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年接过三明治,小声说了谢谢。 埃德闻偏头示意陆诏年坐, 陆诏年坐下来, 吃着三明治烤火。 筒里小小一簇柴火烧得很旺,稍微靠近一点,脸就被火光烤得发烫。陆诏年抬眸,埃德闻正看过来, 他的眼睛倒映着光, 明亮深邃。 陆诏年转头移开视线, 瞧见远处吉普后的热闹, 故作叹:“他们真开心。” “我们也不赖。”埃德闻说。 一瞬心空,陆诏年哈哈笑两声, 噎住了。 埃德闻拿起瓦斯罐上热好的热可可:“没有牛,但愿不会太甜腻。” 愣是把陆诏年憋了个嗝儿出来, 她尴尬到想干了这杯热可可。 埃德闻却笑:“adorable.” “一点也不可。”陆诏年咕哝,又蹙眉说, “你故意的。” 埃德闻顿了顿, 用英文说:“你很像我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女孩。” “是吗?” “嗯,她和你一样有主见, 聪明、冷静, 有时也意外的莽撞。她一个人去纽约念学院, 有次失恋了不知道和谁倾诉,给我打电话,哭了整整一晚。” “她没有大哥哥,所以我就像哥哥一样。” 陆诏年喝了口可可。零度气温下,可可很快就冷了,味道不再浓郁。 “我没有失恋……” “他们都这样推测。” “原来不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埃德闻不解。 “不重要了。”陆诏年展颜而笑,“嗯……我有点困了。谢谢你的三明治和可可,我想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陆诏年佯作自然地打个哈欠。 埃德闻有点意外,说了声“goodnight”。 陆诏年从后备箱翻进车后座,直接躺下。静了会儿,她拿出手机搜索讯号。 孟柔发了好几条简讯盘问她,陆诏年索回:有是有。 刚发过去,孟柔迅速响应:!!! 陆诏年说:他把我当好妹妹,无数好妹妹中的一个。 孟柔:。。。。。。 孟柔:你有点出息,是你太高冷了,他给自己找台阶下。 陆诏年:咋可能,人家大帅哥,我敢打包票,比你那皮夹克包还帅。 孟柔:是我夸张了,皮夹克也没多帅。。。有无照片? 陆诏年:无。 孟柔:姐,让我见见世面吧() 陆诏年关掉手机屏幕,裹上睡袋。身后的营灯熄灭了,透明天窗将星空裱作了一幅画。 同是北半球,在美国看到的夜空,和在这里看到的会一样吗?应是一样的吧,只要没有灯光粉饰,夜空就会呈现出最本真模样。 从因斯坦解释光电效应,薛定谔论证一个物体不可能同时呈现粒子态与波态,到德布罗意提出波粒二象,海森堡的不确定原理,再到克朗普常数,贝尔不等式……人类智慧从力学发展到微观的量子物理学,围绕量子纠进行了诸多假设。 几十年来,先锋物理学家们致力于证实量子纠的存在与否。 假若量子纠存在,彼此产生作用的两个粒子,即使相隔千万光年的超远距离,一旦其中一个粒子状态发生改变,另一个粒子也会立即改变。 那么人呢,人体是否存在应证…… * “轰隆隆——” 吉普车震动,瓢泼大雨拍打天窗。 陆诏年蓦然惊醒,拖曳着睡袋,翻到后备箱。睡袋被绊在车尾,陆诏年跨到地面,睁大眼睛看外面的世界。 闪电划破长空,映亮巍峨的峡谷与山峰,树木在狂风骤雨中舞,她不过是自然里最渺小的一粟。 陆诏年攥紧衣服领口,试图让冷风不灌进来。 不知帐篷里的人是何时来到身边的,他拍了下她肩膀,“你还好吗?” 陆诏年怔怔地望着她,昏暗中看不清他眉眼。 她毫无预兆地哭了,心底那股情绪挡也挡不住。 “hey,你怎么了?”埃德闻手足无措,雨泼洒到他们身上,他帮陆诏年推进帐篷。 夜灯悬在几何形徒步帐篷的挂钩上,没法打开。埃德闻轻轻抹去陆诏年的眼泪:“暴雨而已,这个营地平缓,离山体有一定距离,很安全。” 陆诏年仍哭泣着,那么无助。 埃德闻无可奈何,将人拥入怀,“that’s ok.” 陆诏年抬了抬手,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做了个梦,我……” 埃德闻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巾给她,又从壶里倒出一杯水。 陆诏年喝了一大口才发现是威士忌,一阵猛咳。 “我没有携带纯净水的习惯。” 他们有丰富的户外经验,野炊时可以寻找水源,负重能补充能量或取暖的体更实用。 陆诏年缓了缓,呼出一口酒气。 “告诉我,是做噩梦了吗?”埃德闻拍抚陆诏年的背。 陆诏年又做那个梦了,在梦里,陆诏年和她未婚夫终于要结婚了,她坐着轿子去老码头,人们吹锣打鼓、喝彩,仿佛古时候那样,盛大出嫁。 可这时,陆诏年想起她还有个哥哥。人们说,哥哥到很远的地方去了,陆诏年知道他们是在欺骗她,她便去找。 然而怎么也找不到,她回到那个家,家里森森的。回到山上,看见好多蝴蝶,它们忽然就要噬她…… 陆诏年抱紧双臂,呜咽着:“太真实了,我的身体,所有器官,被蝴蝶钻出了窟窿,好痛……” 不知怎的,埃德闻好像能知她的情绪,他轻轻拍抚她的背,“你看,我抱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小哥哥,我好痛……”她喃喃自语,那么无力。 埃德闻下颌收紧了些,低声耳语:“快从梦里醒来吧,我在这里。” 陆诏年抬头,额头磕到他下巴也不觉得疼。 陆诏年克制地离开他怀抱,背过身去:“i’m terribly sorry,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可是……” “你不需要道歉,没关系的,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时刻。” 陆诏年双手蒙住脸,愈克制,心愈痛。 “深呼。” 陆诏年跟着埃德闻的节奏深呼,慢慢平缓下来。意识到自己太狈,她单手撑地,站起来。 埃德闻拉住她胳膊,“在下大雨。” “后备箱没关,会进雨。”陆诏年找借口逃避。 “我会去处理的,你就在这里休息。” “那你呢?” 埃德闻微微蹙眉,注视她。 确实,没道理鸠占鹊巢…… 陆诏年眼神躲闪:“这帐篷还,蛮宽敞。” 片刻后,埃德闻抱着一卷羊绒毯回到账内:“你的睡袋打了,盖这个吧。” 陆诏年裹上毯子,蜷缩在角落。 埃德闻躺下来,把他那条毯子覆在她身上,“这样就不会冷了。睡吧。” 闪电就在帐篷上炸开,清晰得要劈开帐篷一般,大雨滂沱,不知何时会停。 埃德闻却睡着了,一条手臂搭过来着她,没再有别的动作。 陆诏年奇怪的到安心。 * 这趟觉浅,陆诏年觉到埃德闻的呼近在咫尺,天光已经透过了帐篷。 埃德闻低头碰到她,应是醒来了,他静止了片刻。发现她还睡着,埃德闻把他僵直的手臂轻轻从她后颈出来。 他把两条毯子都盖在了她身上,不经意靠近了,他的鼻尖碰到了她鼻梁侧。 陆诏年迫使自己不动弹,埃德闻察觉了什么,用指尖抚过她脸颊轮廓,拨开碎发。 陆诏年不受控地微张开,埃德闻喉结滚了滚,起身离开。 听到拉链拉上了,陆诏年悄悄睁开眼睛。 陆诏年用拳头了脸,坐起来收拾。把毯捆起来放进后备箱,她找出洗漱包,吐漱口水,然后用巾擦脸。 队伍有条最重要的规矩:不留下一点垃圾。使用完的东西,他们用垃圾袋装进行囊。 陆诏年伸了个懒,朝人们围坐的地方走去。 天将将亮,有人和扬子一起去打水了,有人跟着意繁做唤醒愈加。女孩子把饼干分享给陆诏年,陆诏年给了她一袋软糖。 这几天他们都在路上,迫不及待要去徒步。他们叫司机一起去,老李摆摆手:“哎唷,那个走不动,累死人。” 埃德闻打水回来,自然地和陆诏年搭话:“你去吗?” “啊,我……” 女孩们劝说:“小年和我们一起吧!进到山里才知道什么叫好景。”feNGYE-Z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