过萧厉。 萧厉是特意用护手膏来提醒,已经知晓他今天做的事。 警告?戏? 宁长乐眯了眯眼,很讨厌被人玩于鼓掌的觉。 三月初五,宴。萧厉差人通知宁长乐一同前去。 两人穿同制式的紫金四爪金龙莽袍,唯一区别在于萧厉戴直脚长翅帽,长发绾于帽内,越发显得高瘦冷冽。 而宁长乐作为双儿,不便戴女子的一品点翠凤冠,直接绾白玉簪,长发顺于背后,更显俊美秀逸。 两人乘车,自皇门下,宁长乐扶着病弱的萧厉徐徐慢行。 萧厉道:按礼制,宴会一般在下午未时进行。但我们的乾详皇帝热衷于宴会,每月至少两次。从早上巳时开始,通宵达旦,酒不断。 所以你不喜参加?宁长乐挑眉问道。 萧厉冷笑: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① 宁长乐陷入沉默。萧厉诵的诗很出名,更耳能详的是这首长诗后面的一句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 两人被太监引到内殿,内殿已聚集几十位后妃。 乾详皇帝奢靡无度,沉溺于美,后佳丽三千,有美人之上品阶的也近百人。 只可惜子嗣不丰,除了大太子萧显、二皇子萧昀、三皇子是双儿名为萧御,四皇子萧琼,四位成年皇子外,还有两微未成年皇子,总共六位皇子。 大太子萧显为于皇后所出,二皇子为李贵妃所出。两人年纪只差一岁,双方势力都很强悍。 大太子由丞相支持,二皇子萧昀则深受皇上喜,母族为新贵,在朝廷后来者居上,与太子一派分庭抗礼。 三、四皇子的母族出生不高,又不受皇上宠,无缘皇位争夺。三皇子已远嫁邻邦,四皇子萧琼和二皇子颇为亲近。 于皇后坐于正位,李贵妃居于右侧。 萧厉和宁长乐见礼后,被安排在靠近二人的位置上闲叙。 安王的气好多了,娶娶对了。我们长乐是个福星呢。于皇后慈地说道。 长公主和于皇后从小便是闺中密友,如此说,是把宁长乐看做自家人。 宁长乐噙着平和笑意:多谢皇后谬赞。今得见皇后娘娘雍容华贵的威仪,才真是长乐的福气。 李贵妃以帕掩面,意有所指道:长公主把这般妙人藏得可够深的。若不是差错,还真不一定能看到呢。长乐闲来无事,可来中,与本闲聚。本最美人。 长公主脸铁青,端着高傲的姿态,一言不发。手上的帕子拧做一团,心里对宁长乐的恨意越发深了。 宁长乐道:贵妃娘娘抬。贵妃娘娘素有倾城绝之名,长乐今一见,果觉得贴切非常。 芙蓉贴面,蛾眉淡扫,今之后,京城上下想必又会掀起一股模仿。 这话一出,李贵妃笑得花枝颤,虚摸眉尾:本年龄大了,哪还有什么绝之容,无外乎借助外物,胭脂眉黛之类的遮掩罢了。 皇后娘娘的脸瞬间冷下来。 李贵妃仗着相貌决绝,受尽圣上宠。皇独一颗的螺子黛赏赐给了李贵妃,皇后的面子被扫得光。 宁长乐一脸无辜地寒暄问候。 萧厉相貌高冷带煞,这种场合无需说话,只需寡言端坐在一旁,偶尔轻咳一声,维持自己病弱的形象。 其他大多时间,含笑注视着宁长乐,做出一副对新婚子极其意的姿态,默默欣赏宁长乐长袖善舞的彩表演。 萧厉不得不叹一句,郎独绝说的就是宁长乐这副面貌吧,在天底下最貌美的一群女人中,仍旧世无其二。 皇上驾到 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唱起,众人纷纷起身叩拜。 乾详皇帝和他的皇子们前来,大家一番见礼。 乾详皇帝大肚翩翩,因常年耽于酒,脸晦暗偏黑,总一副睡眼不惺的样子。 他瞧见宁长乐,眼睛眯起,一脸的.之气:看来还是美人有用啊。安王一再推朕的宴会,没想到娶了老婆,立刻生龙活虎地参加咯。 臣要多谢圣上的指婚,臣才得赐良缘,拥娇在怀。 萧厉轻笑地揽住宁长乐的。宁长乐娇羞低头,后牙槽使劲咬了咬。 安王可悠着点,注意身体。皇帝笑得猥琐。 萧厉一路揽住宁长乐的,入宴席才松开手。衣袖下触碰过身的手指不自觉地了,萧厉心想,脾气又臭又硬,身倒又软又细。 玉庆殿是皇上用来宴请群臣的重要场所。殿内案桌一行行一列列,众朝臣及眷属已按照尊卑座次坐好。 案桌上面摆放有西瓜、葡萄等反季水果。水果由皇家专门的种植地太官园产出。 太官园覆以屋庑,内里分为两层,中间以栅栏式的铁杆相隔,上层用土种植时蔬水果,下层用炭火昼夜不停地燃蕴火,调节升温。 除去水果、甜点饯若干,每张案桌上都有一个小型的炙盆,里面已放好无烟兽金炭。 炙盆旁有串好的猪、羊、鱼等片,以及各种烧烤料应有尽有。 每三张案桌前还有一个大炙盆,女们已开始翻烤全羊,削片装盘。 看来今天的宴,主题为炙。 乾详帝举杯道:朕还安排了个新鲜玩意。来人,把朕的青铜龙鉴抬上来。 八十名将士齐声将一个巨大的方型青铜器皿抬了上来。器皿落地,发出哐当的巨响声。 器皿占据了大半殿厅,高有七尺,鉴身四面四角共有十二只金龙,龙头朝下,龙嘴大张,口衔夜明珠。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