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这钱,卫生院不给做手术,她就要瘸着过下半辈子了。 唐小云意思意思的关心了一句:“现在还好吧?” 许红花冷漠的说:“神头不太好,不过还能吃能喝,医生说没什么事儿。” 许红花在电话里抱怨她大伯一家:“也不是没钱,这几年招娣在外面打工,月月给他们寄钱回来,几年下来起码存了五六万了,还好意思哭穷,做手术的钱是一分钱不肯出!这老娘又不是你爹一个人的老娘,他们家就是不肯出钱,你现在还在我们家养着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太婆jsg现在动又动不得,屎全都要人伺候,年轻的时候没得她几分好,年老的时候倒是要我来伺候她……”许红花越说越有怨气,语气烈道:“真是个大.麻烦!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大伯一家拿的大头,轮到我们家就是零零碎碎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要不是当初有村老做主,我们家连地都分不到!不就是看我只生了个闺女,没儿子吗?你从来不是个东西!分家的时候就说不要我们家养老,村里的规矩就是谁拿家产大头谁养老人,分家的时候说的多响亮啊,现在你就是个哑巴了,赖在我们家里不走,她就是偏心老大一家啊!个偏心眼子!就是看你爹老实,仗着你爹是个厚道人不会不管她,就可劲儿欺负我们一家!” 唐小云几次想话都不进去,听得出来她妈妈的怨气真的很重,想来真的是憋了很久了,而平里又没有人可以诉说。 许红花大骂她、她大伯一家,方言里好多骂人的话唐小云甚至听不太懂。 许红花骂完了在那里哭,哭完了对唐小云说:“崽啊,你今年别寄钱回来了,你自己留着,给你自己花,在外面别亏待了自己,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别把钱寄回来了,你弟弟还小,我们花不了很多钱,等几年你弟弟长大了,家里需要你补贴一点的时候,你再给一点就行了。你现在顾着自己就好了,你养老不是我们家的事,更不是你的事,等我们家钱花完了,我看她还赖不赖在我们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许红花的语气发狠。 唐小云对家里和大伯一家、之间的纠葛恩怨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从小就不喜她,后来有了弟弟,来她们家的次数倒是变多了,但是她妈妈对一直不太热情。 从她妈妈刚刚的这番话,倒是可以窥见一二大人之间的怨恨由来。 唐小云乖乖应声,说:“好的。妈妈别太生气了,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当。” 许红花冷笑一声,说:“对,为这老太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小云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你别心,跟着你师父好好学本事 自己挣个前程。” “嗯嗯。我知道啦。” “行,没事就挂了吧,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往家里寄钱了。” “嗯。那我挂了。” “挂吧。” 挂断电话,唐小云叹了口气,忧愁的望着远方。有个这样的,她妈妈这些年的子应该是很难过的,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为她分担。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分开。唐小云开始琢磨,要是她爹妈弟弟能离开那个小山村去城里生活就好了,她总不会丢下大伯一家跟他们去城里吧?就算她想,她妈妈肯定撕破脸皮都不会答应带的。 可是,她爹妈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人,能下定决心离开山村去城市里生活吗?去了城里又该靠什么赚钱生活呢?城里可是什么东西都要钱的。 唐小云沉思了一阵,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得看她父母怎么想,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过完年,徐容慧该教给两个徒弟的都教了,她们的水平也达到了出师的地步,元宵过去不久,徐容慧唤她们到面前,把她准备好的法器给她们,给徐小媛的是一件铜铃,摇晃会发出清脆的铃音,注入法力再驱使,铃声可直击神魂中,唤醒被戾气蒙心或沦落障中的人。 徐小媛拿到这件法器,不知道为什么比平里安静了很多。 徐容慧给唐小云的是一把剑,剑刃无锋,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它很锋利。 师父肃穆说道:“斩剑,我派祖师传下来的三十六宝之一,遇恶开锋,无不斩,如今便传给你了。” 唐小云恭敬接过,它的剑身合剑柄共有三尺四寸长,暗哑无光,入手颇有重量,唐小云低头看它,伸指拭剑,眼里很是喜。 徐容慧素里不是话多的人,给了她们出师之礼,平淡勉励几句,便打发她们走了。 弟子出师,可以继续跟师父在一起,也可以选择出门独立历练。 唐小云对外面的世界充了求知与向往,选择离开,徐小媛得知出师并不要求一定要出门历练,曾经与唐小云相约同行的决定立刻就动摇了。 唐小云安她:“没关系。每个人对未来都有不同的想法,我想出去,你想留下来,我们都可以做自己的选择。” 徐小媛踟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离开,坚定的说:“我想和师父、大师姐在一起。”她跟唐小云道歉:“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啦。” 唐小云并不觉得不开心,每个人生来都要走自己的路,有同伴可以,没有同伴也没关系。 修行者,最后总是要习惯孤独的。 唐小云离开之前,大师姐带她去买了一个手机,办了电话卡,存下师父和大师姐的联系方式,因为徐小媛不离开家,家里有师父和大师姐的两个手机,这一次就不给她买了,主要也是因为养电话卡……贵,家里有两个联系方式就可以了,徐小媛要玩手机的话,大师姐的触屏智能机可以给她玩。 一切离家前的准备都做好了,一天清晨,唐小云拖着行李箱离开家,大师姐和徐小媛送她,到了火车站,看着她上车。 唐小云灿烂笑着隔着车窗玻璃对她们挥手,喊:“等我到北京了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第19章 胡仙·落地 唐小云在火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正逢火车又到站点,窗外漆黑夜里只有站台上昏黄的灯光,和寥寥几行排队上车的旅人。 夜里寂静,上车的人出轻微的动静,接着又安静下去。 唐小云等到火车又摇摇晃晃的启动了,从仄的上铺爬下来,穿过狭窄的过道去车厢尽头的卫生间。 车厢尽头,靠近卫生间的那一张下铺,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铺尾,静静地靠在墙壁上。 唐小云跟他擦身路过时,他仿佛受惊,一下子蹦起来,躲到卧铺与车厢壁的夹角,车厢里黑暗,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然而他此刻给人的觉是惊神未定。 唐小云愕然片刻,在黑暗中看到一双睁开的荧光兽瞳,一把尖声尖气的嗓音响起:‘没出息。不过是个得道不久的柳门,在你胡爷爷面前,还把你吓成这样!你这个胆量真是太小了。’霸占了铺位的胡仙语气不,看向过道里唐小云身上的柳仙时,一双眼睛斜斜吊起,恐吓道:‘诶,你是柳门哪一家的?吓到了我家的孩儿,还不快与我家孩儿赔礼道歉?’ 变小藏在唐小云衣兜里的常二十三探出头来,丝毫不怂,回以恐吓道:‘我乃柳门常家二十三,我虽然道行比不得你,但是我的尊家,乃是道门弟子,修习玄术,最擅长除鬼降妖,你在我尊家面前,最好小心说话!’ 这胡仙大怒,眼珠子往唐小云身上转了一圈,怒极而笑道:‘我看你的尊家年纪不大,是道门弟子又能有多少能耐?仗着你的尊家就敢跟前辈叫板,我看你很该得个教训,知道知道什么叫尊敬前辈。’ 五大门仙家是很注重论资排辈的,一来看门第,胡黄白柳灰,古时候动物修行成仙的数胡门数量最多,千万年里很是出了几个了不得的胡仙,因此论门第胡门排第一。 二来看道行,常二十三度过劫难获得道行还没多久,能耐低微,是比不过面前这位胡仙的。 门第、道行都比不过,按照五大门的规矩,常二十三在这胡仙面前就得低眉弯,承认自己是个小弟。哪成想它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它? 胡仙扑过去想教训这个不拿它放在眼里的柳仙,然而还没抓到对方尊家的衣角,眼前一花头顶一痛,一股巨力砸的它眼冒金星,瞬间扑倒在地。 胡仙,扑街。 唐小云拍了拍衣服口袋,低声说:“安静。” 常二十三乖巧的闭嘴,把脑袋收回去,安静的待在衣兜里。 仙家向来是非常识时务的。唐小云上完厕所回来,再路过这里时,胡仙看见她已经不敢吱声了,唐小云得以平平静静的穿过过道,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角落里竭力降低自己存在的人,如他所愿,唐小云目不斜视,没有去看他。 这时正是半夜,距离天亮还有六个多小时,距离到达终点站还有十九个小时。 唐小云饿了。她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借光亮从包里拿出装食物的盒子,动作尽量放的轻巧,不出动静来打扰到旁人休息。 大师姐给准备的三层保温桶,大,上层放了七个煮蛋,第二层是米饭和炖排骨,上面铺了几青菜,第三层是米饭和叉烧,一角配了胡萝卜。十二个小时过去,保温桶里的饭菜只剩下一jsg点点温度了,但还是很香。 唐小云在手机灯光下安静的吃饭,从衣服口袋里爬出来的常二十三趴在她衣袖上,芝麻小眼幽幽的盯着饭盒里的排骨,不说话。 唐小云无动于衷,吃完饭把空了的饭盒拿去洗了,装了一盒开水回来,开水滚烫,放在保温桶里起码六七个小时不会凉,这样一来第三层的饭菜再过六七个小时都还会有点温度。 唐小云暗暗称赞自己的机智,盖上盖子前拿了个蛋给常二十三。想吃她的不行,蛋可以给一个,也只能给一个,多了没有。 常二十三变大,一口下蛋,动的热泪盈眶。这可是它第一次从恩人这里得到食物啊!它只是习惯的看看而已,没觉得自己吃得到的,可是恩人给它蛋吃了! 四舍五入,是不是过不了多久,恩人就会接受它,成为它的尊家了? 常二十三心里动坏了。 不枉它矢志不渝,等了恩人五年之久。 唐小云把东西收好,拧开一瓶水慢慢喝了几口,开始跟常二十三问话。 因为车厢里人很多,虽然是半夜,但也不确定周围还有没有没睡的人,所以唐小云说话声音很低。她问:“那只狐狸,跟你一样是个仙家?” 常二十三了蛋,一时不能变化大小,就这么盘在铺尾,回答道:‘是的。’ 唐小云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叫我尊家?那个狐狸为什么把它跟着的人叫‘孩儿?’”可能这是‘仙家’体系的专业术语,唐小云不明白,所以问常二十三。 常二十三卑微的低下了头颅,抱怨是不敢抱怨的,它还要靠着这么强大的恩人修行、过生活呢,就算恩人晾了它五年,也是不敢抱怨的。 ‘‘尊家’是对您的敬称。我没这个资格让您做我的弟子,但是我一定要跟在您的身边报恩的,希望您可以在家里给我建个财神楼,我做不了别的,只能保佑您财运亨通,为您护佑家宅了。’常二十三卑微的说道。 唐小云默了默,怀疑的说:“你这么弱,能为我保家护宅?” 常二十三:…… 默默地把自己蜷缩的更紧,常二十三倔强的说:‘至少,我可以保佑您的财运!’ 唐小云更怀疑了,“不会是什么歪门道吧?比如现在获得了多少财运,以后要加倍还回去的那种?” 常二十三动的窜高了一截,愤愤地说:‘才不是!我可是仙家!保佑财运是每个仙家最基本的能力,这一点你不能看不起我!!’ “哦。”唐小云半信半疑,又说:“还有一个问题。” 常二十三蔫蔫的垂下来,继续解答道:‘那个胡仙,应该活的岁数不短了,把它的弟子当做孩子一般看待,所以把弟子叫做孩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在那家人家里不短的时间了,家里的孩子是它看着长大的,上一代的弟子过世,所以在下一代人中选了一个做弟子,都是可以的。像它这种就是家仙了,因为缘分到了那家人家里,保佑那家人平安顺遂。’ 它嘟嘟囔囔道:‘我们也是因为缘分才能碰到一起的……’要是恩人没这么厉害,那就是它给恩人做家仙,恩人供奉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过来,它对恩人恭恭敬敬了。 唉,还要害怕恩人不肯收它进门,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它更卑微的仙家了吧。 唐小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心头舒坦了,躺下去继续睡觉。 常二十三幽怨的缩在铺尾小小的一个角落,觉得自己太难了,恩人对它用过就扔,让它一点安全都没有。 火车摇摇晃晃、哐哧哐哧在黑暗的夜里穿梭,前方总有站点要停下,有的人下去,有的人上来,睡梦中的人在摇摇晃晃、走走停停的旅程中送走了夜晚,然后来了黎明。 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唐小云拿着牙刷杯子去盥洗室刷牙,路过最靠近卫生间那一排铺位,下铺穿着黑衣服的男生抱着背包坐在铺尾,低头靠着墙壁不知道是醒了还是仍在睡着。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车厢里的气温也跟着变化。唐小云刷牙洗脸回来把洗漱用品放进袋子里装好,往手心哈了口气,了掌心。 车厢里有暖气,但还是有些冷。 唐小云在过道上伸展了一番筋骨,等起的人多了,过道上人来人往,她就从包里拿出保温桶,坐在休息座上,一边看车窗外飘过的白雪田野,一边吃早饭。 她昨天晚上做的措施是有用的,第二层饭盒的开水还有温温的热度,饭菜也还没有冷透。 谢大师姐的先见之明,给她带了两餐的饭菜和足够吃两三餐的蛋、点心,否则以她的食量,火车上的盒饭买两盒她都吃不,最重要的是,买了盒饭的人都在说盒饭不!好!吃! 常二十三盯着她饭盒里的蛋和点心,芝麻小眼里愣是让人看出忧郁的情绪,唐小云瞥了瞥它,说:“要不然,给你买份盒饭?” 常二十三幽怨的看她一眼,背过身去,无言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人都嫌弃的饭菜,你以为仙家就不嫌弃吗? 哼。 唐小云想了想,还是给了它一个蛋。 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了。 晚上七点多钟,火车到达终点站。 唐小云外套外面又加了一件外套,裹成个圆胖子,提着包拖着行李箱,排在队伍中下车。 唐小云动的在心里呐喊:北京啊,我来了! 跨出车门踏上站台的那一秒,唐小云动的表情被冻裂在脸上。 寒风呼啸,气温零下七度的北京远来的旅人。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