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二偏头打量她,似乎是在努力回想什么:“我为什么会住那么久的院?” “你两个月前出了场不小的车祸,还伤到了额头。”赵牧把搭在他间的手随意一卷,赵二就整个嵌入了他的怀中。 拨开覆在额头上的自然卷,赵牧在那个粉红的疤痕上烙了一个吻。 赵二弯着眼睛摸额头,指尖真的有起伏的粝,他都没有注意到:“真的?” “现在连我的话也不信了?”赵牧玩笑,掐了一把他的:“果然是人一生病,阎王都不怕,胆子就肥了。” 赵二笑着要躲他的手,赵牧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地从侧的病服下摆直接探了进去,撑出一片白来。 赵二挣不开,吓得直哆嗦,恨恨地嗔了他一眼。 赵牧收到他明码标价的拒绝,也不再为非作歹了。 姑娘看着赵牧从赵二衣服里退出来的手,瞥到赵二的脸,还有赵牧暗含警告的眼神,心领神会:“赵先生没哄您,赵太太您之前真的住了大半个月的院,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太太失忆了。”赵牧代替赵二答。 赵二看了赵牧一眼,转向睁大眼睛的女人,甜甜地笑起来:“有趣的吧,像电影一样?” “失忆了?”小姑娘被他的笑容攻击得怔住,鬼使神差地把被打断的话续上了:“那您一定也忘了,之前送过我一幅画吧?” “画?” 赵二抖落出一个字的疑惑。 赵牧则给她投去轻飘飘毫无情绪的一瞥。 回去的车上,赵二一直捧着那只浮在深蓝颜料上的墨绿蝴蝶细看,细到数清了蝴蝶翅膀被嶙峋的岩石割裂的伤口和左边残缺了一小块的触角。 “我怎么会送给她这么惨淡的画放在办公室呢?”赵二摸着碎粉金喃喃自语。 他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丢了一段记忆。 虽然赵牧已经讲了最完整的故事给他听,但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那段记忆,那他就少了一段和赵牧在一起的时光。 赵牧告诉他: 昨天因为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就被气得哭了,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夜里又在下雨,不小心摔在了竹林旁边的坑里,撞到脑袋,这才忘了很多事情。 赵二对此并没有怀疑,因为他以前和赵牧吵架后真的会偷偷藏起来生闷气,要等赵牧找到他才会出来,不然能一直躲到猴年马月去。 赵二软在他怀里,被他一口一口地亲,追问他们为什么会吵架,赵牧面不改地回,他们最近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提前送赵嘉柏去伦敦独居这件事情。 赵嘉柏是赵二很好的七寸,一打一个准。 赵牧甚至不用演,他就相信了,开始嘀咕起赵牧的不是。 赵牧用近乎完美谎言的织了一张密的网,给赵二重构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为了弟弟的教育和生活争吵不休,俗世里最最普通的情人。 连陈晚的过世也被他讲得轻描淡写,绝症,遗产,那一系列因果纠纷成了可远可近,可有可无的小浪花。 赵二知道陈晚过世的时候,哭得不上气,失忆这件事涌出意料之外的巨大后劲,他搐得胃里犯酸——他和陈晚的最后一面,被他忘记了。 赵二行走在语言构建的世界里,像盲人煮饭,砂石当白米,连马后炮都惴惴不安:“哥哥,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时,肯定很生气吧?” “也没有很生气,你妈妈是个聪明人。” “没有吗?”赵二疑惑地眉头打结,腮帮子一鼓,眼泪簌簌下,怄气一样:“以前妈妈最训我了,明明舅公一家都很疼我,赵......” 赵二回神,堪堪顿住,把头埋在赵牧肩上,小声地呜呜。 “你赵叔叔也很疼你的,我知道,赵湛平是情种,屋及乌。”赵牧摸了摸赵二的颈子,接了他上一句没说完的话。 赵二的记忆经过了奇异的折叠,赵湛平和陈晚离世的时间在他大脑皮层里,前后只差了两天:“我想去看看赵叔叔和妈妈。” “再等等吧,等你把身体养好些了,我再陪你去看他们。放心,他们不会怪你的。” ...... 一粒一粒珍珠点似的零散对话,在赵二看到画上的蝴蝶时,逐渐扭曲和模糊,变成了癫狂的线,那是一种他陌生的模样,构不成对岁月的敬意。 白光一瞬照着来时的路,赵二茫地站在荒原里,竭力想看清楚赵牧站在几米开外,却发现,有大雾遮心。 深夜,车子划破黑暗从医院回小仙山。 赵牧淡淡地圈住对着油画出神的赵二,手指从他的肩膀弹到小臂,慢悠悠开口:“小二,过几天有场慈善拍卖,哥哥帮你把这幅画捐了吧。” “捐了?” “这幅画是我们吵架的时候你画的,把它折成心好吗,不愉快的事情也会跟着消散了。” 赵二蹙眉,凶巴巴的:“哥哥,在你眼里,我们吵架是不愉快的事情吗?” 赵牧愣了半秒,反问:“在你眼里不是?” 赵二摇头。 “那什么才是?” “哥哥你不我了。” 赵二的眼神干净,热烈且纯粹,让赵牧失了神。 “不会的,哥哥永远你,只要你别不要哥哥。”赵牧声音很轻:问他:“这样,小二是不是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