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森邀请陆诏年和他们一起,他们准备徒步去找海子。 “远吗?”陆诏年有些顾虑。 埃德闻收回了他那清冷的目光,“走吧,美森。” 美森遗憾地说:“真的不和我们一起?it’s up to you.”(看你吧) 埃德闻走到门口,背上轻便的背包。 陆诏年不知怎么较起劲来,欣然地对美森说:“好啊,我和你们一起。” 埃德闻回头睨了她一眼,戴上鸭舌帽,出了门。 和美森一起出门时,陆诏年在门口取下鸭舌帽重新戴上,让逆光描摹出同样完美的侧脸。 “切。” 第四章 天刚刚亮, 还不明朗。他们朝雅拉雪山的方向走去,一开始路途平坦,上了缓坡, 眼前仍然是一片苍翠草原,实际泥土润,充斥碎石,并不那么好走了。 美森对这段路很悉,“他们要找的海子, 走过去就像散步一样简单。” 陆诏年看出他和埃德闻都是经验丰富的户外玩家, 他们穿着防水夹克和速干工装,背包上绑着太能电池板之类的装备。埃德闻间还挂了一个银钛杯咖啡杯。 “对,他第一次来中国,还在适应时差。”美森说, “这附近海拔较低, 我带他散散步。” 陆诏年估计这个散步会很长。 埃德闻话不多, 美森和他搭话, 他才说点什么。但陆诏年隐隐觉,只要她参与了话题, 埃德闻就巴不得变哑巴似的。 陆诏年仔细回忆和他相处的细节,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反而昨晚他用赶客的口吻说“there you go”, 让人不才是。 “我们会穿越雅拉雪山吗?”陆诏年已经和美森学到专业词汇的表达。 埃德闻看过来,颇怜悯她的天真:“不会。” “哦, 那么只是去看那个海子?” 美森说:“是啊, 散散步。我们没带装备,走不了多远。” 陆诏年指了下埃德闻的背包:“难道装的咖啡豆?” 这话不知怎么惹埃德闻笑了, 陆诏年触及他的视线, 一下就避开了。 这哥笑起来还怪人的。她腹诽。 “你喜咖啡吗?”美森问。 “不怎么喝。”陆诏年说。 “那太可惜了, 埃德闻带了特别好的豆子。” “我也可以尝试。” 埃德闻挑起眉:“你什么都要尝试?” 陆诏年觉他这话有点挑衅,可又不知从何而来,“为什么不?you only live once,当然要多体验了。” “希望你如愿以偿。”埃德闻说着往前走去。 陆诏年觉得这真是个怪人,如果他是哑巴,说不定她会心动一秒。 长这么大,她从未体验过传说中的“小鹿撞”。 * 墨灰碎石在倾斜的山背划出一道瀑布,上了四千多海拔,光撒落下来。他们暂时停下了,埃德闻在调试他的航拍无人机,准备拍点什么。 陆诏年不想好奇他的事情,站在远处看山看云,又赏花观木。 她发现淡紫的小花,一簇簇的点缀在草地间,很是别致。于是蹲下来,想仔细观察。 背后传来轻微的铃铛声,陆诏年有所警觉地回头,只见一群牦牛从山谷上冲了过来。 “hey!年!”美森大喊。 迟缓了几秒,身体才作出反应,陆诏年慌忙地跑起来。 牦牛群轰隆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陆诏年甚至觉到尘土从背后涌来。 无人机飞越高空,朝她头顶俯降下来,而后一个轻盈地旋转,无人机朝牦牛群飞去。 领头的几只牦牛吓得往回跑,后面的牛群全都跟着,轰隆隆地踏过山地,朝反方向跑去。 陆诏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远处,作无人机的男人轻轻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显示屏。仿佛只是试飞的时候,不经意间把牛群赶走了。 “吓坏了吧?”美森把陆诏年叫过去,关切地问。 “第一次见无人机赶牛的吧。” 陆诏年笑了下,“第一次。” 埃德闻作着旋钮,淡淡地说:“你的体验又增一个。” 陆诏年扯了下嘴角,道歉话语被堵在喉咙里。 * 快到正午,光线时时晴。 他们已经徒步三、四个小时,最后一段路攀坡,陆诏年有点。 埃德闻把他们甩在后面,陆诏年到抱歉,对身边的美森说:“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我是想慢慢走。” 美森一个乍看凶悍的红发络腮胡大汉,体贴如斯,陆诏年不叹,有的人就是人模狗样。 美森听不懂,“什么?” “我是说,眼前的风景太美了,‘美不胜收’。” 美森学起来,“美不胜收。” “对,ㄇㄟ美,美不胜收。” 埃德闻奇怪地看过来:“你们在讲段子?” 陆诏年索鬼扯:“相声,你听说过吗?” 埃德闻话比先前略多些了,三人一路掰扯到一座海拔四千五百米的高地。 仙气缥缈的云雾间,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山谷中的银湖泊,像大地生出来的一面镜子,安静又诚实。 陆诏年发出低声叹,原来这就是海子。 陆诏年忍不住要将汉语的美分享给两个老外,内陆的人因为向往海,所以将高原湖泊称为海子。 美森很有兴趣,也分享他了解到的:“藏语里把湖泊称为‘措’。” “下去吧。”埃德闻说。 他们从经幡飘的高地下行一两百米海拔。 海子近在眼前。 埃德闻收起无人机,和美森一起扎营。他们带了一顶徒步帐篷,以免下雨,无处可躲。 埃德闻支起营火炉,烧瓶装矿泉水,准备做咖啡。 柴燃烧的味道让人到温暖,陆诏年蹲在火炉旁休息。 埃德闻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椭圆收纳袋,“坐椅子吗?” 陆诏年有点意外,下意识说了“谢谢”。 埃德闻把收纳袋放低上,没有要帮她组装的意思。 营折叠椅大同小异,陆诏年平时就喜捣鼓这些东西,出金属伸缩杆组好椅子框架,铺上椅垫,陆诏年假装问埃德闻:“坐吗?” 埃德闻忽然出玩味的眼神,“你总是这样吗?” 陆诏年有种强烈的被悉了的觉,尽管这本不算什么把戏。她故作镇定:“是什么?” “挑衅。” 陆诏年笑了,“难道不是你先吗?” 埃德闻思索般的微微蹙眉,“我们还不悉,不是吗?” “我……” 埃德闻冲好一杯咖啡,戴手套的手掌心托?着背底,递到陆诏年面前:“先彼此认识吧。” 陆诏年以为杯子会很烫,一下缩回手。瞄了下埃德闻的眼睛,她握住了杯子。 钛制杯子隔热,反而在杯子接那一瞬,他指腹在她手上留下的觉更深刻。 “烫。”他说咖啡。 陆诏年吹了吹水面,垂下眼睫不去看他。 他好像在观察她,注视着她,她不想撞上那样的眼神,让她怀疑自己始终做错了什么。 海子岸边,美森的皮划艇充足了气,到旁边来歇息。 埃德闻把另一杯咖啡给了美森,他们是咖啡好者,闻豆子,又闻冲出来的咖啡的气味,喝一口,抿一抿。 陆诏年听他们讨论着,只尝到苦。 这种苦,在梦里有过,以至于让人产生了既视。 * 埃德闻继续捣鼓他的飞行器去了,陆诏年请美森教她划船。 最后她霸占了人家的皮划艇,独自划到湖心,轻躺下来,看近在咫尺的雅拉雪山。 其实那山峰很远,只是过于庞然的东西,即使离得再远,也让人自以为看清了。fenGYE-ZN.COm |